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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面对同一面镜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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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祭典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顺利完成。

虽然时代改变了,但是对于海陆东道的大部分人来说,祭典仍然是可否取悦诸神的关键之一。所以他们坚信正是父亲和母亲在祭典上遭遇不幸,导致重要的祭典被破坏,所以之后才会发生那么可怕的灾难。

不用说,星若用他的脸和肉体,在祭典上轻易征服了所有人。连皇帝特使都忍不住赞美他的白衣之姿美得宛如天人飞降。

至于灰砂,在人前仍保持着闺秀小姐的基本风仪,尽管没有那种妖性的美艳,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静谧轻盈的优雅。

说起来,这便是一切变动的祸端。

因为那位没脑子的皇帝特使接着说出“公子如薄明夜色中的皎皎明月,小姐如清爽和风中的洋洋暖日”的评语。

说是唯恐会演变为“实权旁落,以女为尊”的状况,所以家臣们立刻商量对策。

想也知道,他们真正担心的是星若执意不娶,不肯为海陆东道留下合法继承人。

“对啊,灰砂也该要出嫁了!”

奇妙的是星若的态度,这一次,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家臣的恳求。

爽快得让人担心他另有图谋,同样也让灰砂和麦临不将之当真。

“至于对象嘛,皇帝陛下是有提,不过我还是觉得麦临不错,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同样看法?”

直到星若说出这句话,大家才真正惶恐起来,他固然总将自己的妹妹和麦临当作随意消遣的玩具,却从未以轻慢态度对待皇帝。

有点搞不清状况的皇帝特使肯定星若的说法。

“皇帝陛下确实非常关心公子和小姐的婚事,这次为小姐挑选的人,非常……”

“但我还是比较中意麦临!”

支持麦临的态度和牺牲掉老妹一样坚决,星若看来那么认真,令人不免揣测其中必然充满阴谋。

家臣的态度几乎立刻就一边倒了。

“那么,看来是没有转圜余地了,这件事就听从皇帝陛下的安排吧!”

“是啊,难得皇帝陛下如此关怀……”

“毕竟是血缘之亲啊,因此,我们如果违背,一定会被取笑……”

星若事后将这场面当作笑话似的仔细对灰砂一一描述。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提到血缘之亲啊~”

“……那根本不是重点!”

“嗯?小砂也觉得还是麦临比较好吗?”

“老哥!!!为什么我就一定要结婚啊?!!!”

第一次不顾体面地发出咆哮,即使女侍之中有人因此昏倒,也丝毫不能转移灰砂的怒气。

与其说就这样被老哥不明不白地嫁掉,还不如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凶猛的真面目,闹到最后嫁不出去。

这种想法,星若当然很清楚。

比平时还更明艳的紫色眸子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冷酷笑意。

“结婚?不是很明显吗?辛苦养活小砂这十几年,全是为了这次的海陆祭典啊,如今既然已经完成使命……”

“既然排不上用场,当然要尽快处理掉,是吧?”

“你很清楚这个道理啊~”

“……老哥,你这个混蛋王八蛋!!”

尽管微笑着,尽管是熟悉的慵懒笑意,尽管同样在其中加入玩味不尽的东西。

灰砂就是知道,这次老哥并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从小不断被身边人提醒身为首领一族的义务,故而并没有一般人所想的那么排斥政治联姻。

但是,相信任谁也受不了,被人用如此轻慢的态度说及未来。

与其说是为婚姻的自由反抗,不如说是为反抗而反抗。

星若还是不知死活地继续刺激少女脆弱敏感的心灵。

“你看,就是这个态度啊,很令人头痛呢,也许真的会嫁不掉,所以趁着还年轻,也没有很多人知道你的真面目,找个对高贵血统优雅气质以及小女孩有扭曲爱好的家伙,随便嫁掉好了,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啊……”

“……总之你就是懒得养我啦?”

“别说得这么无情,小砂,哥哥也没办法,如果不送你出嫁的话,死去的父亲母亲会哭的。”

“他们绝对是为你哭得比较多!!”

