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夏之魇（二）（1 / 1）
刚来到长老这座小房子时还是初春时节。而现在，门前早已长起了大片阴凉。
咻——
小火球四处乱窜。
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我刚聚起的火球竟然爆裂成好几个部分，看上去就像初学者那样狼狈。
“孩子，今天怎么精力不集中了？灵气都散开了……”
其实我自己也有感觉，中级魔法的召唤术对我来说应该已经掌握相当纯熟，可是今天竟然完全使不出来。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灵气总是早早就扩散太快，我根本不能控制——这在任何一个魔法师身上发生都极其可怕。
“在想什么？”长老走近我。
“不……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吧。”我揉揉眼睛。
“是吗？记得一定要集中精神。”长老没有多说，只是转身向小远走去。
只见不远处的小远竟在一瞬间召唤出了保护神的魔法阵——那是我前不久刚刚涉足的领域，他竟然这么快就掌握地炉火纯青。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远脸上隐隐的笑容，与以往大不相同，也许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相信我并没有看错——他为他所得到的力量而感到满足的表情。
当然我也不会就此服输。
再次集中注意力，努力凝聚起我四周的灵气，抬起左手至心脏处。这次，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
然后是将力气聚焦于心肺。
然而，正当我庆幸自己这次灵气聚集地很成功时，却不料左手手腕处一阵灼烧感，随后蔓延到手指，四周的灵气本该有规律运动的，此时却猛烈地扑向自己的心脏。我赶紧张开五指，一瞬间——所有的灵气释放开去，只听一声巨响——在我周围一米的范围内产生了瞬时爆炸。
闷响过后，灵气在耳边的呼啸声立刻消散了。待到烟雾飘散开去，我怔怔的，一阵腿软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
我的魔法……怎么了？
等到再抬头时，小远和长老都已走近我。我看着他们，不知说什么好。
小远走过来扶我，手心的温热透过衣服渗进我的肩膀——这似乎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属于他的力量。
也许以现在来看，作为一个魔法师，我远不如他。
这时长老慈爱的声音又再度来到耳畔——
“回屋修整一下吧。孩子。”
长老领我到地下室，小远留在外屋。
“长老，领我来这做什么呢？”我仰望天花板上的星空——这是我极喜欢的地下室构造之一。
“你需要静养。”说着，长老挥了挥手，地板正中心出现了一个菱形魔法阵。
我走向魔法阵中央，不解地问长老：“刚才使用魔法时，我的手腕不知怎么地就热了起来……我根本没有召唤火象啊……”
“有些事物会影响你对灵气的控制，就像是你戴过这只手镯……”正说着，长老从一旁地柜子里取出一个东西。
还未等看清，我的双眼就被那镯子的光芒刺的生疼，“好刺眼……”
“看来真是有它的作用……”长老低声说道，“也许上次我不该将它从你的手上硬取下来。”他走了过来，那银手镯竟在一瞬间摆脱了长老的束缚自动套在了我的左手。
“静养一会。”长老说道，“我们在外面。”
我点了点头。
长老走出地下室，轻带上了门。
地下室瞬时黑暗下来，只是天体图上的点点星光还在亮着。
盘坐在菱形魔法阵中央，两手摊在膝上，闭目。用灵力召唤出我的25张卡片，在空中围绕成一个圈，匀速旋转。
刚开始是沉重——只觉得有气体不住向身上压来。
可以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气流由上钻入头部，直窜心门。
再过不久开始手脚发麻，我想要放松四肢，却猛然发现自己竟丝毫不能动弹了。我想要叫长老——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我的灵气归位了吗？不，不是。
可是，这又是什么呢？
终于，像是豁然解脱了一般，只觉得身子一轻，像是被什么人抛到了半空中，然后又瞬间落下……
这是什么地方？
我四周张望起来，渐渐恢复了意识。这里似乎是神族的街道——之前来过的。
