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你干嘛！希照！”尚隆吼了一声。
“快，停车！有血的味道！停下！”火希照没有理睬尚隆，只是吼叫着要停车。
尚隆一听，神色在瞬间变得极其认真，他略一思考，转身向周蔓看去，周蔓一点头，轻声道，“天官长路大人今天一大早就到宫了……”
尚隆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终于还是动手了……”
希照回头看了尚隆一眼，“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他用头指了指宫门的方向，那里正涌出数百士兵。
“当然不是感叹的时候。”尚隆镇定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抚了一下后脑，道，“但我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他向席风示意了一下，席风立刻从身侧拿出一个竹筒状的东西，然后点着火往窗外一扔，那竹筒腾地冲上天去，在一声巨响中爆炸开来，在明亮的天际画出绚烂的红色。
然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只觉得响声阵阵，就见到从四面八方冲出许多士兵，数量比从宫中冲出的多了数倍。
火希照笑了，稳稳地坐下，“倒是我多紧张一回，呵，有你的。”
尚隆也笑，“过奖。”
两人互相打了个哈哈，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但……
不对，还有什么！
我的心跳的厉害，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呢？
“火公子，外面的战局怎样了？”
周蔓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了起来，火希照先是有呆，随即又望车外看去……
这是一瞬间的动作，火希照做的很随意，但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周蔓突然长身而起，右手上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刺向了尚隆！
小心！
与此同时我尖叫出声，这一瞬间仿佛有千年那么长，却又是如此短暂，席风没来得及反应，希照也是迟了一步，即便是他那头怪火鸟也断然赶不上。
完了。
我当时只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很多年后回忆起来也感到心有余悸，但当时敏锐如我还是忽视了希照微蹙的双眉已经一丝轻叹。
只是一丝轻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却发生了什么，电光火石，比瞬间还短，比须臾还浅，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谁也没有意识到。
我只看见一抹红色，亮丽的红。
红的那么美，也是那么绝代。
我曾听说很多人在看到这种生物的时候都会深深的被吸引，凝望着它。
当它张开双翼的时候，简直比太阳还要耀眼。
——凤凰！
是凤凰！
那火缠上了周蔓的身躯，他握着匕首的右手在俄而间被火所融化，连同那把匕首。
凤凰之火冲破了他的身体，血洒了出来。
而希照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凤凰已经环绕着他的身后，看不真切，美丽而又遥远。
周蔓绝望地看着希照，不信，不愿，难以释怀。
“你忘了一点，我并不是只有火鸟月林一只瑞兽。”希照淡然地回答。
周蔓眼里有了不甘，但却一晃而过，只是用最后一丝力量看向尚隆，道，“失礼了，主……上……”
倒了下去，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我感觉胸口一闷，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一片黑暗中，有一丝亮光，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亘古，又好似从未离开。
那亮光越来越大，突然变得刺眼，等我回神，四周已经一片白色。
点滴瓶，红色的十字，病床，这是……医院？
医院？我回来了？
不对，感觉好奇怪……感觉自己……变小了？
不对！这不是我！……是七岁的……我？
病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妈……妈妈？！
我突然一阵难过，想要叫出声来，却发现什么也说不了。
嘴动不了，身体也动不了了，只看见妈妈一脸无奈地看着我，然后回头对医生说，“蒋医生，她……”
蒋医生摇头，“令千金的‘潜在抑制症’十分严重，在她这个年龄患上这种病是可怕的，她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发育，却被迫接受太多外界的信息，我们也怀疑她受了什么外界的影响才有这种病的，但究竟是什么，我们也说不好，说到底，这是心理疾病……”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她制止了医生的话，然后靠近我，抱住了我，“你要好起来，好起来……”
声音已经哽咽了，我心头一痛。