“嗯,有可能,不过现在掌握决定权的人是我,是我喔~”

这是最残酷的事实。

灰砂想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说辞。

她有点混乱地看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麦临看来非常头痛似的,守在房间的入口。

一个怪异而绝望的想法油然而生。

“这个时候动手杀死老哥的话,麦临一定会变得很可怜。”

她再凝视老哥的脸,他不笑的时候更有成熟魅力,因他的笑容看来有点孩子气,不过他们都很清楚,看来对什么也无知的小孩子其实能够比成人做得更残忍。

既不是愤怒,也不是绝望,更不是心怀阴谋,只是有种深深的不舍。

她没办法亲手毁掉这个如此象自己母亲的人。

对方大概也有同样的想法吧,所以,就算能察觉自己的杀意,也只是对自己展示更灿烂的笑容。

星若静静地与灰砂目光相交,他的眼神毫无动摇,至少在冷酷决心的方面显得非常真诚。

她确定自己无法改变老哥,同时承认若一辈子与之亲密生活在一起,终究会受不了。

“我知道了,如果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我……”

“小砂能明白真好,对方是有趣的人,我会亲自陪小砂去上门相亲的。”

“什么?!”

星若对灰砂的惊讶,很满意地展示自己如阳光般灿烂的大笑。

尽管忍耐着没随灰砂一起大叫,麦临跌倒时发出的巨响,同样大大满足星若的坏心眼。

“我没告诉你们吗?因为就在隔壁,所以大家不妨一起去,就当是旅行好了~”

“就在隔壁?!”

“没错,皇帝陛下一定是考虑你会常常被赶回娘家,所以挑选了就在隔壁的……”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因为你会常常被赶回娘家……娘家……小灰,你冷静一点……”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握着的匕首,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刺眼的银光闪耀在鼻尖,汗水滴落在刀身,被麦临称为特殊合金的东西,象是有生命般,和主人一样紧张颤抖。

星若的眼神还是平静淡漠,他对紧张的麦临摇手,另一只手则去扶住灰砂倾斜中的身体。

“冷静点,这么胡乱使用,会伤到自己的喔。”

“可是……可是……”

“如果不满意,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我们可以去看下一个候选人,但是相信我,我心里还是希望小砂能够幸福。”

腰部被紧紧掌握了,仿佛是要被折断般的痛苦,那么沉重的,并非由于老哥的腕力,而是自己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被人掌握的缘故。

不要那么温柔,不要那么认真,不要让我有更多责任感和罪恶感……

星若用过于成熟的温柔声音,为动摇的局势做出最后决断。

“据说对方是和我,还有麦临,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你真的想就这样放弃吗?”

未来的人生,真的可以摆脱这两个奇怪家伙的不良影响吗?

尽管充满怀疑,但仅仅是怀疑,既不能发泄不满,也无法逆转局势。

星若依然冷淡的态度,以及麦临的紧张,让场面紧张而又怪异。

终于,灰砂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痛叫,然后扔开匕首,坐回了地板上。

无比锋利的尖刃立刻悄无声息地插入地板中。

“不管了!不管了!不是可以任我玩弄的柔弱美少年,我就不要啦!!!”

时至此刻,麦临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长长吁息。

星若保持优雅随意的坐姿,但是他望着麦临,爆发惊人的笑声。

迟了片刻,灰砂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她以半真半假的嗔怒回应他们。

“我被赶走,你们一定更自由,真不公平,虽然我从来……从来不想嫁给麦临!”

“没办法,我是领主,而且也是最适合玩弄麦临的人。”

麦临的脸色再次变得青白。

“现在……既然达成共识……应该考虑小姐……那件事的细节?”

灰砂觉得听他称呼自己的婚事为“那件事”,真是非常有趣。

她看向星若,他的眼中正充满坏心眼的乐趣和动机。

“那件事啊,不如先谈归属问题,如果有幸成为寡妇……”

“那该是叫不幸,不过,还是欢迎你回来,但是千万不要带一堆拖油瓶喔。”

“这样说太无情了,老哥,但是我也保证不会比你可能有的小孩更多。”

然后,他们故作巧合般,一同看向麦临。

“什、什么?”

“麦临,这时候该问怎么才对。”

星若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麦临,别担心,我提醒小砂了,你不喜欢家里有很多孩子。”

“怎、怎么?”

灰砂也笑起来,她几乎忘掉自己的不快乐了。

“麦临,这时候该问什么才对。”

“哈哈,小砂,这么计较用词会被讨厌喔。”

星若伸手扶妹妹站起来,他帮她整理一下在刚才的哭闹中弄乱的裙摆,明朗的阳光中,他们看来十分完美,也象是能够彼此亲切相待。

完全恢复常态的灰砂投给麦临含义颇深的一瞥。

麦临只觉得一阵怪异无比的恶寒。

星若又用那种对青蛙说话的语调开口了。

“不可以讨厌小砂喔,怎么也不可以喔……”

“什、什么?”

