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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王大人，还是让小的为您通报！”
“通报什么？你没看到钦差大人来了吗？”
“可是……”
“他寻万豪不出来迎接已是不敬，难道还得让我等吗？”
“但是……”
“让开！让开！”
“钦差大人，王大人……”
渲闹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大片的脚步声直向大厅而来。相较于前方的喧嚣，厅中却异常的安静。厅中是叹气连连的寻万豪，一旁是低着头咬着齿的李子，还有门口处紧皱着眉的妩笛和一直未曾出声的上官随云。
他眼神轻敛，看似一脸的平静，但那紧握着的手，却显示着自时纷乱的心绪。那一直伴随着的笑容，再也寻不着半丝痕迹，这时的他孤世独立。那些沉淀的，隐藏的，忘却的，或是与生俱来的孤寂，仿佛一瞬间已经把他吞没，再深一些就永不超脱。
救或不救？生平第一次，他拿不定主意。
直到一个身影飞速闯入，一脸慌张的向厅中人报告着前院已经预料到的事。旁边红衣身影反弹性的退后一步，右手不经意的抓紧他的。
温热的触感，直延伸至心，仿佛迷茫中唯一一片光亮，瞬间惊醒回神。转身看着她与平常无二的表情，她只是看着前院的方向，但那手上的力度却透露了此时的紧张。那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但对她来说，却是万分难得，她不喜与人亲近，更别说拉手。但现在她做了，只因为他，是她所以信任的，所以想依靠吗？
是他的手，不是拉着别人，突然间他有种哭笑不得感觉，想要笑却又出不了口。好不容易拉起了嘴角，却又只化做了苦笑。他在犹豫什么？之所以陪着她来这，不就是为了这时候吗？为何还要迷茫？他在盼望着什么？上官随云！你也终有怕的一天吗？这本就是你该得的，这便是对你叛祖弑师大逆不道的惩罚？
“相公！”像是感应到他的不常，妩笛回过头来，看向一旁阴晴不定的丈夫。
深吸一口气，上官随云抬起头，看一眼前院的方向，树影之中已有人影晃动。“该来的始终是躲不过！”
躲？妩笛心中疑惑，总觉得今天的他有点奇怪，自早上出门时就是，加上此时的事，他竟没有出半句声，他应不是如此寡言之人才是！一时不免有些担心：“相公……”
“小三！”未等她开口，他突然沉声打断，语气却意外的沉重，反手轻握住她的手贴近心口，缓缓的过回头：“倘若从此以往，你都能这样拉着我，那该多好！”
持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他来说只是奢望吗？
妩笛一愣，不明白为何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刚想问，却见他嘴角轻扬，朝她浅浅一笑。却再无丝毫温度，到是满是凄凉和绝决。像是历尽沧桑，生无可恋，又如失去所有，空洞得连灵魂都已然不在。心猛然的抽紧，那双眼里一瞬间流露的感情直扎进她的心里。令她一时间忘了呼吸。
他却已经松开她的手，毅然转身向前院而去。
衣诀飘飞，枯叶从身后滑过，一时间寒意泛滥。
妩笛仍旧站在门口，目视着那绝然而去，丝毫没有回头意味的背影，没由来的一惊心慌。这样的他，不是自己熟识的，那样子就像要走出她的生命一样。心里突然一阵紧揪，回过神，人已经快步跟了上去。
思及刚刚他那表情，更是纷乱万分。那离去的背影，突然间好似无比的陌生，那般的高大，那般坚定，却冷得有些刺眼。她令愿看他被自己摔出墙外的狼狈样，也好过他此时的样子。
前院大队的人马已经闯了进来，家丁连连劝畏着，显然没有丝毫作用。中间穿着官服者，正是王知县。对着旁边一个同样穿着官服的人，必恭必敬。
那人五十岁上下，留着短小的胡须，双眼微眯着，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四周，细小的眼里频频的闪着精光。
“两位大人，请留步，还是让小人，通……”
“住口！”李扬天狠瞪一眼这个一直拦着自己的家丁，眉心紧皱怒斥道：“这可是救民于水火的大事，耽搁了时辰你可担得起？”
“李大人还真是忠贞报国，时刻都心怀百姓呀！”清雅的声音响起，一席青衣飘然而至。
“那当然！”李扬天抚着胡须，仰着头回身，对上一张灿笑着的脸，一身青衣，浑身透着浓厚的书卷味。儒雅的脸上尽是笑意。
待看清来人时，刚刚还一脸得意的李扬天，唰的一下白了脸，那高挺着的腰杆也软了半截，眼睛猛的瞪大，腿脚不由的晃动起来：“太太……太……太……”
“李大人，好久不见！”上官随云两手紧扣于身后，嘴角上扬笑逐颜开。随意得就像是见着了许久未见的好友。
相较于他的随意，眼前的人可就是巨大的反差了，那晃动不停脚，终于承受不住他的体重，仆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叩见，太……”
“李大人！”上官随云顺手一接，强拉起正腿软的钦差，仍是淡笑着道：“在下一介草民，钦差大人何故行此大礼？”
李扬天早已吓得冷汗直冒，看着对方那春风般的笑容，这才想起他已无官职在身，心虚的直起身子，微微的恭手犹豫了半晌才颤颤的问道：“您怎会出现在重景这种边陲小镇呢？”
