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番外 墨篇(一)(1 / 1)
偶改了一些地方,只是按当初的想法改的,大大们可不要打偶~
夜深了,一辆车轱辘着地经过狭窄的山谷,谷中吹起的穿堂风阵阵,赶车的人早因寒冷缩成了一团,压低了帽沿。
风猛地吹开破旧不堪的车帘,刺骨的风刮着我破碎的衣衫上,吹在我□□的皮肤上,一阵刺痛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不久后我的神经就会麻木了的,就如同我脸上代表身份的青铜面具一样。因为在这辆车上,没有所谓的人道,有的只是鞭打和拳头。
同行的人中大部分的人有的因缺水和营养不良早已奄奄一息、虚弱不堪,却得不到应有的救治,有些人头一天晚上生了场大病,第二天就会不失意外地消失,也曾有人问过他的下落,但换来的却是一阵毒打和一道道新的伤疤,有的甚至在拳打脚踢中丧命,我---也曾是其中的一员,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的倔强,有时也许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妥协,就会得到一顿好饭、一个稍微好一些的待遇,但---我不屑。不管是拳脚还是鞭打,我都强忍着,努力地一次次抬起自己高傲的头颅,他们打得累了,乏了,就换了他们所能想到的千百种方式来折磨和摧残我,同伴们都对我的行为表示了不理解,劝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我告诉自己:我决不放弃,就算最后顽抗的人只剩下我一个,我也绝不会把自己的自尊交给那些猥琐的小人。我们满满一车子的人渐渐地少了,我的心也冷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了。
车入境了,是凤霖国的境内。明天又是什么样呢,我会以怎么样的方式死去呢。我并不在乎。我唯一在意的是我能不能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仍保持着那一点卑微的尊严。
车在市集的中心停了下来,贩奴者在中心的街角搭建了一个高台,以招揽买主,而我们象牲畜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从车里赶了出来,脚上和手上的铁链和镣铐随着我们的动作叮当作响,好亮的太阳啊,照在我的脸上,面具下在黑暗中生存久不见光的眼睛酸痛得厉害,经历过风沙的洗礼的眼睛今天终于重新见到了天日,但是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回过神来时,叫买已经开始了,商贩卖力地叫喊着,开始陆续地有穿着华丽绸缎的女人上台来验货,看看哪个最为适合买回家去。我挺直了腰板,高傲地抬高自己的头颅,头发上还沾着前几天在沙漠中旅行时带着的尘土,眼中透射出不屈的眼神,不管如何,我---只做我自己,我绝不做别人的奴隶。
一个穿着打扮华贵,举止轻佻的女子上台走近我身边,她带着轻蔑和鄙夷的眼神,巡视几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次,叫过在一旁等候的商贩,仔细地询问我的价钱,我明白并不是我的外表吸引了她,而是我的淡金色眼睛---这是无法掩盖和改变的事实!我确实有着皇室的淡金色眼睛,但我现如今只是一个跪在人前听人使唤供人消遣的玩具,呵,想不到世人还是有这种特殊的嗜好,看不得比自己位于高处的人,想尽了办法要让流淌着高贵血统的人成为比自己低一等的人,哪怕得到的只是一种心理上的些微满足,她们也甘之如饴。
无聊!差劲!我的眼神投向她,恶狠狠地瞪着,一直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我隐约间感受到了她的心跳得很快,‘膨-膨-膨’,在我的眼睛里她是一个死物,包括在下面争论不休的人们都是死的,只是一群张大了嘴活着的死灵。虽然有着肢体的动作却没有了自己活着的证据。她们在这里评头论足,把人当作物品一样的鉴赏,我根本不屑于与她们对视,充满血丝的疲惫双眼睁得大大的,淡金色的眼里仇恨的目光如熊熊的大火一样燃烧着我的全身,烧得连身上的伤痕都感到了久未感觉到的痛楚。
上来接走跪在我身旁同伴的人多了,台上只留下我和几个看起来身体较嬴弱的同伴孤零零地跪在寒冷的木板上,我们衣不遮体,破烂的部位特别是膝盖和手肘已被磨破了一层皮,旧伤痕上又添了新的伤痕,还未合口的伤痕碰到冰冷冷的地面就冷得直打哆嗦。
商贩在不遗余力地叫卖着,希望把我卖出去,台下一群跃跃欲试的饥渴女人们又被鼓动了。我扫了一眼台下议论纷纷的人群,却在看到她时定格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蓝紫色的流苏,一些细碎的蔷薇花纹软软地贴在长裙的水袖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闪烁着比星子更加璀璨的水光,又似带着一丝冰冰的雾气,让我看不透也摸不着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长得并不算最漂亮,相反她长得很普通,比在场的其他穿着华贵的女人们都平凡,但是只凭她那双眼睛,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象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她就静静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任何的动作,可是我却着了迷,只为那双眼睛,我疯狂地找寻那双眼睛里出现的哪怕是一瞬间的神采。
我疯了,是的我很确认我疯了,我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这还是我么?装作不看她不听她的声音,却忘了自己的处境,我是正处在浪口峰尖的边缘的奴隶,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另外两个女人正为了争夺我的所属权当街拉起了口水战。