灰砂突然优雅无比地消失在这屋子,不过从隔壁传来她清晰的发言。

“因为你会是我除开第一任之外的最后一任丈夫啊~”

星若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爽朗真挚的快乐和满足。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啊!”

他这么说,灰砂也似乎感染快乐,墙壁根本挡不住她的笑声。

然而,麦临仍然无法克制地绿了脸色。

“麦临啊,就是不懂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实。”

之后,灰砂用很惋惜的口气谈及这件事。

“可惜幽默感并不代表什么啊……”

星若倒是赞同她的话,不过他并未明说,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对于灰砂来说,幽默感是完全帮不上忙的东西。

凡事涉及细节,就会变得复杂。

之后的一个月,灰砂每天都忙得要死。她必须补习从来就没怎么明白的帝国官方语,还要恶补一向有点颠三倒四的基础地理,至于习惯礼仪以及社交模式演练,当然更加必不可少。

对于向来习惯扮演传统式样人偶娃娃的灰砂来说,可能唯一可以轻松应付的只有对方的家族背景记忆。

若同源家华丽的血统和充满血腥杀戮的经历来比较,皇帝陛下挑选的伯德家真是单纯得有点无聊。

阿卡兹伯德领领主,官方名“特里斯·萨凡特·卡斯顿·伯德”,御年十七岁另八个月。

其家族管理位于海陆东道西北的阿卡兹伯德领的历史据说和帝国历史一样久远,因此难以避免,最初一度和源家为敌。而后源家举族臣归帝国,与之并列为朝臣,但交战的记忆却深埋彼此心中,虽土地毗邻且紧密相连,始终也没有太多的交往。

在古兰夫皇帝的正统战争中,阿卡兹伯德领努力想要保持中立,结果却因处于海陆东道之侧,多受牵连。如今领主的祖父在那时去世,一度传为悬案,继任的领主据说生性冷僻又不善交际,终其一生也未出现于古兰夫皇帝的宫廷,甚至受惩罚而削爵之时也只是默默接受而已。

这位在海陆东道被当作茶余饭后闲话来谈的古怪领主因病死后,将一切传给独子,其中似乎也包括那冷僻怪异的性格。

灰砂很自然地想到,皇帝陛下之所以会推荐这样的人选,若非是想要更加削弱阿卡兹伯德的势力,就是在惩罚源家年轻领主对自己妹妹在传说中的种种宠溺。

“我还真是无辜受牵连啊……明明是老哥啦……”

“一派胡言,我看对方倒是很适合你,只有中和那种安静温驯的性格,才能指望你生出正常的小孩!”

“和我生什么样的小孩没有关系吧?”

星若对她微笑,漂亮的紫色眸子闪闪发亮。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小砂,海陆东道未来的主人,说不定就是你的小孩啊~”

“啊啊啊?!老哥,你终于玩过头不行了吗?”

“不是那种事!”

“那么,你是真的爱上麦临了?可是,你答应我,以后我成了寡妇……”

“也不是那种事!!”

被大声吼了,灰砂好无辜地眨巴眼睛,没有蠢到继续问哥哥,为什么突然发现生不出小孩。

星若叹息了一下,在经过无声的片刻之后,如安抚猫儿般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他的笑容看来似乎有点痛,然后,他说了灰砂不明白的话。

“这样就好了,不明白比较好,无论怎样,小砂,要记得,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

相差八岁的哥哥,手掌非常温暖,手指也非常优美,他的态度第一次变得那么象父亲,但灰砂只能联想到,他一定在背后策划如何将她硬塞给伯德领主,这件事让人心情起伏,说实话,她真是讨厌这种懵懂的感觉。

但是灰砂没多少时间烦恼,因为第二天,就是他们动身前往阿卡兹伯德相亲的日子。

和海陆东道延绵不断的海岸线不同,阿卡兹伯德整个领地几乎都是山脉以及山脉的延伸。翠色、棕色、灰色以及红色构成的山脉为其建立起天然的屏障,也从一定程度上造成与外界隔绝的状态。

麦临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加入到这趟行程中。

“想看看这边的大山,还有丰富矿产的所在,以后的研究,或许用得到。”

“是啊,那边和学院的关系不错,说不定有机会帮麦临你混进那里去~”

“拜托,你们不要老想着做违法的事好不好?被发现的话,会害我嫁不出去啦!”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女生外向啊~”

星若自离开本城的次日便换下王朝正装,他穿着帝国流行的服装,也要求其他人换装,这些衣服同样用最好的材料制作,但予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因为泛滥的丝织品让自己的肤色看来毫无光彩,所以灰砂一点儿也不喜欢帝国的衣服。

