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我立刻放开她，大庭广众之下我丢不起这个脸。

霜红搂着我的脖子，双眸迷离地望着我：“你爱我吗？”

“我爱你。”这是我今天说的第三十遍。

“永远爱我？”

“永远爱你。”

她笑了，但笑容里藏着寂寞。

“霜红，你该上飞机了。”

“不急，让我再抱抱你。”

我们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窗外的蓝天，让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走。

分离的时刻终于到了，我捉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脸，严肃地说：“霜红，你给我好好念书，如果有一门功课是B我不会饶过你。而且，好好吃饭，不许你瘦一点点。”

“嗯。”她的眼睛在我脸上逡巡，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等我，等我回来嫁你。”

她最后向我招招手，然后就消失在甬道的尽头。她一定不知道，那一刻她带走了我的心。

出了机场，我行驶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八月的艳阳热辣辣地刺入我的眼睛。看着周围白亮亮的景物，我的整个身体仿佛变得空荡荡的，霜红的吻别和眼泪也一下子飘到极遥远的地方。

我爱霜红，虽然在她面前我说那三个字从来都有些言不由衷，但我自己知道，和她在一起我是多么快乐满足。但我毕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有过去，有黑暗的另一面的不完美的男人。我也曾深情地爱过以信，但没有她，我还是会活下去，虽然有些颓废，有些放荡。

我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挫折让我不敢相信什么是永恒。我不会背叛霜红，做些下流不齿的勾当，但我随缘，绝不会苛求她，也不会苛求我自己。如果有一天，霜红找到了更好的未来，我会真诚地祝福她，而不会有陈坚的勇气，用血来结束一段感情。但如果上帝眷顾，她最终回到我的身边，我会珍惜，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尾声

半年后，没等霜红回来，我到了旧金山湾区。

一个晴朗的下午，霜红带我爬上东湾的Mission Peak。正值雨季，山上的小草都拔出了嫩芽，整座山青翠欲滴。霜红的小脸经过运动，红扑扑的，那么清纯，那么美丽，我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对她说：“霜红，我不信神，但现在我觉得冥冥之中有那么一种力量，把我们绑在一起。”

她拿辫梢扫过我的脸颊，“贺叔叔，你今天怎么特别不一样？”

我掏出一张纸，那是霜红写给我的信，信上抄录了食指的《相信未来》：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著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著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著他们的评定

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霜红，我一向很少看诗，有一阵子，我还嘲笑诗歌不过是把好好的话截成若干段，加上标点符号。而且我三十八岁了，从来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唤起我最真的感情。但这首诗立刻打动了我，我放下手边的工作来找你，象个冲动的年轻人。”

霜红幸福地笑了：“贺叔叔，打动你的不是这首诗，而是我的心。没有你我活的下去，但我仍然相信我们有未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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