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你一生不忘记(四)(1 / 1)
如今的京城,与当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一样的繁华锦绣,一样的重楼高阁,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现在的身份。
她慢慢从窗边转过身,望向倚在卧榻上的惋秋,“白家镖局向来谨慎,这次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
当初,她就是看中白家镖局的白展云为人耿直,武艺不俗,才将望月山庄的货物长年交给他们护送,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大差池。
“此事不怪白家镖局,都怨我……是王家的后人,这次经过平阳,有人认出了我,才会……”
“平阳县是么?”她眼神忽然黯了黯,难怪惋秋会病倒,恐怕以前的伤心事才是病因。
只是,惋秋的家事早在数年前就无人提及,就算惋秋曾是贪官的家眷,就算有人依然心怀忿恨,这些人也该明白冒犯的是如今的望月山庄,除非有人着意引起骚乱,否则,怎会在片刻间聚集众人,让数十箱玉璧当街损毁?
看到惋秋苍白的脸色,她心里就禁不住泛起疼意,“紫漱馆已经知道了玉璧损毁过半的消息?”
“紫漱馆做事向来决断,如若我们再不去相谈,恐怕违约之期未到,这笔生意便做不成了。”惋秋用纱巾捂住嘴,咳了两声。
她怎会不知,紫漱馆的管事裴络何其精干,只因那背后的人,从来不姑息无用之辈。
“我已经来了,你就安心养病,病好了才能帮我。”她轻轻拍着惋秋的背,柔声安慰,另一只手,却握成了拳,指甲悄无声息地没进了掌心,那些伤了惋秋,又毁了玉璧的人,她可不想轻易放过。只要惋秋愿意,她可以马上断了那个地方的米粮、布匹、药材和盐市,甚至一切供给。
“请庄主不要为惋秋出头,惋秋能留在庄主身边,已经很好了。”惋秋疲倦地一笑,眼睛却格外的清亮。
她收回手,喃喃轻叹,自己的喜怒到底瞒不过惋秋,“如今,紫漱馆那边还有什么消息?这批玉璧为数不少,他们派什么用处?”
“紫漱馆自今秋辟开了书院,这些玉璧想是给那些学子们准备的,如若补不足缺失,定会折了山庄的声誉。”
能入馆者,必是可造之材,用玉璧来标示身份,优良者还可受帝君酌用,这样的道理,她怎会不懂。
她垂下眸,唇边游起一抹笑,想不到今日的紫漱馆能派上这样的用处,心里不由自主,有一点点的喜悦。
“紫漱馆那边,我会让惜惜去相谈,请他们宽限几日。”依然不想,也不愿意,与那些故人们相见。
“传话给各处的掌柜,收购燕国各地可用的玉璧,三日内运进京来。至于……”抚了抚唇角,她忽而凝住了笑意,“毁了我山庄玉璧的那些人,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了。难道望月山庄就这么白白让人欺凌么?”
她要把事情原委查得清清楚楚,然后,还惋秋一个公道。
“惜惜姨,你带我一起去吧……”映雪扑在惜惜身上,小眼睛里隐约浮着水雾。
惜惜微微叹口气,紫漱馆的管事裴络可不好应付。
但是下一分却又点点头,她就是经不起这小人儿的软声软语,像是手边一块极需呵护的温玉,伤害不得,“待会惜惜要和别人谈要紧事,你可要乖乖的。”
牵起映雪的手,看见映雪高兴地仰着小脸,笑得红扑扑的,惜惜也忍不住一笑。
紫漱馆内,皇甫昭在屏风后,分辨出了映雪和惜惜的身影,诧异会在京城见到这对母女,不自禁双腿便迈了出去。
“雪儿……”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小女娃,就会牵动起他的情愫,几步之外,他张开了臂膀。
拥紧了飞到面前的小人,只觉得有什么暖暖的,充满了他的胸壑,让他许久都舍不得放下。
映雪欣喜地蹭了蹭面前人的衣襟,蒲草的味道,和曦晨与娘亲身上的一样,让她好喜欢哟。
抚了抚怀里秀气的小脑袋,他放柔了眼神,蓦然下了一个决定,“叫我一声‘爹爹’如何?”
映雪有些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低下眸,瞟见了皇甫昭袖摆中纠缠的红线和那半垂的东西,默然就红了眼圈。
旁边,裴络忖了忖眉,这一认,认得可是郡主,也将是他们未来的少主人。可是,他们的少主并不是没有,只是尚未找到。
把裴络的为难看在眼底,皇甫昭笑了笑,他心意已决。
“我想认雪儿为义女,不知你意下如何?”抱紧映雪,他望向惜惜。
惜惜站起身,顿了顿,看见映雪微红的眼圈,忽然间忘记了摇头。
映雪端详着面前的人,鼻尖却忍不住一酸,眼泪像豆儿一样滚落了面颊。
曦晨说过,可以叫“爹爹”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与曦晨长得很像。
“爹爹……”这一声,她唤得轻轻的。
皇甫昭低下头,看着小小的菱嘴,心尖处忽然酸酸的,胀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