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男孩的恨（1 / 1）
十男孩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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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门的那一瞬，她感觉身上有一丝凉意，转瞬眼前不远处便是城门，她转身看自己出来的地方，只是一棵树，抬起手，按着树，普通的树，就像是梦境般的出来了。
一切，真的是，结束了呢。
来到热闹的市集，她反而觉得陌生了，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这平凡的东西了，她一时很不习惯。
“……不过是给你做了个恶作剧，干嘛要打人啊。”远处传来了孩童的声音，她被吸引了过去。
“你们，少碰我。”冷冷的话语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口中。
“没有父母的可怜鬼！……”三个孩童齐声叫起，但丢下这句话，逃命般地跑开了。
“哼……”男孩转身走开，根本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
“是那个司家的小少爷呢，好帅气啊。”她被旁边一个女孩的声音带了过去，两个小女孩正笑嘻嘻的看着男孩的身影。
“嗯啊，一个人独来独往，但是更显冷俊了呢。”另一个小女孩应和道。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夸人怎么能这么说呢，她不禁对那个男孩有了兴趣，救人的习惯又冒了出来，她决定了，要救他！
“那个，小妹妹，那个帅气的男孩子叫什么啊？怎么回事啊？”她低下头很客气地问她们。
“姐姐你不知道吗？他是司家的小少爷，叫司凡生。”
“哦，那为什么说他是‘没有父母的可怜鬼’呢？”她继而问道。
“姐姐，看来你不是本城人啊。他的全家在半年前被灭门了，是一夜之间呢！”
“什么？！”她震惊。
“其实大家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灭门的人身份也不详，只是整个司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真可怜。”她的眼中透着难过。
“是啊。”
“那他现在住哪里？”她好奇了。
“就在东边的小庙里，那里已经荒芜了很久了。”
“这样啊……好了，小妹妹，谢谢你们，再见。”
“姐姐再见。”
由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费了好大的功夫也没找到那个庙，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只好先放弃，明天再找。
夜晚，她独自躺在床上，睡不着，明明昨天还和他在一起，还在“心”里，而今天，总有些物非人非的感觉，转瞬的时光，却像穿越了百年。
“他，在做什么呢？”她还是忍不住，泪水被死死的钳住，她不能去想！
那边。
他气愤的心情已经平静，但痛苦的感觉却愈演愈烈，他回来重重发了一顿火，玄武控制不了他，镜除了给他治疗，也没说别的，也许，他理解，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他的心在痛，但是他还是能很快面对现实，是的，她走了，而他也应该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了。
“梦，终于醒了。”
整夜翻来覆去，直到三更才模糊闭眼，也许是因为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的感觉，五更便起来了。收拾罢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离开了客栈，她今天，一定要找到那孩子！
她向城里的人四处打听，自清晨算起，她直至夕阳之时才找到所说的那片小林子，她直到今天不能再放弃了，于是加快了脚步，远远处终于显露了墙瓦的一角。
一个荒芜的寺庙，很适合旅人当作住所，很脏，不曾打扫，她难以想象孩子一直住在这里，况且以前的身份真的是个少爷，怎会受得住这种地方？
踏着地，灰尘呛得她难受，她捂住嘴鼻，发现这庙里竟在角落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她竟没有丝毫的恐惧，走了进去。
幸运，在里屋，那个孩子果然在！
里屋和外屋算不上是天壤之别，但的确可堪是两种环境，里屋虽还是有很多无序的石头，但很整洁，很素雅的一个小屋子，是的，尽管是个小地方。她不禁暗自苦笑：不让人进来的障眼法吗？
