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嫉妒(1 / 1)
今天无话说转眼,我已经在山庄里待了一些日子,明里庄主倒没有派人来监视我,至于暗底里我是不去理会的。要查就随她吧,反正也查不出什么来。
一天傍晚,用过晚膳,看了会有关四国的地理志,在异世界,总不能做个有知识没有常识的女人嘛,该懂得的还是要懂的,累了,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推开门四处走动。夜色中,树影斑驳,花香四溢,水榭下荷影摇动,不知不觉间我走出了水榭,不远处从树枝间传出一阵阵低泣声,似乎很小心地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里面的人我大约知道是谁,稍稍用精神力侵入就知道了。不大想管闲事,转身想往回走。
不料树枝后的人却发觉脚步声,回过头来看见是我,呆住了。
我知道哭的人是枫茹,却不清楚哭泣的原因。一个男人在哭泣的时候最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未到伤心处怎么会哭呢。可见他是很伤心,我不愿意打扰他,让他哭好了,哭够了,情绪发泄出来隔天就没事了。入庄以来,我倒没有认真地看过他,只见在夜色中一身着玄衣的男人正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夜光照在他的铜面具上,面具的狰狞并未阻碍他的美,反而对衬出了他的美,如扇页般的睫毛,性感的嘴唇,碧绿色的眼眸,闪动着如湖水般波光鳞鳞的光芒,特别是当眼中含泪时,更显美态,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小颗的泪珠,轻轻一眨,眼中的绿光更甚。
我们就这样相互凝视着,他也忘了哭,一味瞅着我。枫茹因为自己是公子买回来的奴仆,地位低贱,一些小侍女经常对他动手动脚地调戏,枫茹不敢反抗,忍气吞声地强撑着。一旦她们走了后,泪水便会不自禁地流下。自己自认为这个隐密的地方不会被人发现的,即使发现了也未必会有人来看,而且夜深了,不会有人来的。可偏偏是她。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麻烦是我不找就会自己找上门来的,轻声问道:“怎么哭了?”
不说还好,枫茹立刻清醒过来,猛地用玄衣的袖口擦自己的已哭红的眼睛,倔强地说“谁说我哭了。是沙子进了眼睛。”
我好笑又好气地道“是是是是……是我看错了好吧。”
“本来就是……”他嘟着嘴,嘴角还挂着泪。
我走上前,怜惜地拥他入怀中,用指腹轻轻擦拭他的眼角,轻声道:“让我看看,都揉红了。”
枫茹在靠近我身子时身体僵硬,听到我的话后便放松了神经,顺从地将身体的重量交给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好好的怎么会哭呢?”
听到我的问话,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默不出声。
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呢,这个如水的男子。
“需要帮忙吗?”
他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道:“不……”
他说得很坚决,但我听出他声音里的言不由衷,拍了拍他的背,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在这儿陪你。”
他用自己衣服的袖子拦着脸,怕泪水打湿我的衣襟,就这样在我怀里啜泣着。他哭的很伤心,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抑制泪水的涌出,我本来极讨厌男人哭,尤其是美丽的男人,那会让我觉得损害美感,但看到枫茹哭,我的心没来由地象被猫抓了一样的痛,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惊觉,我喜欢上他了么,不可否认,他很能勾起我的情绪,至于感情么,现在还不能确定。暂且随心而动吧。我并不是一个强求的人。随自己的性子就好。
想起一首歌,“你想听歌么,我唱给你听。”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白色的月光悠悠
照在你稚气的脸上
伸出手想擦拭你的泪
你却不着痕迹地拒绝
不知你为何而哭
也许是自己无法放弃
对回忆的执着
在现实中徘徊
却在午夜梦回时惊醒
过去似乎再也回不去
泪光盈盈
月儿弯弯
圆了又缺
天涯的你在何方
月光冰凉如水
你站在白色月光中
距离那么遥远却又那么近
我触不到你的心
记忆捆绑着你的心灵
一切丢失在来时的路上
路太长已经找不回来
心痛是不能诉说的伤
身体是麻痹的
哭泣是徒劳的
月光照在心上是无情的伤
去年的今天已经离我而去
人来人往
人情淡漠
尽尝其中滋味
一个人的孤单何时才是尽头
用清冷的声线唱着这首歌,歌声回荡在朦胧的夜色中,很忧伤的歌,悠扬的曲调。四周的一切变得寂静,连鸟叫声都听不到,而枫茹听着不一会就哭累睡着了。我用唇吻掉还在他眼角的泪痕,用外套替他挡风。
夜霏从房里漫步出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画中的人很美,但夜霏觉得心里苦涩,自己的心象破了一个大洞,很大很大的洞,空空的,他恨,他怒,无处发泄,嫉妒象毒蛇一般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心。枫茹他有什么资格拥有她的温暖的怀抱,若比来自己用在她身上的心思一点也不比枫茹少,可是她为什么吝啬给自己一个拥抱,而用本该拥着自己的手抚摸着枫茹。自己一个堂堂山庄公子身份,竟然还不比枫茹来得幸运?