我还活着,呵,我仍屈辱地活着,象我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和精力去关心别人么。
看着台下的两个明显有钱有势的女人为了争夺我而各自抬杠,其实她们想要的并不是我吧,她们只是想要在众人的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的与众不同,表示自己的仁慈之心及宽容大度,再者就是想要压过对方的气焰。没想到到了别国,还会碰上类似这样的事情,人终归还是人,连本性都一模一样,贪婪而好胜。
台下的人群象看好戏一样,期待着两个有钱的主的再次交锋。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万两黄金,我买了。” 是她。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人群中犹如投下了一枚炸弹,两边的人群自动地分开了。
一万两黄金,她知道这是多大的数目吗,平常一个人家的吃穿用度我不是太了解,但是只要看人们脸上震惊万分的表情就知道这并不是她们所能够想象的数目,连两个刚才还在吵得不可开交的女人也停住飞扬跋扈争斗的架势,纷纷转头看着她。商贩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眼巴巴地望着她。
“一万两黄金,如何?”她又重申了一次,“怎么?不服气么?买卖公平,向来是价高者得。如若两位小姐觉得不甘心,可再出高价啊!在下奉陪到底!”她笑着地对着那两个女人说道。
商贩犹豫着看看她,又看看两位大小姐。不知道该听哪边的。
她们考虑了片刻,终究扬长而去了。
察觉到好戏已散场,人群在等待其他台上几位奴隶被人买走后也渐渐地散去了。直到商贩已经从她的手中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一万两黄金,我还有点缓不过神,她买下了我么,我现在是属于她的了么,我不再是飘泊的灵魂而是有了依靠歇一歇的地方,眼前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到我还来不及准备好接受这个在自己心底一碰就会碎的最微小的愿望的实现。因为----一切都如同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虚幻。
她用鄙夷的眼神目视着商贩走远了。呵!她原来也和我是同一类人,对于把人不当人看诋毁人的尊严的家伙,她原来也是带着这样的一种眼光去看的。我突然对她有了一种期待。
一抬头,迎面就遇上了那双晶莹漂亮的眼睛,她的表情好象在审视着我,左看右看,眼神中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似在不满意什么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我的手心一阵发凉,她---在不满意什么,是我么,我又要被卖掉了么?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幸福,转瞬即逝,悲伤的情绪厚厚地压在了我的心头。我如同临刑前的囚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走。我的路,从开始到现在,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有多少的辛酸只有我自己知道,受了伤流了血咬断了牙也得硬往肚里吐,但我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奢望她的一个眼神,一个不含任何怜悯的平等的眼神,只有她。
“带上它”她嘴里清晰地说出这三个字就自顾自地走了,我连忙地捡起商贩匆忙时丢在地上的钥匙,解放了自己的四肢,动动手腕,阳光下手腕上明显的几道血迹累累,不及细想便快步跟上她的步伐。咦!成衣店,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她来这干什么?以她刚才付钱时的大手笔和混身的气势,可以想象她是一个衣食无忧身份尊贵的人,她完全可以在京城里买上一座上好的豪宅,再请上城里最出名的裁剪师傅到府中亲自为她量身定做。何必要自己到这店里来选购,这样的做法并不符合她的身份。
她竟是为了我买的衣服。店主把一套套新做的衣裳往我身上比划,她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上,在她的注视下,我竟也有了一丝甜蜜的感觉,不可能的,不会的。我拼命地提醒我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是带着功利性的目的来对待别人的,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又怎能逃过这凡尘俗世的纠葛呢。
傍晚时分,我跟着她身后踱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小二看了看我,又望望她,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情。哼!狗眼看人低,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上前喝斥小二的无视行为,但现在自己的处境还未定,只是一个身份尽失的阶下囚,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尊卑可言的奴隶,就算是这样,我的心仍在痛,想起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更是锥心的痛。小二上前小声在她的面前嘀咕了几句。她冷冷地扫了我两眼,什么也没说。知道凤霖的规矩了么,带着奴隶的人是不容许住店的,因为人们都认为奴隶是下贱的生物,意图地把自己抬得很高,她们觉得奴隶是可以任打任杀任骂的低贱生物,凤霖城里只有身份尊贵的大人家里才养有奴隶,一般的大人是不住客栈的。象她这样在京中没有宅子就先把买下奴隶的人,恐怕少有。
我注意到她听了小二的低语,轻轻挑了挑眉,她的眉毛很好看,修长地,淡淡地,不施粉黛而略显得秀气和大方。
