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是笨蛋(1 / 1)
鼓声骤停,很明显地,刽子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包括前一秒钟还紧闭双眼的我,都惊讶地望向他——Beckett。
他伸出的手臂还保持着阻止的姿势,眼神亮得吓人。
片刻之后,他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踱上绞刑台,在我身边一个优雅的转身,小声在我耳边说道:“Sophia,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什么?!”我甚至顾不上仍套在脖子上的绞绳,费劲地转过脖子想看他的表情。
“绞刑推迟!”Beckett大声说道,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我一跳:“因为我们有新证据证明Stock小姐是被胁迫的。”
很显然,对在场大多数人来说,只有前一句是有意义的。
也很显然,后一句相当的站不住脚,更难以服众。
刑场上一时一片寂静。
“可是,大人……” Mercer疾步上前,“关于这方面的证据……”
“这是帝国的机密,也是你可以过问的吗?”Beckett厉声喝道,停顿片刻,又道:“我说的证据,会让你们看到的,总之绞刑推迟,谁有意见吗?”
此言一出,自然没人再敢吱声。
Beckett左右扫视一番,抬起手作了个手势,刽子手上前将我颈上的绞绳取下,Mercer无奈地作了个“请”的手势,方向是走下绞刑台的阶梯。
就这样结束了?
我有些迷茫地看了看Beckett,可他板着脸看着别处,那样子像是这辈子都不想看我第二眼了。
我知趣地迈开步子,走下绞刑架的时候才发现脚底下像踩着云一样,腿没有了力气。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当我再次感受到土地的厚实感时,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抬起头,对面是微笑着的Laurence。
他怎么会在这儿……不过这显然不是现在凌乱万分的我能考虑的问题。
“Laurence……”像是见到亲人般,我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
Laurence微笑着走过来,然后……径直走过我的身边。
我随之转过身时,他已经站在Beckett对面了。
“虽然阁下好像不太喜欢我插手这件事,不过……”一丝诡秘的微笑漫上Laurence的唇角:“据我观察,自阁下抵达本地以来,恐怕没有所谓‘新证据的出现’吧。”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好不容易回到“目不斜视”状态的士兵们再次忍不住将目光聚焦到了绞刑台上。
Beckett僵硬地挪了一下步子,像是有地震经过了他的脚下,显然Laurence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但Beckett毕竟是Beckett,一秒钟后他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你无权……”Beckett厉声说道。
“可我总有一天会有权过问的,对一个跟星星打交道的人来说,查这么点事根本不是难事——星星知道一切,Beckett,”Laurence突然收敛起笑容:“而且浪费帝国军事资源是一条重罪。”
“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明Stock小姐被胁迫的证据,是不是。”
这句话像是投进湖心的一粒石子,周围马上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你疯了么Sterling!”Beckett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那架势像是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拎起Laurence的领口。
我从这么远的距离,仍然能看出他的肩膀在因激动而颤抖。
当我认为事情完全没有转机的时候,事实却不一定是这样。
而当我认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事情却刚刚开始。
“没错,我当然希望Sophia能远离绞刑架这类不属于她的东西,”Laurence恢复了他的招牌微笑,眼神平静无波:“可是,有种叫帝国法律的东西,更加值得人们维护,尤其是像我一样,将要成为法官的人。”
Beckett略带愤懑地作了个夸张的“啊哈”口型,然后问道:“所以呢?”
“所以,如果我有更好地证据证明Sophia无罪,阁下就能名正言顺地取消绞刑,然后我也保护了法律的公正。”Laurence郑重其事地说着。
Beckett冷笑着摊开手,潜台词是:你说的证据呢?
“在阁下的办公室,如果我们再不过去的话,这个‘证据’就要把那儿翻个底朝天了。”
Laurence的手臂在空中优雅地划出一个半圆,停在了指向总督府的角度。
仿佛被Laurence这么一指,总督府周围就像变魔术般变出了一群士兵,将总督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我的心突地一紧,一种不祥地预感涌上心头。
“Laurence,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扯住正经过我的Laurence的袖子,焦急地问道。
“Sophia,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眼睛去找答案呢?”Laurence反手抓起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向总督府走去。
“Laurence!”我开始害怕那个地方。
拉着我的这个人,笑容依旧,却让我不寒而栗。
一时间,我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Laurence,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跟在我们背后的Beckett突然发声,言语间尽是冷酷的笑意。
我后脊一凉。
总督府前,一个士兵迎上刚刚站定的我们:“Beckett大人,所有房间都没有异常,只剩您的房间没有检查。”
“继续封锁所有出口,多派点人手到我房间的窗下,我可不希望这位稀客有什么好歹。”Beckett的声音诡异地颤抖着。
一边说着,他就拨开人群上楼去了。
Laurence“拎”着我跟在Beckett的身后上楼。
距离Beckett办公室越来越近,我手足无措到连呼吸的拍子都会错。
泪水无声滑落,那个比死亡还可怕的答案就在眼前了。
“啊哈,老朋友,我差点以为你不会来了。”Beckett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我透过模糊地泪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即便只是一个轮廓,也足够验证我的担心。
“嘿,Little girl,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个样子。”Jack……Jack的声音微含笑意,还是老样子,像是世界末日也无所谓。
我伸手擦去眼角的泪花,眼前的Jack变得清晰起来,比梦境还要清晰。
Captain Jack Sparrow,此刻正坐着Beckett的椅子,一双脚大大方方地搁在Beckett的桌子上,手上把玩着Beckett的羽毛笔,闻了闻,打了个喷嚏,又嫌弃地将笔扔掉,脸上还是那副欠扁的笑容。
我相信在此刻之外的绝大部分情况,Beckett看到这种情形绝对会火冒三丈的。
可他现在没空生气,也犯不着生气,因为此刻,他是胜者。
士兵从我们身后涌进房间,数十管枪指向还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的Jack。
我曾在梦中千万次想象和Jack再次见面的情形,却万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么个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以这么奇怪的方式见面。
你过得还好么……为什么要来呢……关于我的逃走,你会怪我吗……你是否也想念我……一如我想念你一样……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凝成一团,终没有一句能浮现出来。
“Jack……”我叫着他的名字,一时忘言。
Jack眯起眼睛给了我一个足够魅惑的微笑,以极潇洒的方式把搭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来,其实与其这样说,不如说他是直接从Beckett桌子上跳下来的。
“我就知道,跟这群人在一起,什么人都会变得郁闷兮兮的。”Jack小声咕哝了一句,继而拿出Captain的口吻朝我大声说道:“好了,My Advicer,休假结束,关于你严重超出休整范围和时间的事,咱们回船上再说,总之,跟各位先生说个谢谢再见什么的,然后……”
边说着,这位舞动着兰花指的船长靠过来,伸出的手已经快触到我了。
一柄剑突然拍在Jack的手上!