她很奇怪，里面的孩子似乎没有注意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依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一个孩子而已。她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些许，大胆地意欲跨进里屋。但下面的声音吓到了她：
“请止步。”是稚嫩的孩子声，但嬴瀛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的恐怖。
“我，是个旅人，要留宿。”她辩解道。
“请在外面。”男孩还是没有回头。
“可是，外面这么脏，住里面干净的地方不可以吗？”她的话语变得小心翼翼，一种莫名的恐惧已经在她的心中升起。
“这是我的屋子。”下一秒男孩已经面对着她，她不知道男孩是何时转的身子，她只知道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少年老成模样的孩子，不，还是个孩子吗？似乎历经了沧桑，双目灼灼，那眼神中含着的是什么？可惜日光微微，庙宇黯淡，她看不到。
“那个，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她急忙转身，紧握住冰冷的双手，她不敢相信，这孩子比那天还恐怖。
她真算得上是幸运，如果下一秒再争执要进，估计她就会惨遭男孩的攻击了，虽然她还没意识到这小小年纪的男孩有多大的能耐。要知道，一个男孩子能在这庙宇之中带上十好几天不受人的欺负，原因就是，他会保护自己，以牺牲他人为代价。动机吗？求生存，心中燃烧的仇恨？
外屋她实在不敢恭维，尘土飞扬不止，他好歹整理了一小块的地方，暂时落下了脚，天色已黑，微弱的烛光是从那里屋传来的，她没再进去，或许是不敢了，无风，她却打了个寒颤，由心及外。
她倚着墙角，心里觉得好笑，自己最近这几个月来过得真是莫名其妙，碰到的都是些怪人，其实怎么能说是碰到呢，明明是自己的好奇心还得自己到了这般田地，短短一生，有了些这般波澜，也许，也是福？
“老天，还真不负我呢。”她在心中聊以自慰。
因为凉意她下意识地用双臂抱紧自己，却摸到原来自己的衣服已经有了好几道裂缝，这么狼狈，是在山谷下弄破的吧。
庙宇实在是太暗了，透不进白日的亮光，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出庙时天空已经大亮，她起床后曾轻轻的走到过里屋的旁边，里面竟然早已没人，她觉得自己还真是笨拙愚蠢。
不能总是靠在这里，于是她上了集市，买了些粮食，针线之类的，她不敢很花，因为小镜当初给她的钱很少，她还要留下回村子的钱。
回到庙宇已是下午，男孩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她觉得这是个察看里屋的好机会，但她又突然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怎么可以，但好奇心还是勾起了她的兴趣，她自我安慰，只是在门口看看就好。
她走到了里屋外，里面真的是很简单，一堆稻草，几块零乱但格外干净的石头，门口的地上，还有一件脏破的布，不，是一件衣服。
他拾起了那件衣服，料子很好，但不得不承认已经伤痕累累，她竟想把这件衣服补好，“这样就能接近他了吧！”她不禁暗自高兴。
她把那件衣服补好后，又将自己的外衣补好，庙门开着，她看得清天色，真是忙了好久呢！
她觉得她可能快回来，赶紧把她的衣服送回里屋，总不能把它扔在地上吧，于是她竟不计后果的走了进去，意欲转身之时，觉得背后有人轻轻一拍，瞬间晕了过去。
她看到了殇的脸，他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听不到，她心里很想奔向他，但是，她却走不过去，她不能走过去！她不能将一时的放肆造成终生的痛苦，她不可以这么自私的……她哭了出来，也醒了过来，是梦。对呢，怎么可能再见面。
视野是一条线，红色的火焰充斥着她，渐渐视野变大，是发出吱吱声的火堆，掩不住的是柴火被烧得烟味，但是，很温暖，很香！
是烤野鸡的味道！
此刻的一切全都抛之脑后了，她饿了，饿极了。她“嗖”的起身，伸手去拿穿着野鸡的木棒，却有另一只小手抢先打开了她的手。
“还没好。”是那个稚嫩的声音。
她听到这声音先是茫然，然后急忙顺着声线传来处看去，是那个孩子，但此刻他仿佛变了个人，不再那么恐怖，是火红焰光的映射吗？映在他那圆圆的小脸上，红红的，活像一张旗鼓鼓的小脸，再加上他那佯装的毫不在意的表情，很可爱！
“……我想起来了，我晕了，你打的？”她想起了前面的事。
“是。你进了我的屋子。”男孩的话语很平淡，少的是以前的冷意。
“我是好心把衣服给你补好送进去的，你总不能让我把它丢在地上吧。”
“我知道，所以给你烤野鸡做道歉。”
道歉吗？真是个可爱的乖孩子呢，她突然微微的笑了，但是，是什么让这样可爱懂事的孩子成了可怜的孤儿呢？她的眼中透出一种忧伤。