麦临被强迫穿上鲜艳无比的黄色和蓝色条纹的衣服,不过他倒没太抱怨自己的处境。

沿途的一切都让麦临充分享受探索的乐趣,而灰砂直到进入与阿卡兹伯德连接的成行山道,才开始留意山中迟到的秋色。

连绵不绝的山峦间终年云雾缭绕,人都传说层层烟云的尽头便是海陆东道的大海。

然而灰砂却有强烈感觉,那尽头处并非自家面对的那片大海,而是一座清寒寂寞的封闭宫殿。

每一夜纠缠着她的梦境,随着山中寒气渐深,仿佛连赖以生存的水域也被冰冻住般,歌声渐渐模糊起来。

入山后的第八日中,他们到达阿卡兹山域被称为“希琉之荣光”的那个山口。此处的高度虽只是整个山域的第三高度,但自古以来,无论交战、行商或者其他都是经由此处,东南走向的山脉在此一分为二,划分出长年享受阳光和海风的东麓和面对广大内陆平川的西麓。

不同于一般所谓的要道景象,道路中来往的人员并不见多,然而却有一间大陆最高处的驿站,直属于皇家,享受固定的津贴,人员和建筑都显得不同一般。

“没有人气嘛,是因为我们提供便宜快捷又安全的航运服务,保留这个驿站嘛,是因为此后的道路会很难走,必须在这里更换交通工具啊~”

一早便已来过此地的星若,以过来人的身份穿梭于行列之中进行解说。

而灰砂,却被眼前西麓遥远处的盛大云海,以及在那云海之上,以昂然之姿独立于天地之间的奇秀雪峰,完全震撼住了。

充满海风气息的灿烂阳光泛滥在她身后,泛滥在这山中的云层之上,却也投下与故乡不同的柔美淡色光芒,而她竟连那雪峰的顶巅也看不到。

“很像是老爷子们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吧?”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

“可是住在那山峰下的,只有阿卡兹伯德的领主大人一家喔~”

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灰砂的视线一刻也未离开那冰雪质地般的山峰。

“那么,山上呢?住在山上的是什么人?”

星若作了一个无可奉告的动作。

恰在此时,缓慢流动的云海突然间激烈流转向一个方向。

还来不及发问,就看到一整个编队的赤色飞龙突破云层,快速地向这边飞来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灰砂甚至能看到阳光照射在飞龙的铠甲上不断发出的闪光。

红色飞龙的编队最终停在距离山口大约三十引的平行半空中。(十丈等于一引)

星若用令人感动的高贵态度面对这群庞然大物。

“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感到畏惧,要挺直腰板,小砂。”

他叮嘱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音,在一大群飞龙节制性的拍打翅膀的时候,噪音是很大的。

灰砂觉得他们的气势和速度,很像是日澜日出现的速浪。

一头看来特别强悍的浅褐色飞龙慢慢飞来他们面前,用不可思议的轻巧停在圈定的位置。

龙背上的驭者没有下地来,留在龙背上,远远地打量着他们。

那是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眼神,并不放肆、冷酷,只是充满警惕和敌意。

灰砂并不害怕,只是忍不住好奇在整备完全的装备中,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人。

她注意到麦临也是兴趣盎然的样子。

星若留意的却是对方穿着的有点特殊的天蓝色护甲,以及装饰得异常华美的佩剑。

他用手势制止随从的紧张,这次随他们出来的一共只有三十人,根本无法与这队飞龙抗衡。

结果是麦临以研究学者的倾向性专注和神经大条,用古怪的赞美打破双方紧绷的沉默。

“无论什么时候看也是很有意思的生物,这就是飞龙啊!”

“麦临每次也这么说,只要是在那边没有的东西,你不都这么说?”

“小姐,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眼前的这头特别与众不同吗?!”

尽管头盔遮住脸的大部分,但星若仍能看见那驾驭飞龙的人,为他们的对话瘪了瘪嘴。

这高慢的动作越发肯定了星若的某个猜测。

“隶属于皇太子殿下的近卫长官,怎么会改变主意回家接管飞龙队呢?”

