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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了,苍朝军在杨井昌和他带来的两千精兵的努力下,尽力减少阵亡数量,最终撤离。却也折损了整整两万兵马,而羽州军异常神勇仅失去了不到三千军士。这是杨井昌从军以来第一次败绩,而日后他回想起这场战役,却觉得自己在那个人手下失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后话不提。
深夜山林。一支军队在黑暗中潜行,这些人不比寻常士兵,都是杨井昌从几万人中挑选出来精心训练的精锐,他们并未拿火把,脚步声也微乎其微。曲炜带领军队沿着山路往宁城方向走去,他一路留心,希望能有婉心的踪影,却是一次次的失望,无奈军令大过天,即使心里再焦急,在完成任务之前他是绝对不能离队去寻找婉心的。在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曲炜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忽听身边一个兄弟轻声道:“曲哥,这一路也太顺利了吧!”曲炜心中一个咯噔,不错,的确是太过顺利了。按将军的说法,沈之航已经知道了他们这支隐藏部队的存在,定会猜到他们会通过这条山路前往宁城,而这一路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挡,顺畅得近乎诡异。还没等曲炜做出反应,原本安静的树林发生了变化——地上突然出现无数的陷阱,头上飞着订满刺的暗器……一切猎人用以逮捕猎物的陷阱全部在这里出现。但这数千人皆为精兵,这些陷阱根本无法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曲炜抬起□□,这枪法是杨井昌所授,曲炜也是杨井昌最为得意的弟子,枪法威力已能与杨井昌媲美。他一枪将飞过来的暗器刺碎,竹制的暗器顷刻间崩裂,一股木香进入鼻息,他回头看着这铺天盖地的暗器陷阱皆由最不坚固的竹子所铸,一击即碎。杨家军或劈或刺,只有极少数来不及躲闪的被伤,但并未有人阵亡,他下令加快步伐离开此地。数千人的部队即使在不见五指的黑夜,在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过后已然毫无丝毫混乱,有条不紊地继续前进。
前方隐现灯火,必是已经到了宁城了,曲炜已将宁城的地图烂熟于心,他仔细回忆着宁城的侧门所在,却见前方的灯火竟在一动着——那绝不是什么宁城的万家灯火,而是军队手持着火把正在向他们走来!
曲炜反而放下心来,战斗是他们杨家军最不害怕的事情。他下令摆阵迎敌,却见身旁的很多兄弟满脸疲惫地揉眼睛,他心下奇怪,这样的现象对决不曾出现在杨家军之中,他正欲询问却感到体内一阵乏力,他大惊,这是中毒的明显症状,可是一路来并没有什么中毒的可能呀。他忽然回想起方才的竹制陷阱散发的那香味……
火光逼近,却比想象之中的少很多,仅有不到百人,领头之人一身黑衣华服,他的表情仿若只是上山游玩的贵公子,见到他们数千人倒在地上无力动弹,他微微一笑,侧头对身边一妖艳女子:“凝瑟,你的竹香又进步了!”曲炜听完这句话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只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决计完不成了……
凝瑟妩媚地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公子过奖了!不过羽州的竹子倒是越来越脆弱了。”
玉诀持着火把靠在身旁的树上:“还不都是你要用土壤做试验,搞得这幽竹山上的竹子韧劲消失,刚才我看那些杨家军砍我的竹子,还真心疼呀!”
凝瑟杏眼一蹬与玉诀吵起来。
冉汝越过争吵的两人走到沈之航面前:“对不起公子,我未能保护好凤瑶小姐。”
沈之航不语,只仰头望向山林深处,凝瑟与玉诀闻言也停止了争吵。玉诀道:“公子,我们现在便搜山吧,只要凤瑶小姐尚在山上,一定能找到的!”
