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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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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我的脸庞怎么是湿的?我的身体好痛,我在哪里?空气微湿,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味道?

我强逼着自己的睁开眼睛,那天花板--那日光灯管--现代的文明--

我……

我在哪里?

“言言,你总算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诧异的转头,不顾筋骨的扯痛,硬是寻到声音的来源。

怎么会?

怎么会是母亲……

我猛咳起来,脑海里的狂乱与身体的疼痛直令我胸口窒息。我……我……

“我怎么了?”我瞪大着眼睛,瞪着母亲焦急的面孔,瞪着周围闻声而入的陌生但却熟悉的面孔。

“你被雷打中了,正在急症室中呢。”母亲泪眼婆娑的哭着,两鬓的头发更加的花白了。

我被雷打中了?我怔怔的呆在那里,想了又想,却仍是想不通透。

没错,我是被雷打中了,可我不是被劈到东晋时代去了么?我不是穿越时空,在那千年以前么?

我抬手,看到的是插着滴管的手;我抬眼,看到是盐水瓶冰冷冷的挂在那里。

难道……

我的穿越,我的爱情,我心痛的恢……都只是我的南柯一梦?

我不曾去过那国度,不曾遇见那绝色的男子,不曾爱过,不曾痛过,不曾在那里唱过哭过?

我的心越来越痛,怎么能只是一场梦?这么真切的痛楚,怎么能只是来自于我的梦?

泪水肆意的流出,家人朋友惊慌不已,我却仍是沉浸在梦醒的痛楚当中。

恢啊……

你当真只是我的南柯一梦?

眼前再度一片昏暗,我的世界陷入了无边的漩涡中去。三个月后。

我回到了父母家中,为了防止娱记们的穷追猛打,他们将我带回了父母的家。不仅对外封锁了我的一切消息,也对我封锁了所有的真相。

我一直在昏迷当中,当我身上的痛全都消失后,医生便建议我出院。父母并不告诉我为何当初全身是伤,只说被雷打中却能活命,实属命大。

可我不关心这些,我的世界已经变得相当混乱。我常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前却老是浮现恢那最后下坠的面孔。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竟能让我如此清晰的记住恢的容貌?

“哎呀……”母亲惊呼,我看她,这才知道她端来的热水洒了一些在我的左手上。

我淡淡的笑着,示意母亲没关系。

这只手始终紧握着,医生的解释是受到雷电的强力电压,造成的这种现象称为局部痉挛,靠药物或手术是没办法治愈的,唯一的方法,只有通过物理疗法。

它一直没有知觉,但我坐不觉得有什么。

不能松开,那便握着吧,握得紧了,才不会漏掉珍贵的东西。

我又怔住了,脑海中的想法从何而来?为何我觉得我的左手中握着对我而言非常珍贵的东西?

右肩隐隐痛着,我有些恍神。

梦中,是有人击碎了我的肩骨;而现实中,是因为雷电造成的伤痕。是因为这里受伤了,才会在梦中假想着被人击伤么?梦是释不透的,也许这是我的前世,我只是梦到了前世,梦到了我以死相爱的人。

心痛仍存在着,不因为我当它是梦而有所消停。

为何我总不甘心?为何我总想着再回到梦中,去寻找那成为迷题的结局?恢……梦中的恢,你到底命运如何?

如果我在梦中死去,那我还会不会醒来?也许是母亲拉了拉我,所以在梦中,我被爱我的人拉住,可是究竟在梦中,你是如何的结局?

想了多少回,可入睡后不曾再回到那个梦中,唯一令我继续错觉的是始终有双眼睛在梦中温柔的注视着我。

“言言,你在想什么?”母亲柔声的问着,生怕惊吓到我。

“没……”我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害怕,我曾经温馨的家此刻却令我害怕。害怕它的温暖,害怕它的熟悉感,害怕它令我对我的梦感到陌生,渐渐淡忘。

我不要淡忘,那样的爱情,只能在梦中追寻。

“言言,妈妈好怕。”母亲担忧的看着我。

我抬眼看她,她在害怕什么?