龙背上的人,首先是感觉震惊,接着令自己的龙发出一声长啸。

飞龙队中随即又飞出几匹龙,飞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星若已经开始微笑,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和……令灰砂不免感觉有些担心的坏心眼。

他是用帝国官方语对龙背上的人说话,灰砂和麦临,迟了片刻才醒悟这正表示他们很安全。

“霍希瓦卡·亘·塞加·维提克·柯洛芬。”

星若用做作的缓慢高贵态度朗声对飞龙的主人们宣告自己登记于皇庭玉册的全名。

最先的,无疑也是飞龙队头目的那位,看来很不情愿地跳下了龙背。

他比星若要魁梧一些,但终于还是弯屈单膝跪倒。

星若果然很坏心眼地立刻回头对老妹说话,假装没看到对方的致礼。

“好了,小砂,轮到你了,就当是练习吧~”

灰砂很努力想着自己登记在册的官方名。

“海理·亘·凯嘉·维提克·科洛芬。”

结果那可怜的人,不得不再次对她跪倒。

“迪·查伊维·巴特里雷,代表第三飞龙中队恭迎尊贵的维提克公爵以及女爵阁下。”

“我以为你们的夏季训练早该结束了,不过,冷冰冰的巴特里雷骑士竟然特地来迎接,真是有意思的旅行啊。”

“延长训练是之前就调整了的计划,在此恭迎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希望女爵阁下能够尽量感觉舒适,不必忍受西山麓道的跋涉之苦。”

灰砂很不好意思自己一再被提到,但更不好意思,被一个感觉比自己年长很多的魁梧男人一直行跪拜礼。

“老哥……”

他们交谈时说的自然是帝国官方语,虽然听来都很清晰,但灰砂觉得要插嘴还是很难。

巴特里雷骑士用很气恼的态度待星若,而星若正看准这一点,就是不令他起身来。

“啊,那就是说你只打算带女爵阁下走啦?绝对不行!谁会把自己生鲜可爱的小妹交给一群热血过头的单身男人啊!”

“老哥!!!”

“啊!!!小砂!!很痛啊!”

星若被灰砂的飞来一脚踢中,趔趄着倒向单腿下跪的巴特里雷。

想也知道,他又成功引起一场混乱。

部分原因是因为巴特里雷的相貌。

灰砂认为他正长着一张典型的武官的脸,但麦临却大叫出声,说他太像自己在那边的一位熟人。

混乱之后,巴特里雷似乎认定“他们都是混蛋”,因此执行皇命的热情锐减。

星若倒不勉强,表示对接下来的艰苦行程毫不畏惧。灰砂则更愿意以渐进的方式接近眼前奇妙的所在。

因为两位主人都不急于赶路,麦临纵然渴望体验飞行的乐趣,也只能等待下次机会了。

“我会将阁下的决定转告伯德领主,此外……请和飞龙队保持联络,这是保证阁下旅途顺利的……”

“好啦,巴特里雷,我不擅长打官腔啦!”

有飞龙在上空提供保护的旅程确实比较安心,但接下来的旅程之艰苦,仍让灰砂大感意外。

顺西山麓降下的道路更为寒冷,植物和□□在外的山岩却格外巨硕。青黑色的泥土中富含矿物的微晶,在寒冷彻骨的夜中映着营火,与淡蓝的月光共生异彩。

若说之前的感受比较平凡踏实,那么从此时起,灰砂始有步入奇境的感觉。

然而,她料不到最大的惊奇竟然留在抵达前的一刻。

坐落在奇秀雪峰之下,在三座低山的包围中傲然崭露头角阿卡兹伯德领主城堡,直到旅途的最后一刻,方才对她显露真身。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那城堡完全不可思议,超乎所有模式。

因为整个城堡似乎只有两种颜色。

如雪峰般的白色,如鲜血般的红色。

飘舞在城头的阿卡兹伯德家的纹章旗,看来遥远而又神秘,那是规整交叉在一起的两根羽毛,一根是烈火般的红色,另一根是夕阳般的茜色。

灰砂看呆眼前这传说般的一幕。

“喜欢这里了吗,小砂?”

星若用恶魔般温柔又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

“不,并不是。”

“那么是为什么流泪了呢?”

果然,不知何时已落泪了,她忍不住深深叹息。

“因为,因为我想,住在那城堡里的必然是会唱出悲凉调子的人。”

“什么?”

来不及回答,只看到一个惊奇带来另外一个。

一片望也望不到头的翡翠色水域在城堡边闪耀美丽夺目的光芒。

为着一种原因不明的深深哀愁,泪流淌得更加厉害。

“老哥……”

“怎么?”

“怎么办?我想,我真的是爱上这里了。”

星若的叹息优雅得仿佛能被一阵山风托起。

“真没办法啊,实际上,我从十年前,就把心遗留在此了。”

脑海中突然间充满梦境中听到的那悠远哀伤的旋律。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歌唱的人,以及正落泪的人,哀伤的都并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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