“李大人说笑了！”上官随云轻笑一声，看向前方还一脸茫然的王知县，淡淡的道：“在下老丈人身体抱恙，内人担忧，特来此探望，有何不妥？”
“丈人！”李扬天大惊，“您成亲了？”转头看向他身后跟过来的寻万豪和寻妩笛，“他们……是您的……”
“我想这点，王大人应该最清楚！”他转头笑容可掬的看向一旁的王知县。成功把注意力都转移到那边。
王大人愣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虽然他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仗着有李杨天撑腰，上前一步发难，指着后面的寻万豪道：“寻万豪，泯江一带旱灾，百姓受苦，你寻家乃重景首富，自该身先士卒，特命你捐出镖局，救民于水火！”
寻万豪一听，怒气高涨：“做梦！”转眼瞪向趾高气扬的王知县道：“你想对付我们寻家就明说，用不着耍这种阴险手段。”
“你敢抗命！”王知县阴笑一声，一心思着怎么扳倒寻家，却忽略了一旁频频向他使眼色的李扬天。一挥手道：“来呀，把他们全给抓起来。”
“住手！”李杨天吓得一脸惨白，立马喝止住手下的人：“都给我退下！”
“李大人……”王知县不明上前询问，却被他一个瞪眼给压了回去。
上官随云轻笑一声，转头看向李扬天，轻眯着眼一脸认真的询问道：“李大人，我怎么不曾记得朝庭有强迫人捐赠的律例？”
李杨天早已经吓得汗流浃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边擦着汗，一边颤声道：“误会……误会，卑职……卑职只是见泯江百姓受苦，特来畅导大家救济而已。王知县只是……一时心急，一时心急！”
“一时心急！”他轻笑一声，瞄向一旁仍旧不知所谓的王知县，眼里一道精光一闪而逝：“那到是在下误会了，不过他所言，也不无道理，总得有个带头捐款的！”见李扬天一脸的茫然，他继续道：“只是，我觉得由寻家出面，不如官府出面来得有效，王大人为官清政兼明，应该不介意身先士卒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王知县的脸瞬间就绿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正要上前反对，却又被李扬天一把拉住。一脸陪笑着道：“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那就有劳李大人了！”上官随云抱拳行礼。
李扬天立马中规中矩的弯下腰，“卑职这就这办，这就去办！”
“不送！”伸出一手，他这是明摆着赶人。
李扬天也不含糊，一边转身，一边行礼，位住一旁仍是莫明的王知县，飞也似的带着大帮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直到走出大门，这才长长的啥了口气，抹下满头的冷汗。
“李大人，你为何……”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不说，还陪了夫人又折兵。王知县不免有些不平。
“闭嘴！”李杨天戾气喝斥，自己还满心的怒火和震惊没处发泄呢，哪还听得进别人的抱怨，“你知不知道里面那人是谁？”
“里面？”他还是莫明，里面不就是上官随云，“他就一个书院的夫子呀！”
“夫子？哼！”再次白了他一眼“他是夫子，但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人！人家随便说句话，也够你死上千百次的！”偏偏他还让自己帮忙去对付人家的老丈人，他要是早知道，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踏进这门槛呀！再次狠瞪一眼仍旧是不明的王知县，愤愤的叹了口气：“我这次……真被你害死了！”
说完再次看了门口一眼，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步而去。留下王知县一人站在原动，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寻府的众人，也跟王知县一样，面面相觑一脸的疑惑，怎么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一见到姑爷，就全又夹着尾巴逃了。而且看情形他和那钦差大人是旧识，为何这么大的官员要对一个夫子这么必恭必敬？全部人都把疑问和好奇的眼光投向院中站立的清瘦身影。
除了一人。
看向那院中久未曾动的身影，刚刚烂笑如花的笑容，此刻也如花般消逝，明明周围都是关心他的窃窃私语，他那处却好像是孤立起来的，冷得有些可怕。就如同刚刚他转身刚开大厅时一样。
心中又是一阵抽痛，妩笛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非常不喜欢。
心里突然又浮现刚刚他那句话：“倘若从此以往，你都能这样拉着我，那该多好！”，不由自主她上前拉住了那双手。
眼前的人明显一颤，缓缓的转头，震惊的看向背后的妻子，红衫依旧，定定的看向他的眼里，竟没有质问和疑惑，只有……心疼！
为何？
他愣住了！
“相公，今天我也休息，我们回去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