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妈妈才不跟我们说这个,她常常说的是女孩子要自重、女孩子要如何如何……”亮家还没说完,妈妈洗完澡走进来。
“林娣,她们还太小,你的那套‘宝典’三年后再告诉她们。”妈妈说。
“天啊!你是这样当妈妈的呀!亮家都已经高三了耶!她成熟到已经可以和她男朋友吃光树上所有的禁果了……”
“我才没有……”亮家红着脸反驳。换她脸红了,但是,我没有笑她。
“蕙仔,有些事情要趁她们还小的时候就让她们明白,让她们有时间提前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这些丫头已经悄悄长大了,你不会晓得她们什么时候会面临‘决定’,如果能事先告诉她们注意事项,那么该做决定的时候,才不会惊慌失措做出错误的决定。否则,当她们开始品尝错误所带来的痛苦时,她们会恨你的,恨你什么都不说。”
“这些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她们还是孩子。”妈妈很勉强地笑着。
“喔!天啊!从月经来的那一天开始,她们就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只求你给这两丫头一点新观念。如果有一天她们嫁了一个要她们无论如何都得生个男孩的家庭,你怎么办?到时候你会以自身的经验告诉她们,要忍耐、要以家庭为重。生命这般可贵,却全都用在忍耐上面了,值得吗?就算你投入婚姻,也要有一个阶段是为自己而活的。”
妈妈无奈地傻笑。林娣阿姨转身对我和亮家说:“交男朋友可以,但是要有判断能力也要有防范的措施,因为有些事会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你看现在的社会新闻,国中生、高中生怀孕生子,孩子成为弃婴,有的甚至用袋子装着丢到垃圾桶,如果能先想到我这么做之后的后果会怎样,自己是不是承担得起这些紧跟着来的问题,想清楚了再去做决定。”
有时候我还真怀疑,妈妈这么安静、传统又保守,怎么会有林娣阿姨这样活泼又前卫的朋友?如果林娣是我妈妈,生活一定会变得有趣极了。但是,林娣永远也不会是我的妈妈,因为爸爸绝对不会娶这种女性主义的刺猬为妻的。但是,如果林娣真的变成我妈妈,那么现在的爸爸就不会是我爸爸了。
我们离开客房后,妈妈和林娣阿姨继续压低声音说着什么。两个女人在一起,总会有说不完的话。
睡前,我去敲了爸妈的房门,告诉他们我想要有自己的房间,可不可以搬到那间客房,反正家里也很少有客人,如果真的有客人,我可以让出房间。
爸爸沉默了十秒钟说:“那间房间是婴儿房,弟弟出生后要住的。”
“距离弟弟生出来、长大,还有两三年的时间,我可不可以先搬进去,弟弟长大以后,我再搬出来?”我说。
“以后再说。”当爸爸不同意某件事,他就会用这句话作为结尾。谁也不知道漫长的以后会延伸多长,就像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跟他吵着要一双直排轮鞋,他也说以后再说,到现在也还没说到底可不可以呢!
看来,我真的辜负林娣阿姨的美意了。
没关系,虽然没有自己的房间,但是,我有一个小阳台,那个阳台是属于我的,是我可以发挥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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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房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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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和姐姐共享的房间,忽然觉得好挤。
“姐,你和那个阿威到底有没有吃禁果?”我将头朝下问亮家。
姐姐没有回答。
“姐……”
“你很烦耶!我的事不用你管。”姐姐从被窝里吼了一声。
当一个人不正面回答问题的时候,心里头肯定有鬼!
禁果,是什么滋味?
