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寂寞宫廷2(1 / 1)
然而这份从容不久就被打破了。
林才人有孕了。
这个消息批得她脑袋一晕,对着林才人说恭喜的时候,她的脸色实在有些僵硬。林才人谦恭温婉的微笑,在她眼里实在刺眼得很。林才人所有的语言,所有的动作,都好像向她示威,她几乎忍不住冲上前去将她推倒在地。
在那段时间,她在自己宫中教导着三岁的昭期念百家姓,三字经,多少次仿佛听见远远的殿中,林才人得意的笑声,在那些字里行间,也时不时地浮现林才人的挑衅的笑容,多少次,她想下药让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永远不能出世。可是午夜梦回,往往被噩梦惊醒,她梦见她杀了那孩子,林才人满身鲜血的向她索命:“还我孩子。”
她汗涔涔地惊醒,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狠毒了呢?
她到底没有下手,于是在这年的八月,桂子飘香时节,林才人生了一女。
秦安听闻消息,很为皇帝高兴,兴匆匆地前去报讯。
这日尚杰比较空闲,在藏书阁里寻些书来看,聊作消遣。因为没有目的,便随意地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看着书脊上那些书名,发现自己看过的还真不少。时而拿起这本来翻一翻,时而抽出那本来瞧一瞧,有时便只看三五行,又时又一口气一目十行地看到底,这般不为学习,不为查证地,只是走马观花地看,实在很难得。
这一份难得地轻松闲适,在看到那本《古诗十九首》时消失殆尽。
他有些颤抖地拿出那本书,很快地翻到那首《迢迢牵牛星》:“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当年和林沁在七夕之夜,卧看牵牛织女星,想到这首诗,还很为他们的伤感,如今再看到这首诗,已经恍如隔世。心情也完全不同了。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喃喃地念叨着这两句诗,尚杰微微叹息,“还能隔水相望,一年一会,是何等幸事,如我,却是阴阳两隔,相见无期。”
喟然放下书,就见秦安找来了:“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免了,”尚杰收敛了不小心流露的伤怀,平静地问:“有什么事么?”如果没事,秦安会放任他随意呆着。
秦安没有起身,重又叩了个头,在尚杰平静的目光中,带着欢快的声音回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林才人刚为皇上生了位小公主。”
“已经生了啊。”尚杰的语调还是很平静,没有起伏,“进位贵人吧,其他都按例给赏。”
“奴才马上就去办。”秦安已经习惯了他的腔调,丝毫不受影响,依然还是高兴得很,“此外,还要请皇上为小公主赐名,给封呢。”说着便呈上笔墨。
尚杰根本没想到名字这回事,但既然秦安如此殷勤,也不好驳了,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名曰凤脉,封元怡公主。”
从此名可知他如何草率,‘凤’字是这一辈女孩儿的排字,‘脉’是刚才那首诗里最后一句的第一个字,‘元’字为第一,‘怡’字,真难为他还知道给他生了个女儿的妃子叫林怡人。
秦安却觉得皇上起的名字真不错,“元怡公主”“凤脉”,又鲜亮又有深度,怕是琢磨了很久吧,这个名字报给林才人,啊对了,如今该称为林贵人,一定能宽慰她没见到皇上去看望她的难过。
秦安把圣旨一宣,宫里就闹哄哄地了,林贵人宫里的来拜望的宫女们简直川流不息,若不是被嬷嬷们以“娘娘不宜见客”拦住,恐怕林贵人早就厌烦透了。
南妃仍是微微一笑,对着贴身宫女们着急,不慌不忙:“由着她们去,她们越是争,反而越容易把皇上推到我这儿来。皇上喜欢淡泊点的女子,我安安分分的,皇上才会多往我宫里来,要像她们那样,我的宫门前早长青苔了。”
祝妃没有她那么沉得住气,就因为最近心烦意乱,没有留意,几日前,不小心竟小产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怀上了,看到血迹,还以为葵水来了。陈随看她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给请了太医才知道,她有过一个多月的身孕。
在她看着昭期,想着那本该有的孩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冷冷一笑:“凤脉?皇上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喜欢得紧啊。”
陈随心中不知咒骂了多少次那个把这消息传到祝妃耳里的家伙,如果他知道是谁,那家伙绝对倒了大霉。
“娘娘,皇上就算再宠爱元公主,元公主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威胁不了您的地位。更何况,皇上也未必宠元公主,听说,直到现在,皇上还在寝宫吟诗喝酒,没有去见过怡贵人和元公主。”
祝妃冷笑:“怡贵人!元公主!哼,真是好名号啊。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看她们能得意多久。”心里却想着,说不定自己本来也会有个公主呢,她祝纹生的女儿绝对强人百倍。
从此,渐渐冷落了怡贵人,此时却仍是由陈随送去不少贺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