“你变了,变得好恬淡,不,是淡漠,这样淡漠的你,我总觉得你随时会离去。”母亲感伤起来,眼眶又欲泛红。

“你别这样,我只是……”我不知该如何说,真实的说出内心的感受只会吓到她。

“言言,我知道,我能理解。”母亲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我:“被雷击中,失踪了这么久,能找回你我已经满足。我不会逼问你失踪的事情,我不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我瞪大了眼睛,急促的捉住她的手,“你说我什么?”

“言、言言?”母亲吓了一跳,我的激动吓坏了她。

“你说我失踪过?什么时候?”我激动不已,这话……代表着我不是作梦么?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么?

“你……你真的都想不起么?”母亲也激动起来,“你……”

“不记得,不记得,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在医院,妈妈,告诉我,求你告诉我!”我激动得哭了起来,那真实的爱过,真实的痛过,我右肩的痛来自于曾真实发生过的事件!

“好……你别急。”母亲急切的安慰着我,“当初你去横店拍戏,却突然失踪……而且……失踪得很诡异。”

“那你们在哪找到我的?多久以后?”我殷切的望着她,心里的希望一点点放大。

“有半年时间了,是别人在海边找到你的,你似乎落了海,却浑身是伤。医生说你遭过雷击,但……”母亲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我紧紧的相着她,期盼着她后面的话。

“但……你的身体变得好奇怪。”母亲有些搪塞。

“身体?”我惊住了,忆起了什么,我发疯似的拉开了上衣的襟口。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我原本平坦的胸部此刻却是发育良好的形状,虽然仍是小,但不再是以前的那种平坦。

“就是这个,很奇怪。医生为你拍了胸片,却发现你并不是在这半年中做了隆胸手术。那是真实的,那是你身体的一部份。可是言言……”母亲摇头,“你已经二十三岁,而且你身体内息不调,你根本没机会这样的。”

是啊,早在我二十岁时,医生便为我的胸部判下死刑。

“更奇怪的时,你在医院昏迷的时候,你连着三个月都来了月经,而且经量与经期都属正常。这更奇怪了,你属于原发性的月经稀发,根本是调理不了的。”母亲摇晃着头,似是烦恼。

我浅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练了莲花宝典,我通了全身的经络,我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因为恢,是真实存在过。

我喜极而泣,眼泪更如珍珠般接连滚落。

不是梦,我庆幸那不是梦。

我把自己锁在房里整整一夜。

我的左手仍是紧握,但我用右手画了整整一夜。全都是恢,都是恢的容貌,那绝美的容貌,怎么在恢爱上我以后,会变得如此伟岸、如此高大?

“恢……”对着画纸我潸然泪下,“你究竟……有没有丢下我一人落下黄泉?”

握笔的手不禁的颤抖,知道那不是梦的事实,却令我更加的痛苦。纵然现在与他已是不同的时空,但那份爱仍穿越了时空跟随着我;恢的心脏被剑刃刺穿,那样的伤,还能活得下来么?如果不是我穿越了时空去到他的世界,如果不是我强要他的爱,如果不是我爱上了他,那么,他必定仍是好好的活在他恬静的世界里。

可是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都真实的发生了,我已经失去了恢,生生世世,从千年前的时代直到现在,我都永远的失去了恢。

看着微泛鱼肚色的天空,我绝望的看向自己的左手。到底里面有什么?有什么是恢如此割舍不下的?有什么是令我如此珍惜的?

我曾许诺予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生同寝、死同椁。

即使他放开了我的手,我也不要放开他。

我回头看着门口,这扇门隔开了我与家人;但也正是这扇门隔断了我与恢的联系。不,如果当真要放开其中的一方,我宁可……

我心痛的看着那扇门,我很自私,父母已经失去了我一次,我却还要让他们再次永远的失去我。

我缓缓的回头,从抽屉内拿出拆纸刀,只要轻轻的划下,那么我当真就会落下黄泉去找恢了。

颤抖的右手拿着刀轻轻比向左手,爸爸妈妈,对不起了,喑迭只有来世再报答你们了!

狠下心,我划向手腕--

却在落也的一瞬,紧握的左手刺痛起来。不自觉的松开了几个月的禁锢,却听得“咣啷”的一声,某件东西自我手心落在桌上。

我愣住了,眼睛呆呆的看向静静躺在桌上的东西。

那是……

一枚玄玉?

