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大队(8)(1 / 1)
眨眼间二十多个皮蛋全进入了她们的消化系统。女孩们这时全在想一个问题:假如把耿荻的真面目揭出来,往后还会有皮蛋吃吗?
再往下想,她们在学校和马路上挨了别人欺负,没有耿荻,谁去为她们做主?
每次她们把状子告到耿荻那儿,耿荻便上她们学校去,用自行车带着她们招摇几圈。
光是她车子的档次和她的气势,就让人明白她是什么来头了。念起耿荻种种好处,女孩们实际起来。
有皮蛋吃,有耿荻又宽又方的肩膀做保护伞,何必非要揭开她的真相呢?
尤其冬天来了,她们的父亲全被押到五十里外的农场,原来拮据的收入又多出一项给父亲们添置冬衣、被褥、营养品的开支。
耿荻在这个冬天给她们的情谊和援助,更显得珍贵。应该说,她们已把耿荻做为靠山,做为安全的大后方。
靠山是雌是雄,又有什么关系。李淡云在春节前回来了。这是个陌生的李淡云,又黑又粗,留着女**式的鬓角,一点儿
“海涅”、
“普希金”的痕迹也没了。两帮子男知青为了她打了一仗,双方都有伤亡。
李淡云回来是为了镶牙,那场仗也打掉她两颗牙齿。她偷了她母亲的金项链,打算包两颗金牙。
她回来就和耿荻相处得亲密无间,三三告诉
“拖鞋大队”,说她姐姐和耿荻一天到晚密谈,李淡云抹泪,耿荻长叹。
三三刺探,耿荻就轰:“去,小家伙懂什么。”一天清早,耿荻用自行车把李淡云带走了。
下午她驮回的李淡云又陌生一层:一张青脸,眼神却哀婉美丽,尤其在看耿荻的时候。
不久三三告诉
“拖鞋大队”,李淡云造孽不浅,打下一胎四个月的小毛头。大家便找着借口来到李淡云床前,觉得再也不能和她平起平坐,人家已经是超越了巨大羞耻,经过巨大流血牺牲,永别了女孩时代的人了。
她们用半是恐惧半是崇拜的眼光看着懒洋洋靠在床上的李淡云,替她倒带血的尿盆,洗带血的裤衩。
李淡云的母亲一边端红糖水、细挂面,一边说:“井盖了盖子麻绳总找得到一根吧?不行你们大家借包老鼠药给她,省我点红糖挂面。”李淡云回道:“是人家耿荻送我的挂面!”她母亲冷笑一声说:“光荣啊,做个破鞋还吃营养伙食,补好再出去作怪啊!”等到她妈发现她的金项链变成了李淡云的两颗牙,便不再手软。
她用鸡毛掸子把李淡云好好抽一遍,便请耿荻带她走。耿荻把李淡云接到她姐姐一个同学家住了一个月。
李淡云康复之后,
“拖鞋大队”设宴欢送她回乡下。她们还是老伎俩,用八角钱买十个锅贴的筹签,再用刀仔细剥开筹签的表层。
筹签是马粪纸做的,两面盖着饭馆的红印。剥开的筹签和新的马粪纸胶合,再涂一点红印泥,浸上菜油和锅灰,在晚上使用,完全混得过去。
这样一个筹签就成了两个,她们半买半劫地备足了晚宴。报纸推开,锅贴也分成九份,大家吸溜着口水等着耿荻。
李淡云说,这次多亏了耿荻。大家都说那可不是,天大地大不如耿荻恩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