不知为何我的双腿也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似乎是在朝一个很明确的方向走着。我想停都停不下来。就连我的手……咦？我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刺绣包裹……这料子怎么这么眼熟？拆开包袱——这分明是那只红色天使眼宝石的匕首嘛。
这么说来……
果然没错，我的左手果然戴着那枚银色手镯。身着绿色洋装。
“小依——”
什么人在叫我？似乎是迎面而来的一个紫发女子。
“嗯。”
有没有搞错啊？我竟然出声了，还朝她点了点头。我的一切动作似乎都不受我大脑支配了，我的行动我的语言——完全脱离了我自己的控制。
是不是下一步我会做什么傻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走过一个路口右拐，我瞟了一眼路牌，赫然写着——石屋街。
奇怪了……竟然连这些字也能全看懂。怎么会有这样的梦境呢？
难道是我的大脑全自动化写小说吗？
也就在此时，渐渐由内而生的一种信念已然在影响我的思想。
我在回家——我的大脑也这样回应道。
然后是我的意识，此刻也仿佛正逐渐被另一种思想侵蚀。
邻居家的房子正在拆建……我匆匆看了一眼那块地上散落的砖瓦和几堵还未改动的墙壁……记得邻家的阿姨还辛苦拉扯着一个刚满一岁的小孩，因为丈夫去世了，家里本来就十分贫苦。房子拆了，也不知她们要投靠到何处。
回到家。
“婆婆，我回来了。”我说。
“东西买了吗？”从厨房里传来一个声音。
“买了。谢谢婆婆。”
“谢什么呀。来，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东西？”婆婆端了盘菜出来。
我打开了包裹。
婆婆端详了一番说：“这绝对不止500币吧，少说也得一千才行。小依啊，你是不是又自己攒钱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对了，婆婆。邻居家的房子怎么被拆了？”
“哦，这个啊……”婆婆满脸无奈，“有人以翎亲王的名义买下了这块地。”
“可是，那雅丹阿姨她们怎么办呢，还有她的孩子阿露亚……”
婆婆摇了摇头：“她们被迫搬出去了。你知道，对一位亲王来说，拿下这样一小块地方完全算不了什么。平民根本没有抗争的权利。”
“是吗……”我捋起袖子，“婆婆在准备晚餐吧，我来帮忙。”
这时她看到了我手上的银镯子，“这也是今天买的？”
“不，不是，这个……说来话长啊。您能不能先帮我把它拿下来？这样做事不太方便。”我说。
“这东西不能硬拿的吧？”婆婆看着它，“它有魔法的。你怎么带上去的就得怎么拿下来。”
“啊？这么麻烦啊。”
“告诉婆婆吧，这个东西怎么来的？”
无可奈何，我只得把整件事情告诉了婆婆。
“我明白了。”婆婆听完便转身回了厨房。
“诶？婆婆，怎么不帮我取下来呢？您一定有办法吧。”
“不。”婆婆并没有回头，“有句话叫，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只得站在原地愣住——这是个什么说法啊。
这个镯子就真的那么难取下来吗。我用已学的扩张法对付这个银镯子，结果不但没用，这个银镯子却仿佛更紧了，更可怕的是又还有一阵灼烧感由手腕蔓延到全身……
身体仿佛腾空一跃，继而重重摔落。
再睁开眼时，我还在长老的地下室里，只是左手手腕发胀发疼。
天哪，我刚才在做什么……说了些我自己都不懂的话，做了些稀奇古怪的事。脑袋胀的发疼，像是硬塞进了大团棉花一般。
对了，还有……还有婆婆。她是慧月婆婆？！淡紫色的头发里掺着丝丝灰发，在小窗透过的夕阳照耀下泛着金色光芒。还有那熟悉的声调，温和的语气……
“小依。”
我仿佛被突然惊醒，抬头只见长老和小远早已站在菱形魔法阵边缘。
再往四周看去，25张卡片散落一地，一向整洁的地下室，此时却像遭劫一样凌乱不堪。
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我这才失声喊出：“长老，长老，我梦到了，梦到慧月婆婆了！”一股气流由心肺喷薄而出，喉咙霎时哽咽。
长老身子一颤，倒是表情淡定的很，看上去似乎并不以为然。我看不出他的深意，只听他沉声说道：“孩子，回家以后好好休息。如果镯子再有反应一定要记得保持清醒。希望这只是你的梦境。”说着，他又转向小远，“在凡世时多照看着她一些，要用现实压住那些非自我意识，明白了吗？”
“是。”小远点点头，随即看着我，眼里满是古怪的深意。
我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然而长老更不愿多谈我的梦境，随后很快送我回凡世了。
我不禁自问，是不是我神经太过紧张了？
可是……左手仍隐隐作痛。
不知是不是十指连心，让人，连心也跟着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