Jack吃痛地收回手去,那柄剑顺势搭在他肩上,剑锋凌人!
那剑,浑身散发着幽光,正是我的剑!
而握剑的人,却是Beckett……
“有没有想过这一天呢?Jack Sparrow。”Beckett的语气低哑慑人:“有一天,Sophia的剑会架在你的脖子上。”
“Captain~Captain …… Jack Sparrow~”Jack拖长了语调表示抗议,斜睨着Beckett的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随即,他转开视线,盯上我身旁的Laurence:“Mr Sterling,你好像没说这家伙会出现。”
“是,你也没说过你会无视Sophia的危险境地,”Laurence语含愠怒:“我真不该相信一个海盗的话,刚才我差点因此害死Sophia。”
“法官的话也不怎么可信。”Jack无所谓地笑笑。
我还是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地,Beckett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在Jack故意无视他的时候。
Beckett的耐性终于到了极限,反手一剑!
剑锋划过Jack的手臂,鲜血顺着剑锋的方向流淌下来,瞬间染红了Jack的袖子。
“你干什么!”我惊叫一声,Jack的鲜血刺痛我的眼睛,和我的心。
Laurence抓住要扑过去的我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紧。
Jack条件反射地握住剑柄,鲜血流下来的一刻,剑已出鞘。
“子弹不长眼,Jack,你不希望有人被误伤吧。”Beckett的眼神划过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停留在我身上。
“我干嘛要在乎一个叛徒。”Jack皱着眉头,作若有所思状。
Beckett冷笑一声,做了一个手势,周围响起一片拉枪栓声。
Jack飞了个白眼,无奈地扔掉了剑。
“Jack,别以为我不敢杀你。”Beckett咬牙切齿道。
“你不能杀他。”Laurence一边拍着我的肩安抚我,边说道。
“为什么,他现在对我还有什么价值么。”Beckett玩味地看着Jack终于有点纠结的表情。
“因为我答应过他,关于他的人身安全。”Laurence的声音有着跟现在很不搭调的温柔,像是说给我听的。
“哦?!”Beckett轻挑眉毛:“我才想起来,没有你这位总督公子的帮忙,一个海盗是没可能混进我的封锁圈的。”
说着,Beckett使了个颜色,几支指向Jack的枪转而指向了我们。
“可是没有我的帮忙,你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抓到著名的Captain Jack Sparrow。”Laurence毫无惧色,只是淡淡地申辩了一句。
Jack听到别人这样的称呼,很不合时宜地,不顾伤痛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在乎Captain的称呼。
即便落在他手里,也依旧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的情形恐怕是Beckett始料未及的。
所以他的愤怒也就来得异常强烈。
寒光闪过,Jack的手臂上又添了一道伤疤,比前面一道更加深。
“啊……”Jack的五官瞬间痛苦得皱起来,那只手也马上收回来护住伤口。
在鲜血和伤痛面前,Jack终于没法保持无所谓的样子。
“Beckett!你这个混蛋!”我气愤得连哭泣也忘掉了,此刻我只希望那把剑在我手里,我要把Beckett加在Jack身上的伤痛十倍百倍地还到他身上!
“所以呢?所以,你,Laurence,还有你……”Beckett看着我,眼神令人不寒而栗:“Sophia,现在对我都没有任何价值了。”
!!!
我抬头看Laurence的表情,未见他有丝毫慌乱,似乎这些事情都在他意料当中。
我心稍安。
“你想怎么样?”Laurence冷笑了一声:“果然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喜欢以背叛朋友为乐的混蛋,不过,你显然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
“谁?!一个准法官?”Beckett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不止如此,你现在是在Sterling总督的总督府邸。”一个沉稳温暖的声音自我们身后响起:“不知我现在追究你们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搜查总督府,是不是不合时宜。”
那个缓缓走上前来,温暖和蔼的长者,正是Laurence的父亲,Sterling总督:“还有,不知道东印度公司什么时候有了可以滥用私刑这样的规定了呢?”
Beckett脸色骤变,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悻悻地放下手中的剑,朝一个士官摸样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走上前给Jack带上镣铐。
Jack受伤的手臂显然没法再承受镣铐的重量,带上镣铐的瞬间竟然被那重量带得弯了一下腰。
那个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让人心疼万分。
“Jack!”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悲愤交加。
Jack看着我,还没忘记他那魅惑的笑容:“嗨~My girl,我没事。”
顺便还配合着语言,挺直腰杆作无所谓状:“我可是个海盗,而且是海盗船长。”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是笨蛋】,Dar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