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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傍晚时分，蕊儿好不容易在及时赶到的赤翼卫兵的保护下，进入了皇宫。
“怎么了，蕊儿，不是叫你穿漂亮点吗？”顺仁奇怪地盯着蕊儿上下看了半天，问了一句。
“还好意思说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通讯，害我差点被大家撕成碎片，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错啦！”
“这样呀，”顺仁不好意思的笑着，“反正我们的关系，也是早晚要公布的嘛。不过算了，只是招待一些商人，这么一身打扮也还过得去。”
顺仁的话，蕊儿听得心中甜甜的。今天她不是做侍女，而是正式女伴。虽然不算是一个好时机，虽然不算是什么重要的宴会，虽然还有点害怕女皇陛下的‘淫威’，不过这是值得的冒险不是吗？
顺仁就这么牵着蕊儿那紧张得有些颤抖的小手，对她温柔的微笑着，把那手握得更紧。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聚德宫了，我们进去吧。”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可她以前只是毫不起眼、无人理会的小人物耶。
从停机坪和顺仁会合开始，蕊儿就不断被身边经过的商人们顶礼膜拜着。好象有鸡犬升天的味道，她心想。一无所长的她，仅仅因为伴侣的出色而迎来别人尊敬的眼光，这是一种不舒服的感受。好几次她都羞得想甩开顺仁的手，却又怕一旦顺仁离开，她会遭到人们更猛烈的质询或盘问。
反正，不管怎样都应该换件衣服再来，她在心中暗暗懊悔。这样的自己和顺仁手挽着手，人们大概会连带嘲笑他的交友品味吧。
“放心吧，只是普通的宴会，我也穿得很随便。”顺仁知道她的想法，一个劲地安慰道。可是越这么说，蕊儿就越是不安。他的‘随便’和自己的‘随便’，根本不是处于一个档次的嘛。
在聚德宫门口，他们撞上了应辉和李丽的一对。这时候，蕊儿的羞怯之情更重了。
仿佛是特地在门口恭候，应辉穿着隆重的盛装，李丽也在情人手环的衬托下显得美艳动人。他们这俊男美女的一对站在门口，实在太惹眼了。
“应辉大人今天的穿着，不是想抢我风头吧。”顺仁开着玩笑，拉了蕊儿迎上去。
“哪里哪里，我只想在富商财主们面前不要太丢脸。毕竟是国家的首领大臣，品味是很重要的。”
原来衣装也是一种政治需要，蕊儿心中更后悔了。然而对于应辉的话，顺仁却是嗤之以鼻。
顺仁示意应辉先请，后者居傲地走了进去。
宴会厅大约聚集了数百位商人，当然还有上百桌可供随意选用的食物。由于是轻松氛围的自助式宴会，并没有什么政治演讲的安排。走进来的应辉，很快象跨入战场一样融入了商人们的圈子。而蕊儿也在许多美食的诱惑下忘记紧张，扯着顺仁东跑西逛。
“哇，这里好吃的东西变多了嘛。”
“因为招待特亚国的商人，所以增加了一些外国食品。”顺仁解释道。他其后发现，自己的解释根本是多余的。对蕊儿来说每种食品都是‘外国食品’，她几乎不放过任何一盘食物。
“慢点吃，当心撑死你。”
“放心吧，本小姐胃口很好，而且有备而来。”蕊儿摇了摇手上的小药瓶。
“喛！没时间换衣服，倒有时间买药。”那是消化药，顺仁作了一个‘佩服之极’的手势。
“哪里，我这是有备无患。自从你回地球时，我就准备在身上了。”
蕊儿大概早就期盼着这一天，他们能够一同出席宴会的这一天。理解到这层意思的顺仁，心中感到暖洋洋的。
遗憾的是，两个人的好时光总是短暂的。才过了没多久，李丽就跑了过来，说应辉请他们过去。
“应辉要是说什么失礼的话，请不要往心里去。”李丽道。
“什么话？他说什么了吗？”蕊儿一边胡乱发问，一边往自己的盘子里大夹食物。万一顺仁他们大谈国政，陪在旁边的她也不能太过亏本。
“不会往心里去。他要说什么，大致能猜到点吧。”顺仁摇头一笑。应辉这个人其实比表面更单纯幼稚，他叫自己来参加什么宴会，无非是想当着商人们的面来损一损自己。这种连初级政治家也不愿意做的事情，应辉却玩得乐此不疲。
李丽对那个长不大的家伙，也很头疼吧。
应辉正埋身于一群青年商人之中，大声畅谈着什么。在标准的现代帝国语中，不时夹带几句古代地球语。
民间和宫廷中早已不再使用古代地球语，因为语法过于繁杂和难以规范。可是在商人圈中，古代地球语却作为谈判用语保留了下来。熟练使用这门语言，往往是企业总裁们引以为豪的事情。
“Charmant，（古代地球语：好得很）”应辉这么说着，就回过头来向顺仁打招呼，“先生们，女士们，我们dummkopf（古代地球语：愚蠢）的王子殿下驾到了。”
（作者：以下不加说明，均为古代地球语。）
谦恭的商人们站起来，给顺仁让了座位。这些人都是家财亿贯的年轻实业家，而且虽说是专门招待特亚商人的宴会，飞鸟帝国的企业巨头也有参加。对于任何商人来说，皇宫宴会都是不可错过的商机之地。
“在谈什么呢？”顺仁一面坐下，一面向蕊儿示意她可以继续进食。反正应辉要说的话会不会无聊到自己也想打瞌睡，他也是没有把握。