夜霏紧紧地拽着手中的衣袖,用怨恨的眼神地看着相拥的两人。
夜……还很长。
隔天早上,枫茹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子,失神了好一会。记起昨天的丑态,自己听着听着她的歌就睡着了,后来是她抱着自己回来的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会怎么看自己呢,以后怎么面对她啊。枫茹觉得自己真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天下来,枫茹都在想这个问题,伺候公子时未免有些神游的状态.。枫茹觉得今天公子有些怪怪的,若真要说哪儿怪,枫茹说不上来。比如在侍候公子洗脸和用膳时,总会感觉公子的炯炯眼光一直胶在他身上,他到哪儿公子的眼光就跟到哪儿,有时他会不小心抬头碰巧和公子的眼光交汇,公子会刻意地别过头去。可当他低下头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夜霏也不知怎么了,自从那天夜里看到那一幕后,心情一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昨天晚上回房后,自己是夜不能寐,睁着眼直到天明。
特别看到枫茹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看到他就会想起她曾经用双手拥着他的身子,她的双唇曾经吻过的他的泪,浑身一阵的炽热,热得发痛,自己无法抑制的痛。
“公子,请用茶。”枫茹双手将茶杯奉上。
夜霏心不在焉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便吐了出来,大骂“这是什么茶,这么凉?”
枫茹小心地道:“是您平常最爱喝的龙井啊。”公子这是怎么了,平常喝茶的时候不都是喜喝稍凉的茶么。
“今天我要喝热茶。”
“是,公子”枫茹不敢怠慢,赶紧又换了一杯热的龙井茶。
夜霏摸了摸还滚烫的茶杯,一下子把滚烫的茶碗打翻在地,茶水都溅到了枫茹的身上、脸上,“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啊!!”
“公子……”枫茹虽委屈却不敢辩驳。
“把你从人贩子中赎出来,跟着我是委屈你了么?”夜霏继续没好气地说道。他本来并不是这个意思,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枫茹万万不敢忘公子的救命之恩。”枫茹强忍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那就好,把地上的收拾干净。”夜霏心里想道歉,嘴上却死撑着,一说出口还是这话,说完拂袖而去。
目视夜霏离开,枫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慢慢地将地上的茶杯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啊!”一片很锋利的碎片划伤了他的右手食指,很痛啊。枫茹吹了吹受伤的手指,掏出怀里的手帕将手包起来,扎好,又低头做事了。
夜霏站在窗棂边,看在眼里,他很清楚自己这样对待枫茹是不对的,是不公平的,内心挣扎着叫嚣着,不要这样不可以这样不能这样,可一看到枫茹那张无辜不知世事的脸,自己的心理防线决堤了般,忿忿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想撕裂他虚伪的脸,大声地责骂他,警告他不要再去接近冷霜,不要以那副可怜的模样去博取冷霜的同情和怜悯,强行地压制着无处发泄的情绪到头来还是为难了自己。
我到底该怎么办?夜霏问自己,没有答案。
放弃么,做不到,抓住她的心,自己能够么。毕竟自己从来没有从她的嘴里得到任何有关喜欢的字眼,哪怕是一个眼神。
举步艰难地往她住的水榭走去。一进门,远远就看到一个白衣的身影倚在小亭的栏杆上,清风拂面,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荡着一种淡淡的荷花香气,她随意地靠在那儿,慵懒的姿态,半眯的眼眸,黑亮的眸子似流光溢彩隐隐闪动,长发仅用一根白银边的发带系着,随风飘动,惬意地用白莹般的纤纤玉指将手中的书一页一页地翻过。
他不能动,唯恐惊动了画面中的仙子,心中的自卑在不自觉中泛上了他的心。是的,自己是比枫茹更有社会身份和地位,可是谁又知道他的深入骨髓里的自卑、怯弱,这些东西在他血液里不停地流淌,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象□□,吃了会上瘾,一点一点地侵蚀你的孤独的心灵,久而久之,自己也麻木了,连最微小脆弱的自尊都已遗失在成长的记忆中,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样的自己有资格去爱人么。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遇到了今生想爱的人,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不够资格去爱。看着所爱的人的怀抱拥着别人,那是比锥心更痛的痛啊。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确定。生怕心中的小小期冀会如同水中的泡沫般一碰即碎。
“呵!”苦笑一声。难道就这样看着她温柔地拥着别人,湿润的唇只为他人说着密密细语,自己却只能待在她身边,为他人作嫁衣么?