她把我的身子放了下去，靠在柔软的床上，“你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没事了，没事了……”
她这么说。
我眼前又一黑，沉睡下去了。
又是无境的黑暗。
——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不过是为风月事……
“柳……柳风月！！”我叫了起来。
果然，一抹黑发，一袭白衣胜雪，是柳风月。
“你怎么……”我奇怪地看着她。
“我在你迷茫的时候就会出现，你感觉不到吗？你的心乱了。”
“我的心？”
“恩。我想你要坚定地走下去。”
“但是我不应该属于这里！”
她摇头。随即又点头，“你现在属于了，这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只要你愿意走下去，到哪都由你自己决定。”
“我……我不想这样。”
“嗨，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你也要走下去，哪怕心里再彷徨也要有不可一世的样子，每个人都没得选择的，即使力量再强大……”
她若有所思地说。
我无奈地摇头，渐渐向后退去，想要逃避这一切，“你告诉我，到底谁能把我送回去？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这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断有人死，有人受伤，这些都超过了我能承受的范围！”
我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一瞬间也哭了出来。
柳风月无奈了，淡淡地看着我，又走过来，抱住了我。
她身上温软的香气让我精神淡定了下来，“你记住，如果你非要回去，只有一个人能帮你，她叫……
于霖。”
刺眼的光。
我睁开双眼，却被光刺得再次闭上了眼。等了一会儿后，才睁开，第一眼就看见茹尚隆。
“你没事吧？”他问。
我没有反应，只是抬头看着他，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是啊，很久很久。
我的过去发生了过多事情，而到了这里也发生了很多。这些事情让我惆怅，让我难过，但我却很少表现出来，但一旦情感崩溃，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袭来。
我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有那么多惆怅，但此时看到尚隆，我却释然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很久以前，有人和我说，看一个人的心只要看他的眼睛就可以了，在那里，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
我紧盯着尚隆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最远古的劫灰和最遥远的云朵。
那双眼里糅合了太多感情，那么纯粹那么温柔又那么淡然，仿佛就这么一个凝眸，已经停住了时间。
他经历了太多，他的过去也有太多。
我这么想着，像他这样不羁的男子也还是会有很深很深的落寞，正如同所有在这个世界上匆匆而过的人，背后多有坚忍多有不堪——不堪回首。
“怎么了？”尚隆勾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眼神里原本的惆怅一闪而过，好象从来没有过一般。
我回过了神，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华丽的房间，婉转柳莺，阳光斜斜地从窗户那镂空的花纹中穿来，洒了一片，幔帐轻舞，曼妙地在空中打转，地上是上好的大理石，低头看去能映出人的脸庞。
抬头，对上那双眼，良久，笑，“没想到你就是献国的君王。”
他也笑，很浅，却收起了那似有似无的放荡，“我一开始就没说我不是啊……”停顿片刻，又笑，“我不是告诉你我是茹尚隆了嘛。”
我轻笑出声，道，“我可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君王叫尚隆啊，说到底，你还是隐瞒了你的身份吧——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走来，凑近我的身旁，突然俯下身，宠溺地摸着我的头，道，“小姑娘老那么倔强干嘛？”
我笑着打掉他的手，“谁是小姑娘？也不过比我大了没几岁。”
他一耸肩，“好好休息吧，我过会儿再来。”
说罢，转身要走，打开门的刹那， 阳光整个射了进来，暖洋洋的照在他身上。他回过头，脸在阳光下氤氲了一片，突然变得很神圣，很温柔。
他犹豫了片刻，才道，“……尝试……让我照顾你？”
我一愣，在仔细端详他，竟发现阳光下的脸模糊了起来。
“一个人终究会很累……相信我的话，就留下吧。”
他走远了，门未关。
我只见他的背影单薄落寞，仿佛一个天涯旅人，在找着自己的同伴。
光晕散了开来，我只瞧见他的背影，风席卷而来，凉凉的，却不恼人，夹杂着一丝暖意，在阳光下飘散。
——相信我的话，就留下吧。
他的话停留在耳边，温暖得钻入心房。
我们彼此都发现彼此是同一类人。经历了太多也见到了太多，偶尔停下脚步去尝试回头，却只能默默一人的品尝惆怅，天涯殊途，此刻却莫名的相逢相识相知，我想，每个人都曾有过如此的感伤。
我会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