2 第一章（1 / 1）
燕国随远城内一当铺中，掌柜的对着眼前的白玉瓶仔细端详，柜台前一人低头揉搓着衣角，有些局促不安。
掌柜的抬起头来：“姑娘，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少女抬头，回道：“我爹爹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
她看见掌柜的皱起眉来，急忙问道：“这难道不值钱么？掌柜的，你是不是看错了，要不要再仔细看看？爹爹是不会骗我的。”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爹爹都病了好几个月了，如今家里就快要没有钱去抓药了。我，。。。，我怕爹爹担心，不敢让他知道，就只能瞒着爹爹把这个拿出来当掉。掌柜的，你再仔细看看吧，这既然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总能值几个钱的。再说，这可是我爹爹的宝贝，等我爹爹病好了，我一定拿钱来把它赎回家。”
掌柜的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这么有孝心，我就给你五十两银子，你两个月之内带着钱来把它赎回去。”
少女连忙点头称谢，掌柜的提笔写了当票，并着银子给了少女。
哼，这个奸商，欺负我不识货么？珍儿拍了拍鼓囊囊的荷包，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去。不过我才不在乎呢，反正不是我的，能换钱就行。再说，要不是为了报复李胜，我才不会偷那个白玉瓶出来呢，光是嫂嫂这些首饰就够我用得了。她一想起那天见到李胜的情景，就不由恨得牙痒痒。那豫城的人可真坏，不就是吃完饭才发现银子花光了么，又不是给不起，我身上的宝贝随便拿一件出来就够吓着你们的了。哼，居然要把我这么个可怜的小姑娘送去见官？害得我只能把李胜的名头报出来吓人。那李胜就更可恶了，一见面就凶神恶煞，不仅不借给我盘缠，还吓唬我要把我押送回京？你敢这样对我，我不给你点苦头吃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看看天空正中的太阳，珍儿想，肚子饿了，赶紧找地方吃饭去。小姑娘探头探脑，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酒楼，走上楼去，拍桌喊道：“小二，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统统都给我端上来。”
她那一日逃出将军府，就在豫城城外找了个前往燕国的商队，又是给钱，又是求情，说是自己在豫城走亲戚，却收到家里来信得知母亲病重，苦苦哀求着那商队把她给带到了随远城。这楚燕两国之间的边境一向人烟稀少，就算偶尔遇到小镇，拿着钱却也买不到什么好吃的，她倒是饿了几日。因此今天一到了这燕国二十八城之一的随远城，她就离开那商队，先去兑了银子，再来寻家酒楼满足口舌之欲。
看着小二端上来的一盘烤羊排，珍儿食指大动，拿起一只就往嘴里送去，嗯，酥香焦脆，满口留香，不错，不错。她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歪着头看楼下络绎的人群，不由奇怪，不是说燕国这几年内战不断么？但这里看起来也很热闹啊。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停的往口里塞东西，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娇笑，便回过头去。
楼梯口站立着一位容貌娇艳的红衣女子，看着她笑道：“哟，这么个漂亮的小妹妹，怎么吃起东西来如饿鬼投胎呢？”
珍儿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抓了只羊骨头，满是油腻，也红了脸。她尴尬说道：“我，。。。，我已经有几日没吃饱饭了。”
女子“哦？”了一声，大步走上楼来，身后紧跟着一位年青男子。这男子剑眉星目，俊逸潇洒，腰间更佩了一把刀，显得英气十足。珍儿放下羊骨头，搽了搽手，对那女子道：“这位姐姐，不如过来跟珍儿一起用饭吧。”她看了一眼自己桌上堆的满满的菜肴，羞涩说道：“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刚刚，。。。，刚刚是因为我太饿，才忍不住叫了这么多菜。”
女子轻笑一声，瞟了一眼身后的男子，说道：“平日里请我吃饭的男子不少，小姑娘请我吃饭倒还是第一次。穆非，你说我答不答应呢？”话虽如此说，人却已经在珍儿身边坐下。
珍儿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姐姐，你这么漂亮，珍儿一见你就很喜欢你，自然要请你吃饭了。”她转过头去，见那位男子还站着不动，好奇问道：“这位，。。。，穆大哥么？你不是姐姐的朋友么？为什么不坐下？”
那女子嘴角带笑，一幅看好戏的样子。穆非犹豫片刻，终于受不了珍儿的眼光，也还是坐了下来。那女子咯咯一笑，对珍儿说道：“珍儿妹妹，你可不知道，你这穆大哥虽然相貌英俊，却害羞的很，不喜与女子说话。”
那女子看珍儿眼光一直在穆非身上打转，以为珍儿是看上了那穆非才主动邀请她，便开口调笑起来。她却不知小丫头一来是另有所图，二来见这二人相貌出众也起了亲近之意。而且小丫头习惯使然，一开口便是讨好卖乖，以求多一个朋友。
招呼了小二过来倒茶，珍儿转头问那女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回道：“我姓季名月茹。”
珍儿微一思索，开心的笑道：“月姐姐，你可真是人如其名，。。。，不对，不对，你长得这么漂亮，可比那月季花好看多了。月姐姐，我叫凌珍，认识我的人都叫我珍儿。”
她见两人并不动筷子，问道：“月姐姐，穆大哥，可是这些菜不合你们胃口么？不如叫小二过来你们再重新点些菜？”
那女子疑心虽重，见着这娇俏可爱的小丫头却觉得亲近，更被她满嘴甜言蜜语给糊弄住了。季月茹拿起筷子，夹了菜到自己碗里，笑道：“珍儿妹妹，你点的这桌子菜可要耗费不少，却怎么前几日吃不饱饭呢？”
珍儿小嘴一嘟，面现委屈：“从豫城过来，一路上只有几个小镇子。有一晚，找不到客栈，我还在荒山野岭住了一晚呢。那天，我就吃了一个冷馒头，还是同路的商人伯伯好心给我的。月姐姐，你不知道，那一整夜，我可是都饿的睡不着呢。”