“姐姐，对不起。”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以为姐姐和前面的那些人一样是坏人，所以打晕了姐姐。”
“没事，一个人，就应该好好保护自己。”她很开心，终于接近了这孩子。
“……”男孩没说什么，仿佛听到她上一句话很是难受，默默低下了头。
“糟了，说错话了吗？”她暗自想到，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于是她马上转移话题，“野鸡都这么香了，好了吧？”
“……啊？嗯！”男孩听到这话才意识到烤鸡，赶忙忙活起来。
几天过去，庙宇不管是外屋还是里屋，都很整洁，这当然都是拜嬴瀛所赐，她现在可以自由得出入整个庙宇了，其实她还是很疑惑，只是一件衣服，男孩就真的不再那么陌生了吗？但这种念头还是少许，重要的是，她在想如何开口，让男孩接受自己的读心，以便救他。
她决定，在今晚问他！
夜晚，柴火熊熊，他们，围坐在旁边。
“你叫什么？”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想象几天来一直男孩男孩的叫他，总不是回事，于是先如是问道。
“……”他沉默了，没有开口，或许他只当她是个萍水相逢的人，没有必要深知。
“那个，我叫嬴瀛，嗯……”她觉得没什么话可以接下去了。
“……”他还是没说任何字。
“这可怎么办啊，真是的。”她私下有些郁闷了，怎么回事啊，全都是自己在说，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嘛！她也沉默了。
……
也许沉默是最好的方式，表面的沉默，内心的波澜，却会令人的记忆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股脑的放出。她就是这样，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经历的这么多事，她自认为自己见的世面够大，救的人够多，困难早已畏她而逃，然而半生浮世，也不过是活在一片小小的地方里，想到这里，还真有些遗憾呢。但更多的，是伤。她不舍，她又想起了他，泪水欲涌。
“应该，很寂寞吧。”她不知道是向谁说的，也许是向自己在说。
“……”还是沉默，但他的身子微微一动，目光微微转到了她的身上。
“但是，不行啊……”泪水又不听话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你？”男孩惊奇了。
“知道吗？一个人活着，没有目的的活着，真的很痛苦。”
“我知道。”男孩转过了头，仿佛有了共鸣。
“请你，帮帮我，拜托了。”
“？……”男孩错愕，继而沉默，但还是不懂，但最终吐出了话，“好。”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使她的声音，语调已恢复往常。
“嗯。开始吧。”男孩淡淡道，他只是想安慰她，并没期待什么。
“心，浊，清，鉴，意，思，现！”
在光芒穿入身体的同时，他闭上了眼睛。
她渴望救人，这是她的目的；他不期待被救，因为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火，为什么又是火。她的头有了一种熟悉的疼痛感，和小镜一样的命运吗？为什么看不到人，只是一团火红！渐渐，有黑色，是人的轮廓，好模糊，渐渐变大，快，只要一点，马上，请显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男孩呢？黑影是他吗？但身高不是，黑影是谁？是凶手吧！
黑影渐渐变大，但停驻在一处不再动弹，又有一个黑影从一旁飞速到达那个黑影的身旁，交锋？算不上，一瞬间，倒下的是另一个黑影，留下的黑影变大，渐渐清晰，但浓浓的烟无节奏的腾起，还是见不到他的面庞。她很焦急，这是唯一的线索，是救男孩的唯一钥匙，求你，快变清晰。
黑影似乎很听话的渐渐显示出他真正的面目，轮廓，不再，是一张清晰的脸，一身黑炮就在之前就已经触动了她的心，那俊朗的面庞，冷酷的眼神，熟悉感！是他，殇！怎么会？为什么？是他！！！
光芒消失，读心结束。
双方没说什么，又是沉默。
沉默在他，是不屑；在她，心中，是痛苦，恐惧，不安。
她自己想象过杀手的工作，但不得不承认没想过会是如此的残忍，她亲临了现场，他真的不是他，真的，哪个都是他，冷酷无情，她会把所有一切残忍的词加在他的身上，杀人如麻的魔鬼！她觉得自己被骗了，好彻底，但她又不禁自嘲，当初不就是自己傻乎乎的跟着他，像个笨蛋一样的说着喊着要救他吗！呵，真是愚蠢，蠢不可及。
“我懂你，我会，帮你。”半晌，她吐出这几个字。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立场。
“……”或许在那不屑的背后，有那么一丝丝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