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四）（1 / 1）

宫里扬起一阵又一阵嬉闹的欢声，少女们烂漫的脸，旋转在花樱缤纷的树下。

“皇上，秀女们已经等在殿外了！”

皇甫宣心中一颤，眼眸转向窗外，忽然就思念起“碧丝三月，春桃成林”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那个鲜花洒满了头的碧春。

在这一刻，他才发觉，似乎自己依旧记得，遇见她的第一眼。

“丽贵人回来了！”常庚杵立在殿边的窗外，没有错过帝王脸上流转的神情，转过首，目光穿过了浓浓的树荫，飘到了悠悠长长的回廊里。

碧春走过熟悉的宫廊，心里已经没有了悲凉，脚下却依旧沉重。

皇甫昭抬起眼睛，望向碧春，她是不是责怪我？是不是在等着我？等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了怨恨？

碧春把药匣缓缓地举起，“不，她爱你……”

因为爱你，才宁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尽管，也有小小的责怪，却是因为爱之切，而责之切。

他支起腰侧，伤处的痛楚，牵住了他的手势，“告诉她，等着我……”

接过药匣，抱在怀里，打开来，小巧的同心结，脉脉地就映入了眼睛，心房里轻轻地撞动，仿佛已经看见她转过身来，明媚如花的脸。

碧春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直到长廊的尽头，才失声哭出来，依稀记得她那刻沾泪的脸，明明心痛如绞，却要故作坚强。

能够为心爱的人多做一分，就是幸福，所以才会说“不悔”吧。

三娘端着药碗，擦肩而过时，感觉到碧春脸上浓浓的悲伤，脚下不觉就一顿，从黑黑稠稠的碗中，看到了自己同样伤郁的眼睛。

“碧春，你回来了。”身后的问候，让碧春仓猝地抬起了头，帝王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润。

“能不能，留在朕的身边？”因为她，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有了流连的地方。

廊下，秀女们的嬉闹传到了耳边，碧春黯然地垂下了脸，“皇上，以后我们不要再相见了。”

盈盈地跪下，一如那时，树下芬芳的倩影。

皇上，你在乎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动心过，期盼过，却只想忘却。

她转过身，瞟到吟吟舞动的落花，眼眶却湿润了。

未料想，被帝王从身后拥紧自己，低哑的嗓音，不复平静，“碧春，我想你！”

这一刻，帝王柔情的眸光在她身上停驻，心都忍不住颤抖。

也忆起，她说的话，在我心里，有些人，永远不能与他人比较，有些爱意，永远无法替代。

刻意地去忘记，却深深地埋藏，心底深处，他的影子模糊又清晰。

暗昧的夜里，促重的呼吸，身边的人，温热的唇瓣，研磨过她的耳鬓，“碧春，留下来！”

天明时，她按下心弦处的拨痛，“皇上，碧春真的要走了。”

“你宁可做个侍婢？”帝王的眼眸里掩不住那抹震痛，恍惚觉得胸口间有什么隐隐生了裂纹。

抽出交握的手，碧春笑得凄美，“碧春现在虽是侍婢，却可以决定自己的喜恶，决定自己的爱情。”

遥遥期想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初升的晨光，照在帝王俊美的容颜上，碧春幽幽地阖上了门，因为她深深地懂得，帝王的爱恋，从来只是一时之爱，拥有过，期待过，苦痛过，孤单过，这就已经足够。

更遑论，宫里从来就不缺，那一张张新嫩的面孔，周而复始的来去。

走到树下，花瓣雨点般洒落，碧春灿然笑了，忽然就想起，这个季节，草原上，离离苍美的青草和不矫不作的鲜花，正等着她回去。

站在土牢前，莫日的眼眸轻轻投向那个嫩黄色的身影，那双执着的眼眸，让他的心，微微颤动，尽管各有各的坚持，却知道，守护那个女子的心，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何必为难彼此。

她愿意留下来，便是我金国的大妃。

土牢内，女子扬起了脸，那份哀伤流转过清秀的眉间，既然敬她爱她，却又忍心让她伤心为难？明明知道，真正的了断，不在我们的坚持，不在我们的厮杀，只在于她的心意。

莫日埋下头，褐色的眼眸里，不知不觉流落一滴泪，因为，我们想要这样的大妃……

冰儿黯然转过身，我们又何尝不是……若她想要离开时，可不可以不要阻拦？

风轻轻拂过莫日的眼眸，吹干了泪水的痕迹，如果她想离开，我们便一起守望。

回过头，铁栅处，褐色的眸光撞进来，冰儿心里忽然就有了莫名的悸动，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