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一回(1 / 1)
雁门关外,有一处湖泊,当地人称交河。
前些年,突厥之乱未起时,雁门关守将章瑞常做的一件事,便是在黄昏之际,牵马在交河边散步,以享受这大自然赐予的天地灵秀。
“夫人,此战生死难料,倘若我不幸战死,你定要将我葬在交河之中,与交河生死相随。”章瑞已隐隐觉得大限之期将至,不得不向夫人鄂东颖交待后事。
热血沙场的英雄,是无法预料自己的生死的,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更久,但总是会死,死在沙场上总比死在奸臣手中好。
鄂东颖是番邦女子,自嫁于章瑞后,夫妻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的患难,早已将她磨练成一个坚强的女子,一个女中丈夫。
可此刻的她,却是双眼噙泪,紧紧握着章瑞的手:“夫君不要说泄气话,夫君但请上阵,为妻擂鼓助阵。”
章瑞以雁门关三千将士对阵突厥十万大军,行军布阵,毫无怯意。这也是为什么突厥久攻不下雁门关的原因之一。可这一次,萧牙圭亲率十万大军攻打雁门关,突厥兵将几乎是倾巢而出,而萧牙圭贵为国君,但也是个行军布阵的高手,未交战,已排开了一字长蛇阵。
“谁人能取下章瑞首级,本汗将突厥最珍贵的珠宝,最美丽的少女赐予他。”萧牙圭鼓励着手下。
“我来!”一个手持狼牙棒的将士挺身而上,未战几个回合,却退了回来。
“我来!”一个手持三尖两刃刀的武将再上,未战几个回合,也退了下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杀来,朴刀、板斧、刑钺、双锏,不同的兵器已绕得章瑞眼花。
车轮战!鄂东颖在城楼上看得真切,却苦于无法去前阵帮忙,只使劲擂着战鼓。
章瑞杀得两眼发红,底下坐骑却已是支持不住,前蹄一弯,把章瑞摔下马来。
只听得一声“着!”,七八种兵器全向章瑞刺来,章瑞从腰间取出佩剑格档,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多处受伤,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自己一旦倒下,雁门关就失守了。
“撤回城内!”章瑞拼尽气力喊着,不防身上又中了一剑。
“追!”萧牙圭穷追不舍,只要这次杀了章瑞,就等于拿下了雁门关,至少,在萧牙圭是这么想的。
城楼上鄂东颖看得心急如焚,回头瞥见城墙上的弓与箭,心道:“擒贼先擒王”,遂拈弓搭箭,三箭齐发,分取萧牙圭眉心、胸口、坐骑,她在城楼之上,射箭竟丝毫不差,果然有百步穿杨之技。
萧牙圭又岂是常人,见那三箭射来,避无可避之下,翻身贴在马肚上,躲过致命两箭,那匹马可不像萧牙圭那么聪明,它也没马肚可贴,只硬生生受了一箭。
马儿中箭,不由自主地倒下去,结果把萧牙圭给摔了出来。
“可汗中箭了。”
士兵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突厥兵登时乱了阵脚。
萧牙圭见势不妙,也只得撤兵。
这样,章瑞才能活着回到雁门关中。
待他跑到营中时,已是奄奄一息了,见到鄂东颖,一直撑着一口气的他终于放心地躺在鄂东颖怀中,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模出兵符,交到鄂东颖手上,“夫人,我死后……”
“不,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
“没用的,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我死后,你用这块兵符……可……可调动三千军马……誓死……誓死守卫……雁门关……等……等我越国……援军到来……”
鄂东颖抱着章瑞,早已泣不成声了。
“夫人……你……还记得……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唱……唱的歌吗……我……我想听……”
“记得,记得,我唱给你听”,鄂东颖哭着唱起来:“远方的家乡,人们喝着奶酪琼浆,这里的家乡,人们在机杼旁欢快歌唱……”
“真……真好听……”
在这含泪的歌声中,章瑞睡着了,永远睡着了。
“将军……”
鄂东颖仰天哀号。
但是,章瑞去世的消息绝不能对外泄漏,否则雁门关不保。
鄂东颖思前想后,决定代夫守关,而且对外宣称,章将军只是受了轻伤,现已痊愈。
萧牙圭闻言大骇,章瑞莫非是神人不成,在自己的八员大将车轮战之下,并且受了那么重的伤,看他撤军的样子,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这会子居然能仍旧统率三军,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落日黄昏,彩霞满天,鄂东颖牵着战马,缓步走在交河边上:“交河啊交河,夫君既已把千钧重担交给了我,我一定会继承他的遗志,誓死守卫雁门关。交河,你放心,待我了了事情,我夫妇同葬交河,与你长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四十二回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