费思量,自难忘,转身带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我身边侍候的小青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缓缓地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她。
“水榭门边的人好象是大公子?”小青奇怪地道。
“哦~”自我住进了紫荷居后,倒是很少单独见夜霏,平时用晚膳的时间会同桌吃饭,但言语上的交谈少了。听小青说,本国习俗上颇有一些规矩,不能乱,所以他也就没来探望我。倒是时不时替我添置一些衣物,送些地方特色的小点心给我尝尝。我知道他关心我,有人关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接受,人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我不想去深究原因。
说到这,夜霏的妹妹我还没见过呢。不过该是时候了。我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该来的会来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得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人声。是外院出了事。
无聊地坐起身,任由小青帮自己梳洗了一番,见小青眼睛红红的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里就有底了,缀了一口香茶,嗯,早晨喝蜜茶最好了,通体清爽。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道;“说吧!”
小青眼红红的,眼看又要掉泪了,“昨儿半夜公子病了,发高烧,公子的爷苦苦哀求庄主才请得大夫来诊治,说是吹了冷风,着了凉,到现在还没退呢。”
在我的世界,发个烧,感个冒是平常的小事,我在习练武功以前也经常生病,但是自我修炼武功以后,生病的机会是越来越少,况且发烧也是小病,是以我听了小青的话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
小青看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加焦急了。“听说公子都烧得糊涂了,老是在□□着,大夫开的药,吃下去又吐出来了,连爷都没睡安稳,枫茹也在旁候着呢。”
我看了小青一眼,按理说小青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对一个失宠的公子未免太过于关心了吧。嘴角挂起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低下眼,掩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以为这样就会骗到我了么。呵呵
我正好无事可做,等看一场戏又如何?不同的是我是不会如你们所愿的。
白天的时间我除来拿来看书,就是戏鱼,时而打个盹,半点没有要去看夜霏的意思。小青跟在我身侧,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小姐,你不去看看公子么?好歹公子对你不薄。”
“我为什么要去看他?”我回答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是他,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
小青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晚膳之后,我和衣躺下,要小青点好了木檀香,就遣她下去了。
此时雪夜阁的一个书房内,云庄主背着手,正在看墙上的画。画中的人是一个男子,白衣袂袂,俊秀的脸孔,飞扬的眉毛,随风而立。
一个人影飘了进来,恭敬地跪在下首。
“来了么?”背对着的云庄主问道。
“是!”下首的人应道,赫然是小青的声音。
“她最近有什么动静?”云庄主把玩着左手上的青玉板指,漫不经心地边问道。
“回主子,除了看书,就是做些闲事打发时间,没有太大的动作。也不喜在庄里四处逛。我按主子的意思,透露了公子生病的消息,但她看起来并不留意,反应很是冷淡。”
“哦?”云庄主有点讶异。
“你先下去吧。”向后挥了挥手,下首的女子悄声退下了。
没有脚步声,隐约是风动的声音,门开了又合上了
“你怎么看?”云庄主向书房卷帘暗处看去。
一个相貌酷似云庄主的女子,从卷帘后踱了出来。轻摇小扇轻笑道;“这便有些意思了。”
小青转过院子的苑园,确定四下无人后,露出了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