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自习课。老师不在。
霏郁在写作业，程圻闲的发慌，反复“撩拨”霏郁未果，敲自己的前桌的椅子，月微不理他，敲霏郁的前桌路雪的椅子，路雪丢了个白眼，转身将手搭在后桌陈严的桌面，沉默羔羊陈严同学完全不在状态，而陈严旁边的刘映属于小说迷，绝对是“一书在手，旁人闪边”的人。程老大的权威受到严重挑战，自感有些世道低下，不禁感慨道：“看来，我的魅力大减啊！”
霏郁笑：“本来就不帅——”突然感觉身边的寒意，于是打了个激灵后生硬地改口，“因为帅，是不足以形容我们举世无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人见人爱的程圻大人的！”霏郁为自己的“趋炎附势”深深地默哀了。然后暗自庆幸自己的随机应变。
程圻满意地拍拍霏郁的头：“很好。那么，你爱了么？”
“嗯？”霏郁没听懂。
“不是说我人见人爱么，那——你爱了吗？”程圻笑得很痞子。
霏郁好气又好笑，突然感到课室里不寻常的气氛。似乎周遭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自己身上，她心一惊，本能挤出一个笑容：“我对你啊，那是爱——莫能助。”
她舒了口气，感到周围的目光渐渐散了，那股压力终于消弭。
程圻却霍地起身：“无趣。我出去走走。”
“喂，没下课。”霏郁想拉住他的衣服，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抽掉，霏郁愣神，看着他离开课室。
路雪回头：“我看啊，你还真是爱莫能助。”
霏郁笑了一下，忽就有些落寞，一时，什么也说不上。
明知道只是一个玩笑，我还能认真不成？
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是霏郁所陌生的，抓不住的淡淡酸涩，她从来没有体味过。无从考究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刚才周围那么多的在意眼光，全是冲着程圻而去。班里的女孩子，有多少，是喜欢程圻的，班里的男孩子，有多少，是嫉妒程圻的。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相当程度是假装清高，耳朵却一径竖着留心男孩的言谈举止。霏郁清楚这些，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她一直都在明哲保身。程圻和她，从来没有让人议论的资本。她是韩霏郁，她没有侯绮鲜亮的外表，没有路雪可爱的容颜，没有小疏优秀的表现，她是普通的女孩子，她和程圻，说白了，一样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很清醒，所以对有些东西，宁肯不懂，善意地绕开。
晚上接到月微的电话，她很少打过来，霏郁和她，不算熟悉。不过，她清楚月微电话的来意。
一堆无关紧要的话后，是旁敲侧击。
“你今天可真不给程圻面子。”字吐得棱角分明。
“哦，那人啊，反正也没什么意思，不给就算了。”霏郁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
月微恬静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就是啊，一个男生还像女生一样追问什么爱不爱，好无聊哦。”
“是啊，很无聊。”霏郁近乎是僵硬地吐出来。
挂了电话后，长舒一口气，感到可笑。
月微是个高傲的女孩子，从来不肯放下身段，对待周围的人总是有距离。她渴望相近，羡慕霏郁和小疏的友情，却没有给任何人机会靠近。就连喜欢一个人，也不肯用最直接的方式。霏郁听出来了，她不笨，知道月微想什么，就给她想要的答案吧。
程圻今天说那些话的时候，本来甩都不甩程圻的她若无其事地看着热闹，眼睛却盯死了自己。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了。
第二天，霏郁的额头消肿了。老妈昨晚的手劲真大，擦药擦得霏郁痛得要死，不过看来还是有用。
刚进课室，看见白板被大家围得水泄不通。
出成绩了。
霏郁佯装无事，走到座位上坐下，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她悄悄别在身后。
数学老师提前开始上课。
程圻老样子无视老师，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看见脸色不大好的霏郁。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丫头。“心情不好？”
“嗯。”霏郁没有多说。
“怎么了？”程圻问。霏郁不说话，低着头。
“韩霏郁，程圻。上课不要说话。”数学老师说。
霏郁被吓得终于回神，赶忙正襟危坐。程圻扫了老师一眼，搭在椅背的手重重放回桌面。
再次上课，是可以开小差的美术课。老师一般都是布置了练习就离开的。
“不要这样啦。考得很好。”程圻回座位的第一句话。
“嗯？”霏郁一时没有明白。
“期中考啊。不是在担心这个么。级的45。班里总分第十二。”程圻说。
霏郁的心放下。这算是她的正常发挥。在闵然，这个成绩，还能够称之为好学生。
她迟疑了一下：“梳子呢？”
“欧小疏？”程圻愣了一下，“没注意。”
“沈诵呢。”“这好像没意外吧。”
“哦。”霏郁勾着头不说话。
“韩霏郁——我说，你别那么累好不好？”
“啊？”突然觉得自己的围墙被凿开，霏郁受惊地望着程圻。
“为什么一定要在意这些无聊的东西。”程圻说，看向霏郁的眼神霏郁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关切和心疼，“你是你，管别人做什么。好与坏，是一纸成绩的事情吗？”
霏郁突然有些想哭，程圻说到了她内心深处，她不肯面对的东西。
程圻，你明白吗？我没有办法看开，因为从小到大，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习惯了力争上游，我习惯了被人比较，我害怕有一天会跌落，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有多痛苦。我厌恶那种虚荣，又摆脱不了，我痛恨这样的自己，你明白吗？
我活得很累，真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洒脱。我将来走上的路，也许不是我所愿意的，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我一定要这样走下去。
程圻，程圻。
霏郁的心里乱糟糟的，近乎无法思考。程圻打量着出神的她，学着她的口气“嗯？”了一声，却得不到回应，轻轻拍拍她的头，却引来她巨大的反应——
她用力推开他：“不要碰我，写你的毛笔字去！”没有防备的程圻撞到了桌上的墨水，漆黑的墨浸没了程圻雪白的校服，清晰而刺目。
霏郁低声惊呼，头脑一片空白，忘了作何反应。
班里的视线集中过来，程圻蹭地站起来，疾步离开课室。
霏郁相信，他一定很生气——
因为一向走路很轻的他，步子怎会发出沉重的闷响？
周遭恼人的视线又一次围绕在霏郁身上，肆意张狂。霏郁呆坐着，心里却被后悔蚕食。
程圻回来了，看起来如同落水，黑色的墨迹残留在校服上，刺伤了霏郁。
我怎么能拿自己的不快伤害关心我的你？
相顾无言。霏郁良久才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有什么所谓，不觉得这样，很个性吗？”程圻拍拍霏郁的头，然后没事人一样抖着自己湿漉漉的校服，一缕发落下掩助了他的眼神，这口气，是霏郁熟悉的，满不在乎。
心里当即产生了困顿的矛盾。
既希望他不要在意自己的无礼，又希望，他能在意地生气。
至少，希望他不要用这样无所谓的口气对待她。
就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知道成绩后，惯例的家长会。
家长会回来，妈妈说：“你那同桌150多，在你们班中下了啊……”
霏郁突然开口：“今天的牛肉很好吃。”
“多吃点。”老妈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回房间后，霏郁坐在床沿，心里怏怏不乐。
她不喜欢妈妈那样说程圻，程圻不是一纸分数就能评定的人，他，不可以被那样界定。
想起了程圻的衣服，心里很愧疚不安。
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