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1 / 1）
一个很大很长的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路上，周围弥漫着雾气，包围着自己，却有温暖的感觉，像是谁的怀抱一般，令她安心。
路的尽头，是一扇门，她轻轻推开，却被风卷入一个繁华的世界。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城市。
我在哪里见过，谙甜皱皱眉。
“小谙，快一点。”一个小女孩从谙甜身边跑过，很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小时候的自己。“还是妈妈抱你吧。”“不，小谙要自己走。”“好好好。”宠溺的笑容。
谙甜心中，排山倒海地痛。
竟然，是妈妈。
6岁以后决口不提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你离开的那么突然，让我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悲哀。
让我在承受不再的时候，失去了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我恨你的不辞而别，恨你亲手毁了这个家。
而你离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只当你已经死去，连同我六岁前的记忆，一起死去。
可是，为什么，让我遇到你。
为什么，又让我想起。
六岁的小谙甜跟着妈妈，像是在奔赴一场盛大的宴会。谙甜注意到，人们中，似乎有个小男孩，同样稚气的脸，却有些熟悉。
天，竟然是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的，照片上的孩子。
竟然是戚子谦。
为什么，他会在人群中，似乎同样地，在奔赴一场盛大的庆典。
记忆一点点清晰，回忆一点点蔓延。
陌生而熟悉的城市，是东京。
是的，东京。6岁那年，母亲带着自己，跟随旅游团日本两日游。
旅游团里，有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小男孩，叫戚子谦。
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溜回刚刚看到一只非常漂亮的玩具熊的橱柜前，然而在转身时，发现人来车往，却不见了妈妈的身影。慌乱地四处看。却在人群中，看到一种那个有些面熟的脸，抓住他的衣袖。“帮我找找妈妈好不好。”小男孩盯着她看了很久，“无偿的服务我不提供。”好拽的孩子，小男孩看着谙甜，“除非……”小男孩最终，和谙甜一起迷失在东京的街头。十字路口上，小谙甜突然叫了起来：“妈妈！”
马路上的另一边，年轻的母亲在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孩子。听到谙甜的声音时，她寻向马路的对面。谙甜，正向她跑过来。
红灯亮了。
谙甜身后的小男孩突然伸出手，可是却没抓住她。
呼啸而过的汽车，刺耳的声响，以及，妈妈的温度。
她把一切关于妈妈的记忆，遗失在了那个夏天的东京街头。
童年的记忆如洪水般冲过尘封的过往，终于清晰。
6岁那年，记忆中，不时有一个不能忘记的人。
而是，两个。
戚子谦在没抓住她后，也跟了上去，想把谙甜拉回人行道。
可是，却已经晚了。
两个人同时被马路对面冲过来的两个人护在了怀里。
戚子谦的爸爸，和谙甜的妈妈。
他们都死在了那场事故中。
留下两个孩子，在绝望中哭泣。
妈妈，原来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可是我却无知地对你怀恨在心。
对不起。
灼痛感渐渐掠过身体。谙甜睁开眼睛。雪白的墙壁，消毒水的味道。
自己还活着，目光转向四周，看到的，竟然是父亲。
他老了很多。
阮逸清见谙甜醒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揉揉谙甜的头发。
没事了。
6岁那年醒来后，父亲也是这样轻轻揉揉自己的头发。没事了。
这么多年来，这份痛苦，一直都由她来承担。
只希望，谙甜可以幸福。
可是她终究曲解了母亲的离开，从此怀恨那个家。
这么多年谙甜终于明白，父亲对她的爱。
“爸，对不起。”
阮逸清眼眶有些湿润，“小谙，爸爸没有照顾好你。”
谙甜笑笑，突然发现，洛言正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
见她醒来，才走过来，扶谙甜坐起。然后，递给她一杯温水。
谙甜接过。然而手一松，被子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谙甜看看自己的右手，竟然，连杯子都没握住。
“可能刚醒来吧，你毕竟昏迷了三天。”阮清逸安慰谙甜说。
三天？谙甜的目光转向洛言，“戚子谦呢？”
“……还在昏迷，不过已经渡过危险期。”
谙甜走到戚子谦的病房，戚阿姨已经到了。谙甜看着戚子谦苍白的脸。
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汽车冲来时，戚子谦护住了谙甜，只感觉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失去知觉。
伤得更重的，是戚子谦。
谙甜只是觉得右臂很痛，其他的，都是擦伤。
她出院的时候，戚子谦依然在昏迷。
谙甜推开美术教室的门。准备拿一些东西，洛言没有让她动，帮她收拾了很多书。“你要去医院陪戚子谦吧。”谙甜点点头，伸手拿了画架槽中的铅笔。
清脆的声响，铅笔落在地上。
谙甜捡起，可是依然，又落在地上。
洛言帮她捡起。“别动。”谙甜伸出手去，却怎么，都无法握住笔。
谙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右手，在不停地颤抖。
“我的手怎么了？”谙甜的目光转向洛言。
洛言没有说话，眼中，忧伤一片片。
谙甜转身向门外走去，“你去哪里？”“你不告诉我，我去问医生。”洛言冲到谙甜面前抵住门，不让她出去，“你只是暂时性的麻痹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我要听实话。”谙甜看着洛言，很久很久。
“……右臂神经受损……以后，右手再也握不住东西。”
右手再也握不住东西。
再也握不住画笔。
谙甜坐椅子上呆呆地坐了很久，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仿佛一个世纪的等待，谙甜终于开口，没关系，我还有左手。
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推开病房的门，谙甜对坐在椅子上的戚阿姨点点头，戚阿姨站起来，“谙甜啊，怎么哭了？”谙甜拂去眼角的泪水，“小谦还没醒吗？”戚阿姨摇摇头，“这小子，睡够了就醒了。”戚阿姨拿起保温瓶。“我去打点水。”谙甜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戚子谦的脸色依然苍白。谙甜咬住嘴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来。
戚子谦，还好你在这里。
还好，在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后，我还有你。
快点醒来好吗？我需要借你的肩膀，大哭一场。
戚子谦的的眼皮动了动，谙甜惊讶地盯着他的眼睛。
在适应了光线后，戚子谦睁开了眼睛。
戚阿姨推开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