“我正在向银河系的商界精英们，介绍顺仁殿下这十几年来奇异的经历。”
“哦，是吗，那你继续好了。”
“可是既然本人驾到，应该让本人来介绍才是。您可以随便说说，您这十几年在哪里生活，为国家做了点什么贡献。”
“这样呀，”顺仁脸上泛起薄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在热矿星上当一名矿工。在地底深处开采矿石，在恐怖的熔岩之地穿来穿去，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
原来如此。蕊儿忽然停下咀嚼，她想到每次和顺仁拥抱时感受到的灼热，那简直就象抱着一块恐怖熔岩嘛。既烫手、又舍不得丢弃……
哎呀呀，她在想什么？
感兴趣聚集过来的商人们越来越多。
“王子殿下难道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吗？”有人问。
“开玩笑，”顺仁答道，“我从十三岁离开皇宫以后，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了。说起来，象我这种人原本也是不太爱好学习的。”
“哦，好伟大！”
这和‘伟大’能沾上边吗？蕊儿有点担心地看看周围，只听见笑声一片。
“这样的您竟然回到了皇宫，又达成辉煌的外交成绩，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虽然很pauvresire（窝囊），先生们，”应辉插嘴道，“但毕竟是我国女皇陛下的孙子，至少在明天以前还是我国的王子殿下。至于他的经历，我只能引用索非兰斯神教的话，这是命运女神的chef—d’oeuvre（杰作）。此外，我们还可以这样称赞他，顺仁殿下同时也是爱神的宠儿。”
“爱神？”商人们感兴趣地重复这两个字。
“就是那位petitefille（小姑娘），”应辉指指蕊儿，“她似乎正埋于享受leplaisird’êtrecourtisée（被人看中的快乐）。”
蕊儿虽然听不懂古代地球语，可也知道应辉在指着自己。她茫然抬起头，嘴唇周围还沾着可口的糕点，仿如是一个源源往外供应的糕点作坊。
“estridicule（好可爱）！”不知是哪个商人说了一句。其他人听到，都轻轻笑了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蕊儿翘起嘴来朝着顺仁。
“不知道，也许在赞你。”顺仁答道，帮她擦去嘴边的痕迹。这一亲密的举动让蕊儿拘泥起来，于是低下头去继续虐待糕点。
“Mondieu，mondieu！（我的天，我的天）”应辉摇头道，“她简直象一个kinderspiel（儿童玩具）。”
说到这里，纵然蕊儿一副不懂又不感兴趣的表情，顺仁一副完全无动于衷的表情，李丽却羞愧无比，她有些坐不住了。
“einMannzusein（作为一个男人），”她对应辉说道，同时给顺仁一个眼色，示意他最好带着蕊儿离开。“你似乎mauvaisgenre（风度不太雅致）。”
“Vraiment？（是这样吗？）”应辉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再说什么。
顺仁不得已只好站了起来。
“其实我今天本打算和应辉好好谈谈的，可是他却让我想打瞌睡。”顺仁朝着李丽说道，“古人这样说，Quosvultperdere——dementat（要谁毁灭，先让他失去理智）。”
应辉的脸色顿然青了。顺仁说的这句古代语，他当然不会听不懂。
“终于可以走了吗？”蕊儿看到顺仁张开手臂，就欢快地挽了上去。（当然，她没有忘记用另一只手勾牢自己的食物。）
商人们再次向两边分开。
“ViveI’Empereur！”不知哪个商人喊了一声。
“ViveI’Empereur！”其余商人也开始叫喊。在顺仁和蕊儿走过去时，人们纷纷叫喊着。
应辉的脸色，因而变得更加难看了。他转过身，打算把脾气转加到李丽身上时，却发现她离自己甚远。
“作为情人，你让我感到羞耻，”李丽在远处，冷冷地望着他。“你以为小学程度的顺仁必然不懂古代语，所以你可以堂然站在他面前嘲笑他。一个自以为优秀的男人怎能做这种事情？ViveI’Empereur！听到了吗？这是特亚人对你的回答。”
这一天晚上，聚德宫内不知为何“ViveI’Empereur！ViveI’Empereur！”的声音经久不绝，而且越来越响亮了。
“ViveI’Empereur！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蕊儿不禁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她趴在顺仁耳边悄悄询问。
可是顺仁只是轻笑，没有回答。面对这许多以虔诚礼节跪下的特亚人，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远远望着顺仁背影的应辉，脸上的怒意却越来越重了。
为什么特亚人丝毫不在乎顺仁的劣迹？为什么他们这么崇拜顺仁？应辉想不通，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