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二章 落雪（1 / 1）
我坐在窗边，有意没意得翻看纳兰容若的《饮水词》，手边是一杯新沏的碧螺春，许是对家乡的怀念，我爱极了这道出自自己家乡的茶。我斜眼望入桌上的镜子，镜子中的果然是美人，我微微一笑，镜中的人也笑得倾城。
“我说，颜颜，你别臭美了，老瞟镜子。”
我微眯着双眼看向胤祥，“你个小子想我揍你吗？”然后放下诗集，双手握拳。
胤祥做投降状，“四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拆穿你装模作样的把戏让你难堪，胤祥甘愿受罚。”这死小子就在我面前贫，在章佳氏面前一副天真烂漫，偏偏到了我这就没大没小。
我一把抓过他，拽紧他的辫子，“小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说罢用另一只手哈他的痒，胤祥辫子在我手中逃脱不得，只好求饶，“四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在他脑袋上拍了下，收了手。
谁知那小子见我收了手，跳到安全地带，双手叉腰一副无赖样，“你在额娘面前就是一副淑女的样子，可谁知道你私底下是这么一个野蛮暴力女，我看你再这样下去是嫁不掉了。”
我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优雅的用杯盖拨撩杯中漂浮的茶叶，轻呷了一口，含在口中让茶水沉淀下，再喝入肚中，口腔中慢慢泛起一丝茶香。然后拿起刚才丢开的《饮水词》，不再理他。
胤祥在一旁见我没反应，有些无趣，又故意说了一些恼人的话，见我还是没反应，才开始有点没底的样子，怯怯得问到，“四姐姐，你生气了吗？”
我故意不理他，沉着性子看我的书，面无表情。
胤祥走近我，一把抽掉词集，“不许看了。”我抬头，波澜不惊得看着他，看到他越发不自在，小脸也越来越红。
“四姐姐，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行吗？”我依旧不动声色，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下，就飘向了窗外。
“四姐姐，你别生气了，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嘛？”胤祥开始嘟嘴巴了，小孩子样子拿出来了。
我淡淡得说道，“怎么样你都肯？”胤祥点点头。我心中暗笑啊，死小孩，我整不死你。
“那你过来。”胤祥考虑了下走近我，我依旧一动不动，可是眼神中没忍住的一阵笑意给露了马脚，他立马明白了我的诡计，忙想跳开，却被我一把抓住了小辫子。
“怎么？还想逃？”我学着地痞流氓的语调，然后朝他挑了挑眉毛。
“四姐姐……那个……我错了……”他一脸虚汗。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我拉紧手里的小辫，他一个趔趄往我身上倒过来，正好被我一把按住，然后……直接上大刑，绕痒痒。
胤祥好不容易逃了开，已经面色通红，满头大汗，他喘着气，“算你狠。”我抬眉毛瞟了他一眼，继续悠哉游哉喝我的碧螺春。胤祥叉着腰，“你等着，别让我逮到，不然要你好看！”
我正想开口，却听门外一阵爽朗的笑声，“胤祥你要谁的好看？”我转头，看到康熙背着手缓缓走进来，身边跟着偷笑的李德全。
我福了身子，先一步告了状，“十三还不是要卓颜的好看？”胤祥一脸不满，但是在康熙面前也不敢放肆。康熙又是一阵笑，“大老远就听见你们这舒沁斋热闹，朕特意拐过来看看。”
我笑笑，“刚和十三弟闹着玩呢，皇阿玛，刚才我做了点八宝粥，您要尝尝吗？”康熙饶有兴趣的看向我，“哦？那朕要尝尝了。”
我吩咐了卡尔哈端来刚热过的八宝粥，放到康熙面前，又拿了小勺小碟递到李德全手上，李德全照例要先试吃，被康熙拦下了，“自家的粥就不需要了。”李德全知趣得退到一边。
我上前舀了小半碗，康熙接过，吃过一口后，含笑抬头，“这味道，和御膳房的不一样。”我含笑不语，看着康熙把那碗八宝粥给全部吃光，心想着估计他这些儿子女儿，都是娇生惯养，从小十指不沾油烟，许是还没吃过自家儿女做的东西，才会这般宝贝。
收了碗筷，康熙品着龙井，轻轻看了胤祥一眼，说道，“这两年，你们姐弟倒亲近了不少。”
自从住到章佳氏那，平日都有人管着，没什么事情也难得出门，即便偶尔去散步，也是嬷嬷侍卫一大帮跟着，根本不自在。那两年，倒是和章佳氏的儿子十三阿哥的关系越来越好，平日也就他陪着解闷。
不过好在那两年的沉寂，对胤祉，也不再心跳不已，想必胤祺对我，也是如此吧。
康熙见我低头不语，暗叹口气，“颜颜，你可在怪朕，把你送到章佳氏那？”
我有点意外，这千古一帝竟会在意我的心情，心中泛起点点暖意，这主意也是太后那老太婆出的，和康熙应该并无关系。我笑了下，“卓颜怎么会怪皇阿玛。”康熙微微点了点头，“这舒沁斋朕也让人好生照料着，和你离开时并无变化吧。”我吃吃笑了出来，“还是皇阿玛为卓颜想得周到，卓颜觉得好像没有离开过一样。”
康熙坐了会，就起身离开，才走出舒沁斋不远，天就飘了细细轻轻的雪花，我拿了伞追了出去，发现李德全已经帮康熙撑了伞，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站在雪中，任轻盈的雪花飘落在身上，竟愣了许久……
突然感觉头顶的雪停了，抬头，看到上空出现了一把伞，我一愣，这情景，似乎以前也有过，心跳漏了一拍，眼前分明出现了一双盈满蓝色青空的眸子。我缓缓转过头，看到胤祥掂着脚帮我打着伞，“四姐姐，你怎么又发呆了？”我低头微微一笑，伸手拍向胤祥光滑的额头，“走吧，我们进屋去……”
康熙三十二年冬天，第一场雪……
雪花越飘越大，没几个时辰，地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送胤祥出门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披了件裘皮的披风，却被他扯了塞我怀里，“我一个男子汉怎能带女子的衣物。”我照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也不多强求，便遣了叶泉儿送他回去。
晚上就寝的时候，卡尔哈帮我烧热了火盘，又塞了一个暖炉在我的被子中，她是知道我怕冷的性子。
缩在被子里，我把头埋了进去，突然没来由得想哭，忍了半天，最后抽抽鼻子，倒把一腔想哭的念头给压了下去。我从被子中探出脑袋，听到屋外淅淅索索落雪的声音，无意识间想到两年前的那个下午，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搬回了舒沁斋，把那淡忘的心动又挖掘了出来……
一夜听雪无眠，心思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