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上（1 / 1）

第一章上

在景色优美丽人、物产丰盛的苏州盛产了许多富贵人家，好比说铸心书坊的戚家、织绣坊的白家、古家布店的古家和活字板印刷厂的苏家等，都是苏州极负盛名的大富人家。

有的人家为了要彰显自己的显贵身份，出门总是会搞一些排场派头、卖弄风骚，好似要让全天下人知道他有多少田产似的；反言之，也有些人是不喜喧嚣、行事低调的，像是苏家、白家和戚家等就是如此，家财万贯但持身朴实。

这其中，最为神秘低调的就是苏家。

掌握了天下绝多数活字板印刷厂的苏家，有著「水上瑶台」的美名，传闻中，苏家有一半以上的地方是建构在水上，依地势气候而筑，因而四季每日都会呈现不同的风貌，去过的人是赞不绝口，只是能去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最常光临苏家的客人大抵只有和苏家最常往来的那几户人家，偏偏那些人口风紧、喜卖关子，这才让苏州老少传得热烈，苏宅内部的筑样在街坊上版本不一、还可供君选择。

这一日，戚昂榆、雷铭庭和白焕儿一同到苏家品茗閒聊，他们和苏伯鑫坐成一桌，独独就苏伯鑫的弟弟、苏仲鑫一人坐在旁边的客座上刻画板，其他人倒也不在意，毕竟苏仲鑫的性子生来就如此，强迫不得。

「唉……苏州大小事都给我们聊完了，该说点什麽新鲜的呢？」雷铭庭放下上好的白玉杯，感叹地问著其他人。

「哼哼，铭庭问得可真是时候。要问我们该聊什麽？那就来聊未来媳妇儿的入门条件吧！首先，一定要贞洁！这是永不更变的铁律！」白焕儿想起上次一群媒婆拿著画轴到苏家说媒的样子，才灵机一动的提了这个意见。

只要话题是关於女孩子的，白焕儿定当头一个跳出来囔囔，嘴边的贞洁二字更像是他的口头禅一般，三句不离口，听久了，白焕儿那些个挚友们也懒得再说些什麽了。

「昂榆，你先来说你的想法吧。」雷铭庭开口询问著戚昂榆。

戚昂榆俊美地笑了一下，回答：「我希望……我未来的媳妇儿是个能和我携手扶持戚家的人。」

「说清楚点啦，昂榆。」白焕儿囔著。

「总之，是个贤慧的女子就好。」

「嗯，这样的女子实为难得，若昂榆能娶到就太好了。」苏伯鑫替其他人和自己添了茶说道。

「那麽，伯鑫呢？你的看法与昂榆一样？」雷铭庭转头又向苏伯鑫问道。

「哈，我麽？这可难了，我对未来媳妇儿没有什麽入门条件，看顺眼就好。」

「伯鑫，你一点都不重视这事儿啊，你应该更严苛的规范才是！」白焕儿略为激动地说著。

「白焕儿，你太过躁进了。这种事是很难说的，未来的变数也不是我们可以预料到的。」

「我赞同伯鑫的看法，我也这麽认为，看顺眼就好。毕竟人生短短数十年，娶个能一同终老的胜过娶个精明但是不能同心的女子好。」

眼见自己的意见站不住脚，白焕儿乾脆放弃争辩，只是补充性地说：「什麽都无所谓，贞廉就好。」

雷铭庭、戚昂榆和苏伯鑫都笑著，真是服了白焕儿，什麽事儿都得跟贞洁扯上干系。

「仲鑫呢？我想听听仲鑫的意见如何。」戚昂榆看著苏仲鑫问道。

苏仲鑫放下手中的刻刀，面无喜怒，思考许久後才回答：「特别的人。」

「啊？」白焕儿这个啊叫得大声，脸上满满都是不解之色。

「能否解释得清楚些呢？仲鑫。」

「娶一般的女人太无趣了，找个特别的比较好。」

理解了苏仲鑫的话意，屋内人笑成一片，这个答案确实很合苏仲鑫的个性，同时也很有趣。

「你想要怎样个特别法呢？」雷铭庭接著问。

「你自己想，我也不知道。」

「我猜啊……一定就是好吃懒做、心肠歹毒的人才叫特别吧。」白焕儿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倒不这麽想，这特别……一定是个才气或是天赋过人的奇女子才称得上特别二字。」苏伯鑫接著说。

「有道理。」

「嗯，这类女子确确实实够特别。」雷铭庭和戚昂榆都赞同著苏伯鑫的话。

「真是的，仲鑫自己就够特别的了，干啥的还找个更特别的女子啊？这不被人说成是奇特之家才怪呢！」白焕儿唠叨著。

「谁知道呢？或许就是要有个够特别的女子才能制得住弟弟这性子啊。」苏伯鑫说著。

「总看仲鑫一个人的，话也发得少，但愿这女子真能出现，改改这情形啊。」雷铭庭半祈祷的说。

刣刣刣刣

苏杭的雨季到来，沉闷湿重的雨气让人格外烦心，天公不作媒的连日乌云更让人显得透不过气。

在这等气候里出门，实在是苏仲鑫最讨厌的事儿，偏偏他非出去不可，这种事情他不放心交给下人去做，才惹得自己更加烦闷。

撑开伞，苏仲鑫走出苏家大门，往铁铺的方向走去。

他的刻刀已经钝了，必须拿到铁铺去磨，顺便还要再买几把样式不同的刻刀备用著。

走了二刻多钟的路程，苏仲鑫来到了常往来的铁铺，请师傅磨刀和订制自己专用的刻刀後他就离开了，而这雨也愈加激烈地下著。

生性向来冷淡孤僻又不喜欢说话的苏仲鑫，连出门都挑最没有人的小路走，即使这是在绕远路，他也甘之如饴。

今天他也不例外的走在小路上，脚步比平时快了一倍，他希望今天能比平时早到家。

突然间，一个从窄巷里冲出来的唐突女子步履踉跄的撞上苏仲鑫，两人双双落地，身子沾满了湿土和雨水，弄得极为狼狈。

看著倒在自己怀中晕厥的女子，苏仲鑫皱著眉头，心想：这世上怎麽会有这种女子？慌慌张张的也就算了，身上居然带著浓厚的酒气味儿，莫非是个娼妓？

想了许久，苏仲鑫才起身，搀扶著女子到人家屋檐下避雨，顺便捡回自己的伞，等到他捡完伞回到檐下才细细省视这女子，女子所穿的衣料相当粗糙，不大可能是勾栏院里的姑娘，他驳回自己方才所想的设定。

握著手中的伞，苏仲鑫不晓得自己是否该把仅有的一把伞让给这女子，他为人是不计较，但不代表他就像戚昂榆那样温柔有礼，对他而言，理字为先。

不等苏仲鑫想出个结果，女子慢慢地苏醒，一抬头就对上了苏仲鑫的眼，她先是错愕，後是不悦。

女子缓缓爬起身，她怒视著苏仲鑫，她的眼神彷佛就像在告诫著苏仲鑫不要再看了；苏仲鑫没有理会女子眼神里的含意，他倒是讶异，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眼神如此明亮清澈的人，那双眼好似会勾人那样，勾得人家无法移开目光。

没看到苏仲鑫别过头，女子哼了一声，不顾风雨的离开。

看著女子离去的背影，苏仲鑫心想，这女子定是个性情刚烈直接的人，因为她的眼神里就已经藏有这样的感觉。若可以，他倒是很想深入认识这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