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六章 争锋相对（中）（1 / 1）
“你这丫头干嘛？”康熙背着手在屋中踱来踱去，“好好的，砸镜子干嘛？”
我抿紧嘴唇，没敢接话。
一屋子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垂首站着，一动不动。
“朕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好好的生辰，偏要见血光。”康熙看了我一眼，走近我，轻轻拉过我的右手，“你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右手上缠着一层白绢，刚才砸破了镜子，碎片飞了出来，将手划出好几道口子，把听到动静跑到我房中的卡尔哈给吓得不轻，忙叫了下人，几个太监宫女匆匆赶进来，又跑出去，忙作一团。
然后就是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再然后康熙也出现在了我的房中，随后宜妃，胤祥，胤禌都跑了过来，我的舒沁斋一下像炸开了锅一样。
“你是怎么照看主子的？”宜妃皱着眉头，卡尔哈已经哭着跪在了地上，“怎么让你的主子遭这样的罪。”说罢拿出帕子抹着眼角，“这女孩子家家细皮嫩肉的，留下疤可怎么得了。”
我长叹出口气，宜妃就是改不了妇道人家的阶级局限性，动不动就哭，“姨母，您别怪卡尔哈了，她那时并不在我身边。”
“哪有贴身侍奉不在身边的道理，真是平时惯坏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撇撇嘴，站起身子，朝她福了福身子，“姨母，全是卓颜的不是，你就别怪她了。”
宜妃忙上前虚扶了我一把，“你别动，刚出了血，现在身子可虚着的，别乱动。”
“那皇阿玛，宜妃娘娘，就不要怪卡尔哈了。”
一直没作声的康熙在一旁说了话，“这次是卓颜的生辰，也不处罚任何人了，但是你们给朕记住，要是再有下次，这舒沁斋的人朕一个都不放过。”
我吐了吐舌头，朝卡尔哈说道，“还不快起来，给皇阿玛，宜妃娘娘倒茶。”
卡尔哈吸着鼻子站起身子，不放心得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做了个鬼脸，她才低着头走了出去。
一下子，整屋人都没了声响，我觉得有些尴尬，便开了口，“皇阿玛，宜妃娘娘，卓颜没有事情，只是一点小口子罢了，你们就别担心了。”
宜妃刚想接话，却突然被康熙打断，“朕想和四公主说会话，你们都出去吧。”
我看了康熙一眼，心里有些发慌，完了，要单独教育了。
一屋人都散了出去，只留下我和康熙两个，我用没受伤的左手扶住康熙，将他拉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又按他坐下，笑道，“皇阿玛有什么悄悄话要和卓颜说的？”
康熙盯着我，好一会才开了口，“你老实告诉朕，今天是为何？”
我抿紧了嘴唇，突然鼻子一酸，大滴的泪就掉了下来。
“你这是……”康熙皱起了眉头，想伸手替我擦去泪水，但手只抬了一半，便收了回去，“你不想嫁张廷玉？”
我一愣，没想康熙会这样问。
从心底来说，我自是不愿嫁给张廷玉的，但是我也清楚自己没办法选择，我现在是大清的公主，终将有一日，要被康熙安排了婚事。虽然我是现代人，可以向他宣传现代的“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但是即便在现代，也不可能让我和胤祉这样“同父异母”的兄妹在一起的。
但是让我感到痛心的并不只是这个，我是为自己感到悲哀，我已经忘记了真正的自己，已经心安理得的做着康熙的四公主。以前的自己，已经恍惚到模糊的地步，究竟是我一直在梦里，还是自己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其实我就是卓颜，什么现代，什么Todd都只是我梦里的东西……
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泪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悲哀难以抑制，我咬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康熙见我的样子，长叹出一口气，“好吧，朕不勉强你嫁给张廷玉了。”
我泪眼朦胧得抬起头，很想和他说，其实我不是为了张廷玉难过，而是为自己感觉到悲哀，但是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康熙站起身子，背着手，踱到窗边，逆光站着，“只是，你和胤祉，或者是胤禛，朕都是不能同意的。”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康熙终究还是知道的，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擦干了泪水，我抽泣着说道，“卓颜心里明白的。”
没想到康熙突然转回身子，一把抓过我的肩膀，将我拉近他，“你在说违心的话吗？”康熙语气寒冷如冰，“你明明可以说你不是卓颜，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中的一个在一起。”
什么？
我猛得抬起头，看着康熙。
他在说什么，他在说我不是卓颜吗？
我的心突然想漏跳了一拍一样，康熙全都知道了吗？
“你在想朕怎么知道？”康熙咬牙道，“哼，普天之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朕？”他皱紧眉头盯着我，“更何况是在这紫禁城中。你还想瞒朕多久？想一直把朕蒙在鼓里吗？”
我的头“嗡”得一下，康熙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他对我说的，“卓颜那孩子不爱吃甜食。”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他那个时候就是是在暗示我吗？
背后已经渗出冷汗，受伤的手也因刚才的动作开始作痛。我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记得三年前的生日，朕送你一个紫砂吗？”
那个紫砂，每次看到它，我总被一阵莫名的悲哀所笼罩，后来就没敢再碰。
“那个紫砂，原是你额娘郭洛罗氏的，不，是卓颜母亲郭洛罗氏的。她死后，朕就一直保存着。那时朕出征回来，没想你竟得了失忆症，但是朕知道，你再怎么失忆，也不可能忘记那个紫砂，忘记你额娘是怎么死的。”
郭洛罗氏不是病死的吗？我咽下口吐沫，盯着康熙。
“你怎么可能不恨朕，卓颜怎么可能因为失忆而不狠朕？”康熙的眉头越皱越紧，抓着我肩膀的手也加大了力量，“你怎么可能忘记，是朕杀了你额娘？”
是康熙……杀了郭洛罗氏？所以那个时候，卓颜才会自闭到不说话，原来是自己的阿玛杀了自己的额娘。所以康熙对于我后来的亲近，才会那样欣喜，他一定以为卓颜已经放下了仇恨，原谅他这个阿玛了。
“朕本来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朕，但是后来看到你从生活习惯、喜好、说话举止甚至连性格和脸上的表情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朕就觉得奇怪。朕曾经问过白晋，他告诉朕，他的故乡也有过这样的例子，但是即便一个人完全失去了记忆，性格和习惯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朕就知道，也许朕的这个女儿已经是别人了。”
我垂下眼睛，原来，康熙很早就看出来了。
“你把紫砂拿出来。”康熙突然换了话题，“你给朕好好看看那壶紫砂。”
嗯？怎么突然要看紫砂？我还没从刚才的诧异中恢复过来，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快去。”康熙将我一推，我差点跌倒，还好扶住了身边的桌子。我看了他一眼，忙到了床边，开了柜子，从最里面取出了那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