“哦？你是楚国人？”季月茹一脸惊讶：“你这么个小姑娘，孤身一人从楚国而来？你家里人不管你么？”
珍儿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我从小没了娘，只有姐姐疼我。可姐姐现在嫁人了，又有了孩子，就不理我了。我爹爹，他。。。，他更是狠心把我从家里给赶出来了。在路上，我还遇到了好些坏人，想要抓我。我，。。。，我，现在没有人疼珍儿了。”她边说，边在心里把凌宇，李胜给骂了个遍，骂的兴起，更显激动，脸上也就有些红晕，倒看的身边穆非一愣。
季月茹听她述说自己身世，心里便联想到自己，不由关切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珍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家里出来，就带了些以前姐姐留给我的首饰作盘缠。本来我是想，到随远城来找一个远房亲戚。可是今天早上我按照他给我的地址找去，才知道他几个月前已经搬走了。我，。。。，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该上哪里去。。。”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说的却煞有其事，眼中更有盈盈泪花。一旁，季月茹皱眉苦思，穆非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抢着付账。
珍儿连忙推辞：“穆大哥，珍儿说了要请客的，怎么能让你来付钱呢？再说，。。。，珍儿虽小，也知道身上钱多了未必是好事。珍儿孤身一人，身上有钱就说不定会招来强盗，还不如现在花掉，至少可以请穆大哥和月姐姐吃顿好的。”
季月茹闻言一怔，心中就隐隐有了打算。
珍儿想了一想，更从怀里掏出一对镶金翡翠耳环，递给季月茹：“月姐姐，这可是我姐姐成亲前最喜欢的。你人又漂亮，又亲切，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像我姐姐，我把这个送给你。”
季月茹嫣然一笑，接过那对耳环，说道：“珍儿妹妹你既然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一行？等今后有了你那远方亲戚的消息，你再离去？”
珍儿还未回话，穆非已经摇头：“月茹，我们还有正事要办。珍儿姑娘跟着我们，只怕会有危险。”
听见最后那两个字，珍儿一双大眼微亮了亮，口中却说道：“月姐姐，穆大哥，你们不用担心我。听说这燕国不是总共有二十八城么？我一个一个的找，总能找到那人的。再说，我这人笨得很，什么都不会，就容易闯祸，才会被家里人嫌弃。现在我既然跟你们一见如故，就更不能来拖累你们。”
本来义正言词的穆非听了这话，也不由暗道惭愧。那边季月茹已经笑道：“珍儿妹妹不用担心，用过饭你就跟我们走吧，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就好。”
珍儿惊讶的瞪大眼：“怎么会呢？月姐姐和穆大哥一看就是好人，能跟你们待在一起，可是珍儿的福气呢。”
出了酒楼，季月茹拉着珍儿上了马，三人两骑直奔城外，在大路上行了足足两个时辰后才拐上一条山路，直往山上而去。
珍儿心中奇怪，问道：“月姐姐，你们住在山上么？”
季月茹轻笑：“你现在才知道怕么？”
她声音突然一沉，附在珍儿耳边森然说道：“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么？”
珍儿惊喜的叫了一声：“月姐姐，穆大哥，你们是山中隐居的剑客侠女么？月姐姐，你是不是很厉害？上次我掉到水里，有个神仙姐姐用绸子一卷，就把我救了起来。你是不是比她更厉害？”
季月茹吓人不成，反被她吓了一跳，后面的穆非更是在马上连连摇头。
珍儿见两人不说话，吐了吐舌头，问道：“月姐姐，我猜错了么？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季月茹苦笑，说出准备好的答案：“我们是强盗。”
珍儿一双大眼又亮了起来：“月姐姐，那你们一定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对不对？我早就听说，燕国的老百姓因为内乱吃了很多苦，你们一定是帮他们的对不对？珍儿身上还有些钱，都给你好不好？嗯，肯定还不够，这样的话，珍儿今后也来帮你们的忙好不好？”
穆非有些头疼，就算是真的强盗，见着这小姑娘是不是也要退避三舍？我们还需要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遇到危险么？
眼见得日头偏西，这山路也逐渐蜿蜒崎岖，行至最后前方已经无路。穆非掏出一只竹哨，附在口边吹了几声。待听见前方密林之中响起了几声奇异鸟叫，穆非翻身下马，牵着马率先走入林中。
穿过这林子，前方现出一条山间清泉，汩汩而流。珍儿看的心中欢喜，想起一事，拉着身边人的手说道：“月姐姐，珍儿前几日忙着赶路，身上脏死了。不知姐姐你们住的地方还远么？到了之后，我还能回来这水中洗个澡么？”
季月茹笑道：“当然可以。等天黑了，我再带你到这泉水的上游去。”
看见前面的人脚步加快，她心中好笑，口上又说道：“到时候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我给你把风，免得有人故意偷看。”
珍儿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摇头说道：“穆大哥这么好的人，才不会呢。”
“哦？他人很好么？”季月茹笑问：“你又怎么知道？”
珍儿眨眨眼：“穆大哥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珍儿虽然刚刚才认识他，却也知道他是个好人。再说了，月姐姐，你喜欢的人又怎么会不好呢？”
“他虽然好，却不是我喜欢的人。”季月茹咯咯一笑，却想到一人，微微有些出神：“我喜欢的那人，可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珍儿还欲再问，突然看见眼前出现一座废弃破庙，附近更有些身影走动，忍不住欢快叫道：“月姐姐，这就是你们的山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