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自私的Jack（1 / 1）
月光下，粼粼的波光，看久了让人有些眩晕。
我把手肘搭在船头的栏杆上，支着脑袋，静静地听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从Jack把我的日记扔进大海的那天开始，我开始夜夜失眠。
失眠的困扰和这些天与Jack冷战的不快交织在一起，像一个细细密密的线团一样勒住我的心，我几乎快要窒息了。
自从那天早上以后，Jack再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而我即使走在甲板上，也绝少能看到他的身影。
若不是偶尔在桅杆上瞥见他眺望远方的影子，我几乎快以为他已经直接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我冲那个影子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轮到你躲着我了，我躲你还来不及呢。
我告诉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这样挺好。
可是，见不到他让我的心里更烦了。
我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我开始迷惑。
在见到Jack之前，我是个有点社交恐惧症的人，异性一和我说话，我还没回答就会先脸红。
我曾被这个问题困扰不已，可是无论试了多少方法都是脸红依旧，让我和别人都尴尬得不行。
所以二十岁的我，连男生的手都没碰过，我还一直怀疑自己能否有机会嫁出去。
可是我和Jack的亲近，却像日落日升、潮涨潮落一般的自然。
Barbossa赶我下船那次，他牵起我的手，我也没有觉得有任何异常，相反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却让我觉得非常诡异。
如果那次的牵手还能被解释为我惊吓过后的应激反应，那我又什么时候就习惯了Jack说话时过于亲密的距离和他走到哪儿都习惯性地搂着我的动作了呢？
——我该不会喜欢上Jack了吧？
这个想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喜欢上一个海盗头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一定是这片波光粼粼的海面晃得我头晕，才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的，我想。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凌晨时分的海风吹得我有点头疼。
摇头的动作带动了胸前的两个挂坠，金玉之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有些慌张地捂住那两个吊坠，这种心情让我想起上课时慌忙关闭又是震动又是响铃的手机的情景。
转念一想，我这是在干吗呢，大半夜的甲板上，能有谁听得到呢？
指腹感受来自到金哨子冰凉的触感，我顺手拈起金哨子端详起来。
Sophia的日记里提到过这个哨子，还有哨子两旁的黑珍珠。
黑珍珠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了，可这个金哨子是从哪儿来的呢？
月光下的金哨子被镶上了一圈银白的边，细细绒绒地和哨子本身的光泽融合在一起，辉映成一首奢华的小夜曲。
我好像还从来没吹过这个哨子吧。
在这样的夜晚，只要不是太大声应该不会有人听到。
于是我开始轻轻吹着这个从来这儿开始就片刻没有离过身的金哨子。
这哨子的声音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一点也不刺耳，深情而婉转的调子像是有生命般地从哨子的发音口飘飞出来，像是在诉说某种永恒而哀伤的情感。
一声声……一句句……我开始沉醉在这个金哨子美妙的音律中。
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哨子，我就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吹吹的。
“你找我……”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慵懒的语调让我的心微微一颤。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慢慢转过身去，在一片温柔的月光下捕捉到……Jack的身影。
他好像没睡醒似的，一只手轻轻揉着眼睛，衣服也没有穿得很整齐。
“我……我没叫你。”在没有准备的时候突然见到Jack，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在这么多天的冷战过后。
Jack放下那只揉眼睛的手，眼神慵懒而多情，一步一顿地走到我跟前，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拈起那个金哨子，一只手撑着我背后的栏杆。
这样的距离让我几乎要窒息了。
正当我准备推开Jack的时候，他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Lover’ whisper，这个金哨子的名字就叫‘爱人的呢喃’，只有你最思念的人才能听到你吹出来的哨声。”
Jack稍稍退后一点，放下哨子，用那只手拈起兰花指点了点我的鼻尖：“Little girl，你在想我。”笑容里满是得意。
“我没有！”我侧过身逃离了栏杆和Jack的手臂围成的包围圈。
“哦？那你是在想谁呢？”Jack抬起眉头，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我……我确实是在想你……
可是这样说实在太没骨气了。
短暂的沉默后，我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谁也没想，我在想家！”
“哦！”Jack笑得邪魅：“那你是把我当做你的家了？这可真让我感动，Little girl。”
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
而且“爱的印记”、“爱人的呢喃”什么的，很明显是在骗人嘛。
撒谎都没有新鲜的词儿。
“我想……”我觉得是时候说出我这几天时刻想着的念头了。
“你想什么？”Jack双手撑住我身后的栏杆，双臂把我围在中间，一张脸凑到危险的距离。
又变成刚才那个尴尬的局面了，可这次我无处可逃。
这个情况下说那样的话好像不好……
可我别无选择。
“我想回家，送我回家吧。”我低下头，用音量不大却语气坚定的声音说出了这几天我每天晚上失眠都在想的事情。
我是有家的，在知道这点后我就有了拒绝当海盗的资本。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古怪，我没敢抬头看Jack的表情，但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冰冷的气息。
我试图想推开他挡在我身边的手臂，可那只僵硬的手却倔强地抓紧了我背后的栏杆。
正当我困在Jack和栏杆围成的牢笼里不知所措的时候，Jack幽幽的说：“你愿意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低哑的声音让我有些心疼。
我有些心虚地回答：“什么都愿意。”
是的，只要不成为杀人掠货的强盗，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是么？”Jack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
我望着他古怪的笑容和闪烁的眼神，心底痛成一片。
