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八十二 鬼嫁(一)(1 / 1)
第二天,般主大叔看到突然出现的银夜,惊讶得半天都没合拢嘴。大概是银夜的相貌讨喜,船主大叔不但没责怪,还笑嘻嘻的和银夜聊着天。银夜的表现也出人意料,看着他随意的与船大叔喝着粗劣的自制酒。那样的神态自然而舒适,银夜他,好像不是那么遥远了……
天已放晴,被大雨洗涤过的青山,水灵而秀丽。因暴雨耽搁了时辰,到傍晚时分才到达水城。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一家家客栈的寻觅,可到头来只寻到失望。整个城的客栈都寻遍了,都没有人说看到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船主大叔说小七来了水城,水城的人却说没看到。小七,你去哪了?
走出最后一家客栈,不免有些沮丧,原本是抱着希望来的,是喜悦着的。神情恍惚的站在街心,风拂在脸上打着心阵阵冷清的疼,尽管它是暖暖的。
“喂。”身后传来银夜的声音,他叫住我。银夜他好像从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干嘛。”我转过身,茫然的看着他。
银夜微叹,似无奈又像认命了般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傻瓜,这都是最后一家客栈了,你打算晚上睡破庙吗?”
“噢。”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低头重新回到客栈里,手自然的从银夜手中挣脱出来。假装没看到他眼中的黯然,假装有时候是最好的盾牌,保护了自己也拒绝了别人。
辗转反侧,终于在半夜迷糊入睡。
小七,你在像我躲那些人一样在躲我吗?
零点零一分,我仍在想你。
下半夜,又从重复的噩梦中醒来。微微喘气,抚上脸,一片冰凉。朦胧的月光中,依稀可见窗前立着一个人影,静静的。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黑影像是知道我已醒来,突兀的开口,略嫌暗哑的嗓音,正是银夜。
“………”我只是靠着床头坐起身,并未开口,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
银夜也无须我的开口回应,自顾自的说下去。“圣狼族可以选择任何一个相貌幻化人形,看过你喜欢的男子,知道你的喜好。我以为自己完美了,可惜却错得离镨。温情、冷漠、神秘、优雅,连我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我。想不到,我也有盲目的一天,先人说的没错,情是我们圣狼族最大的劫。”
“我以为自己会遇上一个世上最美好的人,来平顺这个劫,为什么偏偏就这样爱上你了。爱上你,还真是件莫明其妙,又不可思议的事。不经意间,我们就成了现在这样。”
“想想为什么,也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因为绝色容貌?你没有。温柔?善解人意?聪明才智?这些都未曾放入我的眼中。那还能有什么让我……爱得如此理所当然。最糟糕的是,你爱的是别人,还是两个人,天下间恐怕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了。”
“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我也是。所以,这辈子我们谁也别想甩开谁。”
寂静的夜里,只流淌着银夜轻轻的诉说声,清冷而忧伤。
“离洛,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陌生中带着疏离。
嘴唇开开合合,却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直至银夜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离开,才如释重负的垮下肩。
银夜,他,真的喜欢我吗?完美的他,神一般的他,这些都是为了我吗?不禁迷惑了。为什么……
但是。“谢谢了。”轻轻的对着静默的空气说道。如果就以前我还懂得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那现在已经懂得了。我想要的幸福,是想着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微笑。
斗志突然盈满胸间,小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不管你身边有多少“妖魔鬼怪”,我也会一一铲除尽的。
如果……如果,你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会杀了她吧……
隔日醒来,梳洗完毕到下楼吃早点,都没有看到银夜。悄悄的松了口气,说实在的经过昨晚,再见到他多少会有些尴尬。给点时间缓冲也是好的,不过,他去哪儿呢?
客栈的清晨是冷清的,只有三、两个客人埋头安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伙计扫扫抹抹的清除蜘蛛网,忽然看到掌柜端着一个火盆放在大门前,烧了一叠纸钱,点了三柱香。
“七月十四,鬼门大开。”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银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坐在我旁边。
“鬼节?”突然忆起今天已是十四,小七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
相传,每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阎王就下令大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这个月人们认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每年农历七月十四、十五日为盂兰节,又称中元节、七月半或鬼节,过去人们在这天晚上除拜祭自己的祖先外,还准备一些菜肴、酒、饭、金银衣纸之类到路口去祭祀鬼神。鬼门关大开之日,不管是烧纸钱送祝福,还是捧雏菊寄哀思,或者是放河灯,今天活着的人一起思念过去的人,共同送去对先人的祝福,是人灵性的自发,是感情的延伸,是最基本的信仰。
看着火盆中跳跃的火焰,化成烟缕消失殆尽的那一瞬。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背后突起的凉意,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刺耳的唢呐声打破沉寂的清晨,与气氛不符的喜庆的音调,让人不禁皱眉。
“这是鬼嫁。”银夜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淡淡的解释道。
鬼嫁这词很新鲜,这是他们这里独有的风俗吗?我偏过头,看着对面那个依旧白衣胜雪的男子。“银夜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哦。”
“嗯。”银夜毫不谦让,俊挺的眉轻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是件很头痛的事。”
心一动,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怀疑起来。“银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银夜老实的承认。
“却不能说?”
“嗯。”
“那算了。”银夜说不能讲,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不再追问,纵使那是我最想知道的。推开面前的碗筷,起身走向大门外,奏乐声已渐渐由远即近。远远的就看到一片惨白的从街头慢慢移动,走在最前面的是乐师,而随后的喜娘、伴嫁丫环,全都是一身惨白。就连那布糊的花轿也是凄惨的白,奇怪的是,轿里面纸扎的新娘,却如血一般的艳红。
喜庆的奏乐、哭丧的的表情,死亡的白、旺盛的红,不相协调的凑在一起,诡异而阴森。当花轿从我面前抬过时,我似乎看到红嫁娘咧嘴冲我一笑。一行人走过,带起一阵阴风,冷嗖嗖。
这个鬼嫁,让人有些害怕,难怪店里的小孩子都躲了起来。
“出去走走吧。”银夜走到我身边,一副好兴致的模样,提议道。他率先走到街道上,白色的罗袍被风卷起,卷去几分萧条。
我默默的跟在银夜身后,印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忧伤。这个神一般的男子,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
沿着河道走了一阵,忽闻对岸也响起喜庆的奏乐声,比刚才的列为欢快。飘摇的柳枝中,隐约可见一支红色的队伍在前行。
“又是鬼嫁吗?”为何这次换成红色了?我不解的问道。
银夜头也不抬。“这是城里的首富在嫁女儿。”
是那个拥有樱花林却不让别的人看的首富吗?怪僻还真不少,吉日不选,偏偏先在鬼节,不嫌晦气吗?
眼角瞄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全身都抑止不住颤抖。
银夜,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