“客栈不是让人休息的地方么?”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眼神中没有一丁点温度。
小二打着哆嗦回了她的话,随后发生的事让我到现在还觉得奇怪万分,原本对我们住店横加阻拦的小二在回了她的话后二秒后做出了令人感到惊奇的事,她放弃了不让我们住店的执着,领着我们上了楼,还为我们安排了一间上房。
让小二准备了热水和一些小菜。她便“吱呀”一声关上了客房的门。我站在客户的一角,尽量试图将身体缩在黑暗里,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渍斑斑的地板,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一间客房,她想干什么?看来,她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各种各样的想法排山倒海的向我压过来,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没有说话,沉默着,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依稀感觉到她没有在看我。
“喂!”她喊道。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我的头微微转动了一下。
没料到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准备达到沸腾的怒气一下子就升到了顶点,“水已经快凉了喔,难道还要做主子的帮你脱不成?”她邪邪地笑道。
我强忍着满腹的怒气,慢慢地移动着脚步走到屏风后,将沾满血迹的衣服解下,有些旧的伤疤还没有结痂,粗布的衣服摩擦着翻出来的血肉,咬着牙,我没叫出来。她的目光透过那一道可有可无的屏风直射到我的皮肤上。她竟然也和那些在台上左审右视的女雇主一样,只不过是长了一双不甘于世事的眼睛,还是一样啊呀,一样的视奴隶为肮脏的东西,一样不把人当人看。我的眼睛瞎了么,被那一丝希望蒙蔽了双眼。眨了眨眼眸边还有血丝的眼睛,一阵痛楚。
全身浸入桶中,水温热的气使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将水用毛巾沾湿了一点一点地清理着细细小小的伤疤,等我的身子适应了水中的温度,这才发现水中有药草的清香,是一桶药水?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并没有闻到药味,但确实我的伤口在愈合中。她会这么好心么?她到底是什么人呢?当她说出要让我当她的侍卫时,我的心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失望,到底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说我从今以后叫墨,墨!也对,对于她而言,那个沾满了血迹的名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一个新名字了,不代表什么。只是方便她喊我的时候不出现奴隶的字眼,即使是这样,我的心也仿佛从旧的牢笼里挣脱了出来,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的空气,而她就是将我解放出来的人
正当我准备将自己满腔真心和忠诚交付于她时,她竟告诉我今后我们将共处一室。我不明白,即使是做侍卫的也应有自己的一个安身的角落,能在主人眼皮底下从容地舔伤口的地方,难道她连这点权利也不留给一个卑微的奴隶么?忆起从前在我身边的侍卫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酿美酒,穿的更是奢华,哪有一个象她做主人的这样对待侍卫的。我心底那压下的似熄未熄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
“墨不明白,主人为何要与墨同睡一房。”我莽撞地向她提出我的疑问。她在我面前俯下身子,轻声凑近我并在我的耳边说出了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我的脸刷一下红了,呵!心里苦笑一声,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没想到我的心还没有被磨出老茧,还是那样的敏感和脆弱,但象今天这般情绪如此不受我控制倒是第一回,在她的面前,我就象一个初生不懂事的小孩子,手足无措,又想竭力地去掩饰些什么。
而她真实的想法我猜不透,也看不清。而当小二抱着被褥进来时,我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全错了,她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人,但是我无法认同她对待人的方式,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让我既感到有些窝囊,但却无法开口反驳。
埋首钻进被子里,转身向她的方向,凝视着她如水般灵动的秀发,一丝一丝散落在被子上,屏息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待她睡熟后,我翻开暖暖的被褥,站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她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化成了扇页般的浓密阴影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很难想象,就是这双眼睛里的神彩,让我在一瞬间产生了要无条件相信一个人的念头,但又是这一双眼的主人,让我感到了今生以来唯一的一次对人最深沉的厌恶。
我的明天会怎么样呢,会一直在她的身边么,望着天边微起的星,我的心里不敢企盼,尽管是一个小小的愿望,很容易就在现实的□□下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