凝瑟斜睨玉诀一眼:“什么‘只要’?不在山上还能在哪?……”她还要继续说,却见沈之航举起手制止:“你们尚有重要的任务,这些杨家军还不用除去,你们将他们运到幽竹塔里看管好,凝瑟还得多准备些竹香。还有你们一百人运三千人,虽有些劳累,但必须在天亮之前完成!”说完他又看看一片黑暗的山林,轻轻笑起来:“瑶儿的事你们不用管了。”
凤瑶此时确实还在幽竹山上,她将受伤的女子背到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将她的盔甲脱下,再用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条状为女子包扎伤口。她安顿好昏迷的女子后便出了山洞找水喝,却在山林中兜兜转转迷了路,天渐渐暗下来,直到浓墨般的黑暗将整个山林覆盖她仍然没有找到出路,加快脚步想要出去,却被刺刮伤,在慌乱中还将鞋子走掉了,此时她光着一只脚,饥寒交迫,林间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她心中十分害怕,终于体力枯竭实在走不动了,她靠着一棵竹子蹲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肩,将脸深深埋在膝间。忍不住哭了起来。
沈之航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女子全身颤抖,轻声哭泣着。身上衣服已凌破不堪,手臂上道道伤痕,一只脚光着,似乎正在流血。
沈之航走上前将手轻轻搭在凤瑶肩上,凤瑶颤抖着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
“之航……”凤瑶见是沈之航,激动之下紧紧抱住沈之航,原本低声的抽泣顿时变成委屈的大哭,“真的是你!我好害怕啊!”
沈之航先是一愣,当听到她哭着说害怕时他僵硬的身体软下来,轻轻拍着凤瑶的后背:“别怕,我不是来了嘛。”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
经过沈之航的安慰,凤瑶终于平静下来。她依旧紧紧拉着沈之航:“之航,我刚才听到有野兽在叫,吓死我了!”
沈之航笑笑:“那不过是幻觉而已。瑶儿,你怎跑到这来了?”
凤瑶忽然抬起头大叫:“哎呀,我差点忘了,那边山洞里还有个人呢!”
沈之航挑眉:“山洞里?谁啊?”
凤瑶歪头:“我不认识,是个女孩,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在哪呢?”
“在……”凤瑶皱眉,“我不记得路,只知道那外面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还有很多草,但是我走了很久都找不到了。”说完低下头沮丧起来。
沈之航微一沉吟,俯下身笑着捏捏凤瑶鼻子:“傻瓜,有我在,你不会再迷路了。”说完抱起凤瑶便往前走。
“就是这就是这!”凤瑶从沈之航身上下来,惊讶地等大凤目:“之航,你好厉害啊!”
沈之航皱眉看看凤瑶的一只光脚,又把她抱起来,语气轻松:“小时候常来这里玩,自然比较熟悉。”
一进洞,沈之航便看到了躺着的女子,他看到旁边的苍朝军的兵服时挑了挑眉。凤瑶却全然没注意,她指着女子的腹部道:“你看吧,她这里好像有个洞,一直在流血。”沈之航看过去,一看便知正是自己射的,他眯起眼睛——原来是个女子,杨井昌在危难时还将她带着……他嘴唇勾起,已然有了计较。回头对凤瑶道:“你先坐下歇歇,待天亮了我们再出发回宁城。”
沈之航燃起火,洞内顿时一片温暖,凤瑶坐在沈之航身旁披着托腮看着跳动的火焰。
沈之航拨拨火堆对凤瑶道:“不睡一会吗?”
凤瑶移目看向沈之航摇摇头:“我不想睡。”
沈之航笑道:“你放心吧,就算你睡着了我也不会走的。”
凤瑶清亮的眸子变得黯淡些许:“我刚才一个人在树林里真的好怕,不是怕野兽,是怕你不会来找我。”沈之航失笑,凤瑶看着他,语气郑重,“我总觉得你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也是不能知道的。我害怕你太忙,会忘了我的存在。”
沈之航惊讶地笑笑:“你怎有这样的想法呢。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只是我不想你担心。还有……”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他揽过凤瑶,靠在自己身上,“我怎可能会忘了你呢?”
凤瑶先是愕然,继而双颊娇羞地将头放在沈之航的肩上甜甜一笑,忽想起什么般抬起头语调中含有几分雀跃:“之航,你还记得你前几日教我的那首曲子吗?冉汝天天都陪我在竹林里练习,如今我已经弹得很好啦!”
沈之航只是温和地笑着,点点头将她重新揽进怀中:“恩,我听到了的,弹得很好!”
凤瑶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头上传来沈之航的声音:“你为何会钟情于我呢?”
凤瑶闭上眼睛一笑:“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沈之航一向优雅的脸上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却听凤瑶继续说:“而且你虽然对谁都笑,但唯独对我,笑得最好看!最……”凤瑶还欲说话却被沈之航的一句话打断“那么,我们回去便成亲吧。”
凤瑶抬起头:“你不是已经是我的相公了吗?”
沈之航轻刮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我现在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好吗?”
凤瑶红着脸点点头,双手搂住沈之航的脖子,贴着男子温热的胸膛:“我真想想起以前,想起我们是怎样认识的,想起我们的过去。”
沈之航不语,只是眼神中出现从未有过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