“是……”我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那好……那如果让我送你回家的代价是……”Jack的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角度，慢慢凑近我的唇。
我惊恐地盯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的脸，反应过来到他所谓的“代价”的意思，赶紧伸手以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在应激反应的作用下，我的力气用得有些大。
Jack一脸惊讶地被我推了个趔趄，但稳下脚步后马上又恢复了笑容：“所以，Little girl，你得留在船上，因为你出不起这个价。”
Jack笑着转过身，以他独特的步伐走向他的船长室。
他要走了……
我有种感觉，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这辈子就注定要在海上漂泊了，和这个奇怪的人一起。
一想到自己一直要过这种腥风血雨的日子，我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别走！”我紧跑几步抓住Jack走路时轻轻扬起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让我回家好不好……”
Jack转过身，笑容邪魅而残忍：“可是，Little girl，你付不起这个价，你刚才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了。”
我盯着甲板，一种巨大的悲哀笼罩在我的心头。
Jack轻轻挣脱了我的手。
我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Jack将要转身的一瞬间，我几乎是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Jack的双臂还保持着转身时轻轻扬起的姿势。
听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我想他肯定没预料到我的这个举动。
此刻我和他靠得如此的近，我很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带着酒味的男人气息和透过衣服传过来的暖暖的体温。
可是……我却做出了一个如此疏远的决定……
“送我回家吧，随便什么代价都好……”这次我真的是豁出去了。
然后……我清楚地感觉到Jack的体温在我的怀抱里迅速变冷……
“我对你已经没什么用了不是吗？让我回家吧……”我开始语无伦次。
Jack轻轻把我环住他的手移开，摸摸我的头说：“看来你真的很想回家啊。”
Jack一脸苦涩的笑容：“只可惜，Little girl，交易已过了时限，现在我已经彻底不想送你回去了，无论你出什么价。”
他带着某种遗憾的神情，眼神冰冷地看了我一眼，快步离开了甲板。
离开Jack温暖的怀抱，我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抽去。
几乎是跌坐在甲板上，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啜泣。
我已经越来越受不了海上一惊一乍的生活了，我只想回家，这样也有错吗？
泪眼朦胧的视线中，我看到一双靴子缓缓向我走过来。
我惊讶地抬起头！
宽大的帽檐，冷酷而冰冷的眼神……
是Barbossa。
“你来干什么？”我站起身，警惕地问，手不自觉地去摸佩剑，才发现刚没有带剑出门。
“别这么紧张，Stock小姐”Barbossa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得意地笑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坏。”
鬼知道你有多坏，我心里暗暗说道，四下无人，你把我扔进海里都没人知道。
“他不让你回家，是不是？”Barbossa说道，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偷听我们说话！”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这意味着他看到了刚才我抱着Jack的那一幕。
Barbossa轻哼一声，“这事儿我根本用不着偷听，Jack是怎样的人我太了解了。”
他瞟了一眼我此刻的表情：“他是根本不会让任何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下船的。”
我狐疑地盯着Barbossa，知道他的话还有下文，所以选择不搭腔。
Barbossa见我没有说话，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Bootstrap有个孩子，是吧？”
Bootstrap……是船上其他人对William的称呼，我确实知道Will的事，所以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Bootstrap为什么没和他的妻儿在一起，而是跟着Jack当海盗？”
是啊……William不像是那种会贪图钱财和杀戮而弃妻儿不顾的人，以他的细心和能干，不当海盗也能生活下去。
我沉吟着低下头，耳边传来Barbossa冰冷的声音：“那是因为Jack骗Bootstrap说会送他去英国找他的小Will，可是，你都看到了，Jack几时想过要去英国？”
是这样么……所以William说起自己的妻儿时，总是一脸淡淡的苦涩。
他已经知道Jack不打算送他回去了，是么？
“Jack可是个海盗，海盗就是坏人，极端自私、极端残忍的那种。”Barbossa一脸得意：“所以……但凡你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就不会放过你。”
“可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已经不是那个精通六门语言的Sophia了，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可你现在会中文……”Barbossa笑着，仿佛在笑我的愚蠢：“如果死亡之岛的藏宝图在新加坡呢？那你可就派得上大用场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我抬起头迎向他得意洋洋的表情。
谁知到Barbossa是不是在挑拨离间，我或许得继续相信我的直觉。
“哈哈哈哈……孩子，你不会真的把我当坏人了吧”Barbossa笑着说。
我厌恶他对我“孩子”的称呼，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是不希望你继续呆在船上，可那是出于我对Captain Jack Sparrow的绝对忠诚。海盗是注定要冒险和流浪的，让一个随时可能拖后腿的小女孩跟在身边，这对Jack来说不是件好事，你说呢？”Barbossa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问。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也许我真的误会了他，如果他对我的恶意是为了Jack好……
那我也许该选择接受。
“明天我们就会抵达Tortuga岛，我可听说那里有你想见的人。”Barbossa说道：“我会帮你回家的，Stock小姐，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离开这条船。”
我盯着Barbossa浑浊的眼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谢谢。”
Tortuga岛么？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太累了。
我真的……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