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上)(1 / 1)
这一晚,我又失眠了。
好像回到了当初盯着上铺床板的日子,那时候失眠我可以找鸽子,如今,却只能独自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上朦胧的吊灯,愣愣发呆。
和苏迟分手后我曾一度失眠严重到整个月都睡不好觉。那时候每夜盯着床板数完绵羊数星星,数完星星数数字。晚上整夜睡不着就溜出去到走廊尽头抽烟,然后早上顶着黑眼圈去上课,还要故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静地笑。
说我不受伤那是假的。
那时候最怕的就是看到熟悉的景,熟悉的人,因为哪怕是一丁点的东西都会勾动我伤心的神经。
可我一直忍着,心里痛的想哭,脸上却始终笑的平淡。就算在意的要死,也不愿意被人从我的眼睛里面读出来。
感情中,谁付出的多,谁就是输家。
我的骄傲容不得我做那个输家,即便赢的只是一个表象。
鸽子说既然选择放开就痛快一点吧,这样对大家,也许都好。
我只是笑,然后说本来就没有什么放不开,现在这样,也挺好。
李明告诉我打破门牙和血吞毕竟不是最好的法子,人要学会发泄。
我一直没有跟她讲过我与苏迟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她也从来不问。
那时候看着我斯人独憔悴,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却让我感动到无以复加。
她说开心不开心都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相逢一笑泯恩仇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实在很难,如果做恶人能让你痛快,那么就去做那个恶人好了。我不求你大度,只要你开心。
我一直很感激上天让我在那所校园里最痛苦的日子认识了李明。
那个宁静优雅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孩子,她让我在失意慌乱的时候觉得安心。
我尽力去接触新的事物新的人群,可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曾经和苏迟一起开心的点点滴滴。
我们也是曾经心无旁骛真心的开心过的啊,那开心的日子,午后灿烂的阳光,他抱着我时真切的温暖,他吻着我时幸福的甜蜜,又怎么是想忘就轻易可以忘记?
苏迟一直是校园里的大众情人。
风度翩翩,气质优雅,走到哪里都吸引成片的目光,没有石榴裙,一样有无数的女孩子心甘情愿拜倒在他门下。
他是公众人物,长的好,温文懂礼,能言善辩且知情识趣,人又聪明,综合成绩一直遥遥领先,老师宠他,校方疼他,几乎所有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尽占了去。
这样一个人,不招人,那是没天理的。
我有心里准备。
我不大度,但幸好也不小气。
只要他能处理的得体,我不会过分干预。虽然难免有时会酸酸地冷嘲热讽几句,可也只是当做我擅长的冷笑话,转眼说转眼过,没有人真正在意。
苏迟曾说,我每次拐弯抹角损他的时候他都特开心,因为知道我在意,女人会吃醋才是女人,他把那些当做情趣。
私下里,我觉得幸福。
是很真切的幸福。
因为不管别人眼中的苏迟如何完美,在我面前,他只是一个有点淘气,有点幼稚,时而撒撒娇,耍耍赖,甚至有时会很白痴的大男生。
认识红中那么久,他说过唯一一句富有哲理甚至是禅意的话就是,如果当一个众人眼中完美的男人在你面前撒娇一如一个小男孩的时候,你一定要尽最大努力的去爱他,因为,他真的很爱你。
所以我知道,那年那月那时那地,苏迟的确真心爱过我。
那年夏天,是我记忆中过的最快的一个夏天。
东湖水波荡漾,磨山的荷花池莲叶铺天盖地。苏迟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着我的肩叹息着说他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东湖熟悉的就像他家自己的后花园,却是第一次觉得原来磨山的荷花可以这样漂亮。
我吃吃笑,“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美人,到那荷花中间站站可好?朕也瞧瞧是否真的能够遮却美人腰?”
他对着我的耳朵吹气,“万一掉下去淹死了怎么办?你舍得?”
我觉得痒,一把推开他,斜着眼睛,“朕后宫佳丽三千,少一个苏迟,自然会涌来千千万万的赵迟钱晚,不怕的。”
苏迟一把我把拉到他怀里,眼神清亮,“原来你这么狠,看来我不出杀手锏你是不会知道我的厉害的了。”
说罢一低头,趁我没反应过来,猛地吻住我的嘴唇。
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山崩地裂一样,顿时蒙了。
我瞪大一双眼睛,苏迟放大几号的脸上尽是温柔缱绻。
这样一个人,我喜欢他,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心跳的那么慌乱,我听到自己心满意足的叹息,手放在他腰上,情不自禁紧了紧。
他轻咬我下唇,抵开我齿关,我却蓦地僵住。
脑海中突然闪现十五岁时身边的那个少年,那少年温柔的脸,清亮的眼神。他羞涩地问,格格,我可以吻你吗?
格格,我可以吻你吗?
我仿佛又闻到当初淡淡的茉莉花香,看到他捧着我的脸,神情迷乱。
心忍不住一抖,我一把推开苏迟,苍白着脸大口喘着粗气。
苏迟脸色绯红,胸口起伏,愣愣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
“格格,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这样?”
我依旧愣愣地看着他,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想起从前?不是一早忘干净了吗?不是都不记得那张脸的样子了吗?不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了吗?为什么,我,还介意?
我仿佛一座石化雕像,呆呆站在那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