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尘定4（1 / 1）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转冷的缘故，大街上分外冷清。出了宫的尚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进宫只一日，却恍如隔世。哥哥们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了。

涵王府的案子彻底了结了，六王妃自缢，六皇子生母步嫔入贞度庵为尼，日日诵经为儿子赎罪。九皇子没有纳妃，只几个姬妾，都发往教坊司。其余人等，或杀或流，都算是有了个结果。

可是他呢？

不知不觉竟已走到祺亲王府前，尚杰望着熟悉的围墙，熟悉的大门，呆呆地出神。这个并没有住多久的王府，很快就没什么大用场了。自己将永远住进那座辉煌而幽闭的禁宫。这莫非真的是自己的宿命？难道自己真的无法逃脱这个束缚了么？

“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拒绝的话，不过多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九皇子的话响在脑侧，果真如此吗？

“十哥！”

他转过头看时，却是十一皇子尚儒站在不远处朝他微笑。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尚杰仔细一想，记得便是那个祝袖。

“十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带个侍卫仆从，幸而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你赶走。”

“我如今已被贬为庶人，从前的那些排场就用不上。今后我便姓尚，就叫十一，十哥觉得如何？”十一的笑容灿烂，一点也没有被贬为庶人的感觉。

“尚十一郎，很好啊，可是……”

“十哥也变得婆婆妈妈了，放心，没事儿，便有六哥、九哥的余党，也没有那般容易伤及我。我既已是庶人，就决定忘了以前皇子的身份，带着旧日的随从可不太好。”十一笑着拒绝了尚杰可能的援助。

“那她呢？”尚杰没办法，指指那个祝袖。

“她已是无家可归了，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为了她的事。”十一很是怜惜地看着祝袖，紧紧地握紧她的手，抚慰她的不安。

尚杰忙问：“什么事？”他现在大约什么事都会应承下来，因为他寂寞，空虚，茫然，没有要奋斗的目标。

十一解释道：“她还有母亲王氏在祝府里，怕也呆不得了。”

“这个容易，我回府差人去祝府接来便是。”尚杰一口答应。

尚儒谢道：“如此便多谢了。”

祝袖忙跪下给他磕头：“多谢殿下。”

“举手之劳罢，咱们在这儿说话也不方便，进府去坐坐吧。”

“可是二姐……”祝袖有些胆怯。毕竟因为她，大姐才会死的，大娘和姐姐们一定不会放过她和娘亲的。

尚杰温和地道：“不必担心，她昨天就进宫里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既然祝妃不在，那就没什么顾忌了。”十一温柔地哄她，“祝袖，进去看看吧，你还没到棋亲王府玩过吧？”

祝袖怯怯地点点头。

王府的门紧闭着，尚杰上前敲门。门房见是尚杰，忙不迭地把大门打开，恭敬地行礼：“恭迎王爷回府！”

门子的传报声一声声传进去，沉寂的棋亲王府顿时热闹起来。

改回原名“杭书彦”的成风还留在这里，得到消息，赶来见尚杰，却见十一也在，不免讶然：“十一皇子，您也在？”

十一一笑道：“成风，我如今已不是皇子了，我今后便姓尚，叫十一。”

杭书彦道：“不敢，十一皇子……”

十一道：“叫不得，叫不得，十一皇子已是死了，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罢了。”

尚杰道：“‘皇子’两字的确是叫不得了，你以后就叫他十一公子好了。十一，他如今改回原来的名字‘杭书彦’，不再叫成风了。”尚杰一阵神伤，“雨、雷、电”都已不在，剩一个“风”，不过徒添伤感。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下令：“书彦，你去取了我的令牌，到祝府把祝央的如夫人王氏接来。”

杭书彦也不多问，领命离去。

十一再谢。

尚杰叹道：“不必言谢了，这与我不过小事一桩。我一向自私任性，从来只是接受你们对我的宠爱而不曾有何回报。十一只比我小着一岁呢，本该很好的往来，可是，我却从未好好地认真地关心过你。”

“十哥有些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您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十哥纵然多关注自己一些，又有何错？”他第一次这么亲近的靠近了他的十哥，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十哥一直是个很必须的存在，如果没有您，我们更没人情位。宫里从来不产这种东西。”或许十哥不明白吧，正是他的任性真实，和他呆在一起，有家的感觉。

尚杰微笑了：“十一真是温柔啊，以后一定是个很好的丈夫和父亲。你在我府里先住几日吧，我择日让人送你出京。你可打算好了日后的生活？”

“日后？我没想得太远，离京后，也许往北，也许往西，也许往南，也许往东出海也不定，只要不在京城就好了，我不会再回来了。十哥，你放心，我会过得好好的。”

“安顿好后，如果方便，捎个讯息给我吧。”尚杰怅惘地道。

十一答应了，但口气却有几分随便：“好啊，一定会的。十哥就好好地当皇帝吧。”

可以不当么，或许有人说他矫情，可是，这个位置，真的无法让他安坐啊。尚杰轻轻叹气，这已是他无法抛却的重担，除非，十三，再过几年应该可以了吧。只是……

“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拒绝的话，不过多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真的会这样吗？

以往任性的自己回不去了啊。

所以，他应道：“我会的，十一。”

“啊，那么我们去逛逛祺亲王府的花园吧，小袖。”十一同时不忘拉上尚杰，“十哥自然是要作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