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她告诉伊雪宁,这一切都是历史,也就是说是于氏族人操纵的一切,之前她已经提醒过她抽身离开了,但她没有在意。
雪宁不解,于霖告诉她,于氏一族早有神谕,会由天甫国一统天下,而每一代的“介身”都会到人间来完成引领历史走向的任务,这一次于天明的任务就是引领天甫统一。
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在于氏族人,或者说最高神(帝俊)的意志下按历史方向前进。但历史说起来方便,真的要引领历史发展却并不容易,况且南北大陆分在两边,皇甫池虽然统一了南大陆,但对于北大陆也只是觊觎,并未必能立刻行动。
于是需要一个人来先统一北大陆,最后再送给皇甫池,这个人就是伊雪宁。
将她的灵魂引渡到这个世界也是于氏族人一手造成的,甚至说若不是于氏族人,她早就该在小时候被“潜在抑制症”弄疯并死亡。
之后的一切于氏一族都在推波助澜,包括尚隆的死,包括伊雪宁的背叛,当然为了顺利于天明还亲自出马,最后在她几乎统一天下的时候,用梦境暗示皇甫池前来和她冰释前嫌,并在此时杀了火希照。
皇甫池与火希照经历生死,自然不希望他死,于是肯定会费尽心力寻找是幻境的入口,这个过程让伊雪宁看见了,自然会对自己有些自责并对皇甫池和尚隆的事看开,最后将北大陆拱手相让。
所有的一切都是先有了历史,再安排人物,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历史而生。
伊雪宁吃惊,却沉默了,回响起以前的种种种种,想到当时那些寻常,不由潸然泪下,于霖告诉她,自己受不了这种命运的安排,因此才会堕天,也许她也是不同寻常的存在吧。
后来伊雪宁就一直住在了药王寮内,曲一玄也经常回来看她,却从来只是远远守望,但其实伊雪宁对过去已经完全放下,既然只是历史的傀儡,那仇恨就没有其他什么意义了吧。
经历这些之后,火希照终于能够放心接手天甫神官之职,舒自在也进入了暗部,官拜天官长,世界格局太平,伊雪宁隐居药王寮。
那一段岁月过去,当时只道是寻常。
希照番外——别有洞天
火希照官拜三公之首太甫公,掌管暗部,定居锦玉,皇甫池特地赠了一撞宅子给他,希照欣喜不已,三日未尝合眼。
皇甫池闻言疑惑,一日下朝后召见希照,言下之意要去希照的新府去看看,怎知希照诚惶诚恐,别扭半天才勉强带皇甫池和皇甫谨一同前往。
新造的府邸虽称不上富丽堂皇,至少也是豪门气派,皇甫池微笑地踏了进去……
——据说那天之后皇甫池再也没有踏进火府一步。
——据说那天皇甫池走的时候一脸阴霾。
——据说第二天皇甫池就赐给太甫公一块匾额,至今悬挂在火府的门上。
传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几日后,希照来见皇甫池,见皇甫谨也在,诚惶诚恐地行了个大礼后,便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皇甫池笑道,“太甫公大人为何如此拘谨啊?”
火希照尴尬地笑笑,“那日惊扰圣驾,我自然是惊恐不已了。”
皇甫池冷笑,“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起这官腔的话?”
希照故做惊恐地跪下,“臣该死!该死!”
皇甫谨看不下去,道,“皇兄别再逗他了,希照你也是,别玩了。”
希照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见皇甫池脸色缓和了下来,索性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道,“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改造我的府第,加了一些机关,好不容易有点规模了,你偏要来看,连我都没完全熟悉,你还能安然无恙已经很厉害了。”
“传闻你三天未合眼,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要不你以为怎么样??”希照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就喝。
皇甫池叹口气,“若是你早点告诉我,你府第尽是机关,我死活是不会去的。”
希照眨眨眼,“没事,若是完全改造好了,你跟着我进去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这府第再凶险,有天下凶险吗?只是我不明白你给我那块匾额干嘛?不是诏告天下说我这屋子有机关嘛。”
皇甫池一笑,避重就轻地回答,“‘别有洞天’很适合你的府第……既然给你了,你就挂起来吧。”
希照一脸讪笑,又求救似地看向皇甫谨——这“别有洞天”匾额若是挂上去,还有人敢来他的府第吗——怎料他居然避开了目光,让希照窘迫不已,只得在两人暗自好笑的表情中告退,回家将那匾额挂了起来。
火府自此便有了名字。
每次希照走过门口,都决计不看那块匾额。
古道西风
当生命变成一种背负着罪恶感的放逐,我们只能在漫无尽期的等待中奢求那些消逝的回忆。
那一段岁月匆匆,终是路过。
药王寮的景色数百年如一日,笼罩在山崖之上,苍天之下,我曾经站在“是幻境”的见池前,凝视着匍匐在眼前千百年不变的景象,沉默着。我是于霖,于氏一族第八位族长,唯一一位因为堕天而退位的族长。
踏入药王寮的时候,我的心境微有些波澜,其实活了那么久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了,但始终对这里还是有所缅怀。
今天,恰好是花闹月下葬的日子。
那个笑容明媚,却眼神落寞的孩子,就这么走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看见一群泣不成声的孩子,还有那个呆立在风中面无表情的女子,时间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上了风霜,却难掩她曾经秀美的外表,她是伊雪宁,伊人宁如雪。
她看见了我,略一愕然地看了看我肩上的那只狐狸,双眼如同死水般深奥,看不到什么表情。
我知道她对尚隆的爱,我也记得她对我说的那一句话,她说——茶要喝浓的,直到淡而无味,酒要喝醉的,酣畅淋漓,人要深爱的,要下辈子还要爱的那种。
尚隆就是她下辈子还要爱的人。
但是,她毕竟只是人,能把握这一辈子已经不容易,又何况是下一辈子,再下一辈子呢?
她很平静,看着丝毫没有变化的我,连笑容都开始吝啬。
我走上前,只是看着花闹月的坟头,鞠起一杯黄土,撒下,随风飘扬。
因爱而堕天,因爱而失去一切,也因爱穿越时空千年,我相信我懂得伊雪宁的感受,但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一模一样的爱情的,哪怕是我,也没有资格去妄断别人的爱情。
似乎,我对此抱有负罪感……
当生命变成一种背负着罪恶感的放逐,我们只能在漫无尽期的等待中奢求那些消逝的回忆。
“好久不见。”我淡淡地笑了。
她看向我,道“是啊。”
一杯茶,一卷诗书,一庭绿竹秀,一腔荡气回肠,其实,都只是路过。
“我也该走了。”我笑。
“……你还会等它吗?”
我笑,回头,“会,我用所有的时间去等它。”
她终于笑了。
古道西风,没有瘦马,只是都在路上,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