那曾经挂在恢脖子上的玉?

恢……

你当真把你的心交到了我的手上?

恢……

你是泉下有知,不愿我这样随你而去么?

恢……

我痛哭流涕,情绪再也不能自控。

喑迭……

风中隐隐的传来如歌的倾诉。

我猛然抬头,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是恢吧,是他在呼唤着我。

我起身,却了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世界中,灰蒙蒙的一片,我看不见四周的景象,只听得那忽远忽近的风声在低吟。

喑迭……

“恢……”我失控的大叫,我听得分明,是恢,是恢在唤我。

恢啊,你在哪里?为何不出来见我?你在哪里?

无论我往哪个方向奔跑,仍是离不开这团迷雾,无助与失落紧紧的包围着我,我的恢,你到底在哪里?

“恢!”我绝望的大叫,却再度睁开了眼睛。

原来……

我刚刚才是作梦。

梦中的梦中的梦,即使入梦至此,我还是见不到恢。不是说人若死了,灵魂可以入梦来么?即便恢是千年以前的幽魂,连我都可以穿越时去到他的世界,那他为何不来我的梦中?

我哭了,伤心的哭了,泪水已不再是为恢的死而落下,为的,是我与他竟再无交集,再无缘份。

再三个月后。

我很快的复工了,我离奇的失踪事件成了各大娱乐版本的头条。片商很快的找上我,名导也请我再度复出。

我接下了工作,只因为我需要什么事情来麻醉我的神经。我怕我仍是一时的想不开自残身体,既然恢不入我的梦来,那么我会带着他的心好好的活下去。

以细红绳穿起玄玉挂在脖间,没有用铂金是因为母亲说玉是有灵性的东西,要用诚心来待它,所以我找到红绳系住它。

这一次的戏,拍的是电影版的《长恨歌》。借用了长恨歌中的词为主题,却跟三郎与玉环的故事毫无关联。

时期选在明末,所以仍是古装扮相。此次取景来到一处悬崖边,导演为了拍出绝美的画面才选景至此。

“言言,替身准备好了,你只需拍念诗的那段。”助理桃桃递给我剧本,担忧的看着我。

我变了,没有从前的与她那般亲近。

是啊,我不愿再与人亲近。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只属于恢,我排斥他人的亲近,强烈的排斥。

“不,我亲自来。”我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剧本。

决定好好活下去后,我曾试过,我的内力仍在,它并不随着我的穿越而消失。

多好啊,它在我的体内,我才能更真实的感受恢曾在我的身边。

“亲自来?”桃桃惊呼。

“不要替身。”我别过脸去不再看她,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的。

“我……去跟导演说。”桃桃见我不理她,知趣的向导演走去。

恢……你可知道,我的心境就如这长恨歌中的词句一般?我立于悬崖边上,翻飞的风卷起我的衣帘兀自飘荡。

目光看着不知名的方向,那里似乎有我倾心相恋的爱人……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谩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恢,你可听到我内心的呼唤?这首长恨歌是我借他人的词,祭献给你的心声。

两行清泪悄然滑下,我微微垂首,目光迷濛的看着脚下的深渊。恢,你在地下有知,能否感受到你放开我带给我的伤痛?

我的手轻抚上脖间的玉,那是我唯一不依导演的要求而执意要戴着的。无论何时,我不愿与他的心再分开。

轰隆隆--

远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翻滚的云层中依稀有雷电在闪动。

“STOP!”导演皱眉叫着,“不是说今天会有好天气么?怎么会突然变天?”

我看向那诡异的风行云动,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

又是突如其来的雷电,凭空的袭来,难道……

我的胸口在起伏,身后的人在叫喊着什么我听不到,只看见脚下的深渊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似乎有神秘的气流在逐渐形成黑洞似的漩涡,一圈一圈的绕着,似在向我招唤。

恢……

是你么?

是你听到了我心里的伤痛,所以你来接我了么?

若是黄泉相聚,又哪会两处茫茫皆不见?

我控制不住的向下伸出了手,恢……我要来,等我来……

桃桃的尖叫贯穿了整个悬崖,我回首,看见她惊恐的目光,我知道,我离开的时候到了。

远处闪来一记雷电,我纵容自己的身体向崖后倒去……

恢……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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