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浅淡，好奇，挂念，疑惑，恐慌，犹豫，逃离，纠结成五年的痛，然后，迷恋，倾倒，愧疚，爱怜，坚定，守护，舍下权欲，放弃曾经志在必得的成功，疯狂的沉醉于她。
十年的过往，分分合合，泪水与欢笑，历历在目。
“阿竹。”
声如蚊蚋，对她而言，却是不易。又可以牵住他的手了，棘荆路上，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那又怎么样呢？
“嗯，我在，端端。”江聿竹微笑，温柔的回应。
而这个，夏端来不及看到，来不及听到，又闭上了双眼，她太虚弱了。只是两只相连的手，谁也不肯松开。
“张行文医师。”他的声音变回冷静。
“江少爷。”
对于这位南水第一少，张行文并不陌生。三个多月前，他还在美国任职，事业如日中天，正是这位江少爷的意思，他被调到南水的这家医院。
“手术之前，我跟她有多长的时间？”
“照病人的情况，最好立刻就手术。”
“请告诉我，张行文医师。”领导的架势，表露无遗。
“一刻钟，最多一刻钟。”
当夏端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医生护士都离开了，手术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全世界，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一样的固执。她固执与他相见，他固执她的固执。她固执的走了来，来了走，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他固执的奉陪到底。
“阿竹。”
————
“阿竹。”
————
“阿竹。”
————
夏端一遍一遍念着他的名字，速度极慢，只能以最大的余力，唤出最小的声音。每念出一个音节，便缓上好一会儿劲。而江聿竹一遍一遍应着，极其温柔，一个简单的“嗯”字，凝聚无尽的爱恋与疼惜。
“端端，累了吧，你歇会，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喘气有些吃力，江聿竹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都打算好了,在南水最美的地方盖一栋房子，我们住在里面，白天在蓝天白云之下，到了晚上，头顶是满天的星星，还能清楚的看到银河带。房子前面种上大片的向日葵，后面种上大片的薰衣草，在花田里修一条一米来宽的小路，铺上鹅卵石，蜿蜒而去。房子的阳台要特别大，院子里一定要有一棵枇杷树，亭亭如盖。早晨，我们从花香中醒来，互相亲吻，傍晚的时候，可以在阳台上，看最后一抹余晖，一点一点的融化在西边。”
夏端的眼里泛起泪光，盛满了感动与幸福。这些都是她喜欢的，她心里的邬托邦，虽然她从来不曾提过。
他却都知道。
眼中带泪，夏端微笑着，却也在摇头，动作轻到不能再轻。
亲吻她的额头，江聿竹轻笑道，“是不是太童话了点，端端，你不是欣赏海子吗，那我们就住在海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已经够美了，她仍是摇头。
“只要你，阿竹，我只要你，”胃在狰狞，胸口闷的发痛，每个字都在颤抖，然而，夏端笑地幸福，“就算荒草遍地，有你，就够了。”
有你，就够了。
江聿竹来不及感动，心先撕裂了。
血，从她的口中涌出来，殷红的，残忍的，毫不留情，淹没了所有的美好。先前在公园的恐惧，两次席卷而来。
夏端被折磨的五官扭曲，嘴唇却在微小的翕合。两个人都听不到，根本不重要，他们早已心知肚明。
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
“医生，医生，医——生——医——生——”
江聿竹疯狂了，他嘶吼着，歇斯底里，身体剧烈的发颤。这些日子的镇定，不过是在伪装，明明知晓一切，不得不装作傻子，还要在暗处推波助澜，目睹她用绝望的心来幸福，再逼自己用幸福的心来恐惧。
说到底，他们都是傻瓜，两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大约十分钟后，江先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失魂落魄似的，没有了先前的平静镇定。眼里的雾散了，海潮退了，暗淡成荒原。
心里七上八下的，司徒希蒙想问问怎么样了，当她看到江先生的状况，根本开不了口。那样好看的一个人，那样高贵的一个人，居然靠着墙，寂寞忧郁，平淡的脸色，变得面无表情，眼神穿透记忆，直视往事。没有悲伤，没有恐慌，不带任何的消极，只是眼泪不停地坠落，他像是丝毫不曾察觉，任它泪流满面。
神启三年，分离五年，再到重逢的两年，十年的朝朝暮暮，他们总在短暂的欢乐之后，深陷泥沼，一而再，再而三。夏端的倔强，江聿竹的固执，将两人越扯越远，各自飘泊。流浪太久，狠心了，逃避了，疲惫了，看透了，醒悟了，终于选择回头，才发现，他们走的太远，已经看不到岸。最后，只能在荒岛上，互相依偎，互相温暖，祈祷奇迹的出现，或者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爱情，简单的两个字，最复杂的情感，一笔一画，瞬息万变。
手术室里，医生竭尽全力帮助夏端脱离险境，手术室外，江聿竹安静的泪如雨下。水仙与莲花，融到最浓时，香气缭绕，再也分不开。
结束
冬天了，南水今年的冬天，温暖如春。
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人会跟着变得慵懒，城市也安逸起来。去年的冰冻是场灾难，这样多好，每个人都会欢喜满意。
南水远郊。
这里远离城市，没有繁华，没有喧闹，没有事非，是片名副其实的净土。
净土之上，方圆两百里，只座落着一个小小的村庄，小米村。小米村总共不到一百户人家，约莫五百人左右的样子。
这里的民风淳朴，小米村的村民，即便不会善良的愚昧，都不会去觊觎他人的幸福，不会幸灾乐祸他人的伤痛。
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有人的地方，就有纠纷，可是这里一直平静，只有无关痛痒无伤大雅的片段，过不了多久，湖面恢复无波。可是一个多月前，这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不知道是城里的哪个老板，买下村外的一大块荒地，铲掉了杂草后，在中间盖了一栋漂亮的别墅。真的是很漂亮的房子，浅淡的白色，柔和的设计，尖尖的屋顶，豪华而不浮华。宽阔的院子里，是一棵枇杷树。不知房子里的主人，做了什么，冬天了，却是亭亭如盖。
当然，小米村的村民不懂这些，更让他们好奇的是，房子前后都是玻璃暖房，占地面积极广。房子前面的暖房是大片大片的黄色，后面是大片大片的紫色。
隐隐的，花香会飘过来。
村民们不由叹息，城里的有钱人，果然是吃饱了撑着。
玻璃暖房内。
外面是冬天，再如何暖和也是冬天。而暖房内，是真正的春天。
大片大片的向日葵，香气缭绕。一条一米来宽的小路，铺上鹅卵石，蜿蜒而去。所有的片段凑在一起，真的如同童话。
只是。。。。。。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在花田的最中央。胜雪的肌肤，粟色的头发，海潮般的眼睛，表情，遗忘在空洞的梦里。
从此以后，江聿竹活在流星陨落的时候。
他的面前，是一座孤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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