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焚殿（下）（1 / 1）
“醒醒！快醒醒！”守在床边的澹日摇着床上显然已经深陷噩梦的人儿。被摇醒的羽儿虽然睁开了双眼，却依然神志不清。她的眼神混乱，盛满了深深的恐惧和害怕。澹日紧紧的搂住挣扎中的羽儿，轻抚着他的后背，软声的哄着：“别怕，有哥哥在！羽儿，别怕，有哥哥在！……”
许久之后，羽儿渐渐不在挣扎，但仍然在低低的啜泣，口齿不清的呢喃着什么。而澹日只能心疼的搂紧羽儿，提供着无言的安慰。
澹日知道，羽儿一定会做噩梦，就像九年前一样。记得那时侯，小羽儿谁也不认识，害怕的把自己蜷缩在床角，惊恐的看着每一个企图接近她的人。由于当时他还小，不知道绯湘殿到底发生过什么，能给羽儿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即使不复记忆，恐惧却深深地攫住那小小的身体。那时侯是皇兄花了好大的力气，用尽了能用的所有办法，才安抚了年仅七岁的羽儿。如今华阳殿的大火恐怕又勾起了羽儿幼时的回忆，而皇兄……却……已……不在……
那么，这次就换他好了，换他来守护他们重要的妹妹！
连续几天，濯千羽发寒发热，高烧不退，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每一天，每一天，千羽都在噩梦中挣扎，偶尔醒来也只是无意识的呢喃：“……血……都是血……”并很快又会昏睡过去。
日曜的王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撤去王那耀眼的光环，他也只不过是个老来丧子的父亲。可是，王，毕竟是王；然后，才是个父亲！因为王的肩上还背负着一个国家。所以悲伤过后，他还必须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他下令厚葬王储，立二子濯澹日继太子位。
而濯澹日却只是想守在千羽床边寸步不离，可是，不行！即使他对王位毫无兴趣，也不得不接过皇兄的担子。父王子息单薄，只有他们三个孩子，如今，皇兄走了，千羽还病着，他必须担负起身为王子的责任。
临上朝议事前，澹日如往常一样，特意过来丹羽宫看看千羽的情况，另他惊喜的是，千羽的高烧终于退去，睡容变得安详。他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嘱咐千羽的两个贴身侍女风若和花汐要好好照顾三殿下，有什么情况就马上让人来通知他。
下了朝，澹日急冲冲的就奔丹羽宫而来，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今天，小羽儿会醒吗？
转过石廊，穿过倾何园，正好碰上花汐派去通知他的小丫头，那小丫头笑嘻嘻地对他说：“奴婢见过殿下，花汐姐姐让奴婢通知您三殿下她醒了！”
“你是说……羽儿……她真的醒过来了？”乍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澹日还有些不太相信，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是呀，是呀，奴婢怎么敢骗您呢？”小丫头连忙点头。
“那……她的神志是否清醒？”
“这……这个……花汐姐姐只是叫奴婢来通知您，没有告诉其它的情况。”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边的澹日却已经不耐烦小丫头的回答，闪电一般向丹羽宫飞去。暖暖的阳光下，只留下小丫头呆呆的身影。
待澹日来到丹羽宫，正在四处张望的花汐一眼就看到了他。花汐迎过来，说：“殿下，您可来了，奴婢等半天了！”
“怎么，羽儿的情况不好吗？”澹日有些着急的问。
“不是，公主神志已经清醒，说要见您。”
进入千羽的卧室，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澹日瞧见御医正在把脉，小羽儿闭着眼睛呼吸匀称。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御医见了就要行礼，他挥手示意御医继续。
澹日静静的凝视着千羽的小脸，这几日下来小羽儿又消瘦了许多。面色也呈现病态的苍白，不复以往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惹得人禁不住想咬上一口。
御医把完脉，轻轻地放下千羽的皓腕，风若连忙帮千羽重新掖好被子。御医沉吟一下，低声说道：“殿下的身子已经不碍事了，只是连续几天的高热，亏损不少，身体虚弱，臣开几帖药为殿下调理调理，应该就没事了。”
澹日挥手让御医退下，再望向千羽的时候，千羽也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濯澹日发现千羽的黑瞳虽依然清澈如上古的乌玉，可却少了一分调皮，多了两分凝重，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重。那份初见妹妹醒来时的狂喜逐渐被失去至亲的疼痛所代替。
兄妹俩就这样怔怔地对视了好久，好久，久到两个人已仿佛成了雕塑……
终于，千羽动了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澹日连忙扶住她，并拿过软垫放在她的身后，让她能够舒服一些。
“哥哥，”仅仅两个字仿佛就用了很大的力气，“我想去月潋国！”千羽接着说。
“为什么？”澹日直觉的要反对，“你的病还没好！”
“我又没说要马上去！”千羽看着哥哥，缓缓地说：“记得小时侯你曾经给我讲过月潋国的事情，你说，月潋有三宝，其中之一的赤莲有起死回生的力量。我想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救灏哥哥。”
“可是，月潋国在十年前就已经灭国了。而且听说月潋的国土上不知为何覆盖着坚冰十年不化，更本没有活物。何况赤莲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谁也没有见过。”澹日不是很同意的说。
“总要试试啊！”千羽不甘心的说，“哥哥，你不觉得华阳殿的大火烧得蹊跷吗？”
“好！那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澹日思考了一下对千羽说。
“可是，”羽儿看了看澹日的朝服，“这样可以吗？你现在是太子了吧。”
“等你病好了，我们去问问父王，看看他的意思吧。”澹日的眼神有些飘远。
“那……好吧。”千羽的声音有些落寞。
“丫头，快点好起来吧，别在让哥哥为你担心。”澹日揉了揉千羽的秀发，宠溺的说，“看你快瘦得没有人形了。”
三个月后。
黄昏。
夕阳撒下它柔柔的金光，将大地染成一片昏黄，一切变得暧昧又朦胧，让古老的王宫平添几分沧桑。
澹日和千羽来到曜日宫，通报后，两个人进入正殿旁的御书房。他们的父王正在闭目养神，可是那样子却显得苍老又疲惫。一瞬间，千羽觉得她一向崇敬的父王真的有些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霸主，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疲惫。
“你们去吧。”澹日和千羽还没有表明来意，日曜王的话就回荡在千羽的耳旁。
“你们去吧。”王重复着。
“父王？”千羽有些不解的看着日曜王，“我……”
“让澹日陪你去。”王张开疲惫的眼，爱怜的看着女儿。“去吧！按照你的意愿，去吧！”
“父王……我……灏哥哥他……”
“下去吧，孤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