嗯,难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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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完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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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人生完了。
今天放学和孟儒走在学校附近的天桥上,准备到对面街角那家泡沫红茶店喝杯绿茶。天桥上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一个肚子微凸看起来矮壮的中年男子从天桥那头迎面走来,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留意那名男子,我和孟儒正在谈论班上同学抢购F4演唱会的门票。那个中年男子走过我们身边时,突然伸出手来,往我的胸部捏了一下,我愣住了,孟儒用一种破破的声音尖叫起来,那个男子嘴角往上扬,露出一种恶心的讪笑后,将手插进裤口袋里,若无其事地离去。
我气得呛死了,一股怒气冲到脑门,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脱下右鞋往前追了几步,朝那个恶心男子的头给丢过去,孟儒也跟着脱下一只鞋子追上去。“咚!”的一声,一只鞋跟正不偏不倚地砸到恶心男人的后脑勺,另一只则在他转过身时,击中他的下巴,那名恶心男人的脸看起来气死了,朝我们走过来,一副准备把我们吞吃了的模样,我和孟儒慌张地逃离天桥。
我们跑下天桥,抬头看天桥,想确定那名恶心的男人有没有追下来,结果我们看见两只鞋一前一后地以一种抛物线的圆弧姿势从天桥上被扔下来,跌到马路上,一部经过的汽车随即碾过其中一只。恶心男子摸着后脑勺走下对面的天桥,我发现自己还在发抖,无法控制地颤抖。
我和孟儒一人赤着右脚,一人赤着左脚,站在马路边看着我们的鞋子被车子碾过来碾过去。
“我们应该去把鞋子给捡回来,不然怎么回家?”孟儒说。
我们冒险到快车道上捡鞋子,当距离三十公尺远的红灯亮起来的时候,我们冲到马路上,捡起鞋子再冲回来。我穿的是球鞋,除了脏了一点,并没有受损,但是孟儒的皮鞋已经严重变形,她勉强将脚塞进鞋子里。
“还好啦!还可以穿回家。”孟儒不以为然地说。
“我们应该找个地方练习尖叫。”我说。
“对呀!我刚刚喉咙好像卡住了,叫得好小声。”孟儒清咳几声,清清喉咙。“亮君,你好勇敢,居然敢拿鞋子丢他。”
“你不也拿鞋子丢他了吗?”
“我吓到了,我是看你拿鞋子我才跟着做的。”
“孟儒,我们星期天到柴山去练习尖叫好不好?”
“好啊!我们要练出一种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以后如果倒楣又遇上这种变态,我们就尖叫,这样至少可以吓走他。”
经过这件袭胸事件,我和孟儒决定回家,谁也没有心情去喝茶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有一段路是完全沉默的,我们就这样肩靠着肩各自走着,我不知道孟儒在想什么,但是我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好像是你想呕吐又吐不出来,想放声大哭,却又因为在街上不敢放声地哭。
我一句话也不想讲了,从孟儒忽然搂着我的肩膀这个动作,我知道她了解这点的。
晚饭我只吃了半碗。洗澡的时候,我哭了,仍然不敢大声地哭,担心外面的人听到。
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走在天桥上,迎面走来一个矮胖的男子,我害怕地转身就逃,但是走了一个又一个天桥,怎么也甩不掉那个男子,天桥多得走不完,一个接着一个,我一直走、一直逃……
我从梦中哭醒过来,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姐姐醒来。
“怎么啦?”
在姐姐的追问下,我艰难地说出了在天桥遭到袭胸的事情。
“真是可恶的猪八戒!”姐姐气得咒骂起来。“没关系,我们就到那个天桥去拦截,直到找到那个猪八戒,我们用球棒打烂他的头,再把他丢下天桥。”
“你们怎么啦?”妈妈在门外敲门。姐姐的声音太大,把妈妈给引来了。我暗示亮家不要开门,我不想让妈妈知道这件事。但是妈妈硬要进来,敲门敲个不停,亮家只好把门打开。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妈妈担心地摸摸我的额头。我和亮家都不说话。“你们想要急死我是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紧张地问。看妈妈紧张的模样,亮家只好把事情说出来。
一阵很尴尬、很长的沉默。
“以后没事少出门。”爸爸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他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后,脸色难看地走出房间。
我立刻后悔了。我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
妈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如果我手边有一把刀,丢出去的就不会是一只鞋子。真是太可恶了!”姐姐气得跺脚。“小君,还好,你教训他了,你真的很勇敢,不过,如果那只鞋子的鞋底能沾到一些狗屎就更好了。”
姐姐那样说,我的心至少得到一点点安慰。亮家爬到上铺,心疼地搂着我睡。还好,这个悲惨的世界还有亮家。
星期天的上午九点,我和孟儒骑脚踏车到柴山,准备到最高的三角点练习尖叫。对于没有运动习惯的我们而言,走十五分钟的木栈道就气喘如牛了,我们坐在阶梯上休息。
“这里可不可以尖叫?”孟儒红着一张脸说。
“这里人太多了吧!我们到猴岩附近的凉亭好了,那里的人比较少。”我说。
我们又走了三十分钟,和六只猴子错身而过,半途就放弃到猴岩的念头,转进富家沟。富家沟是一个长约五十公尺的小峡谷,两侧耸立着三四层楼高的岩壁,这里很适合拍武侠片让大侠施展飞岩走壁的绝技,也很适合尖叫,因为尖叫的声音可以直达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