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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第二天，蕊儿没有去上班。她一整天都坐在自家客厅里，烦躁地切换着电视的新闻频道。有很多关于顺仁的杂闻，还有他的遇袭事件，皇宫以沉默来回应媒体方面的质询。月底，蕊儿对自己说，这是一个极限。如果月底还没有音讯，那么她很可能就要失去他了。
不过也有一些让蕊儿欣慰的消息。为不可能达成之目标不懈努力的顺仁，突然在国民心目中一跃升至了英雄般的高度。地球市的市民，纷纷在当地的寺庙前排起了长队。虽然在这个时代，全心全意信仰宗教的人并不太多，可人们还是虔诚地向各种神佛祈祷，盼望顺仁能够平安回来。我们说‘各种神佛’，是因为这个古老的星球上，宗教和神佛的数量都太多了。有人打趣地说，这些神佛的数量加起来超过一支舰队的兵力，所以顺仁能够平安回来，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应辉紧急进宫，也是在有关顺仁的消息到处扩散的这一天。此时他自己也很难说明自己的心情，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实，他和其他人一样希望顺仁平安归来。倒不是自责废市计划将顺仁推向虎口，而是如果顺仁真的死在索非兰斯，那国民的同情心就会象泛滥的洪水，很可能把他精心策划的计划给冲得尸骨无存。
此外，应辉还隐约觉得，应由他亲手打倒的顺仁，无数如何也不可以死在索非兰斯那些无聊的宗教徒手上。
慧慈女皇很快接见了应辉。在奥宫的机议殿，气氛凝重到让人难受。一种不好的感觉卡住了应辉的喉咙，他猜测到确实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了外交船队身上。
“你是出于关心，还是担心废市计划受阻，而来问顺仁的事情的呢？”
“是后一个原因。”应辉老实答道，他不屑于掩饰动机。
“如果是这样，我就告诉你好了。顺仁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幽禁。外交船队从索非兰斯顺利回航，明天就能进入飞鸟国境。今天的晚些时候，皇宫会对外宣布这件事情。”
应辉感到不可理解。这结果让他震惊，皇宫掩盖事实真相的态度更让他不安。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干嘛要到‘晚些时候’才宣布？
“陛下，请恕下臣不能理解，难道这是刻意安排的计划？我们都很清楚，您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无法完成的。策划并散布顺仁受伤的谣言，这是博取人民同情的计谋吗？”
“你认为皇室有空玩弄这种小伎俩吗？”女皇的脸上微露怒容。可是随即，她的脸色又变得深沉起来。“算了，今天实在没有力气向你发火。可以告诉你的是，顺仁他没有受伤，不过随行的另一个人却受伤了，那是你的父亲。”
“怎么可能？”
“在交战时，应漭受了很严重的伤。”女皇不理会他一脸的惊讶与茫然交集，“可是他说不要告诉你，免得你瞎担心。反正很快他们就回来了……”
“不要告诉我？很快就回来了？”应辉的语气突然暴躁起来，显然他忘记了面对的人是谁。“你们在说谎！为了欺骗国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
“应辉，注意你的措词！”女皇不禁也烦恼起来，语气加重了。“不要过于放肆。我只是尊重你父亲的个人意愿，而且顺仁也没有必要欺骗国民。”
“没有必要？”
“因为他已经和神教达成了协议，不久以后尼斯神殿就是历史名词了。”
听到这个真正让人吃惊的结果，应辉震在当场，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到了黄昏时候，皇宫发言人果然宣布了顺仁即将平安回国，以及索非兰斯方面允诺自行拆毁尼斯神殿两个消息。不仅是飞鸟皇宫，特亚皇宫和索非兰斯最高议会也在同一时刻，对本国国民宣布了同样的消息。这两个消息的意义之深远，是一般民众所无法想像的。尽管如此，就其表面意义已经足够让整个银河系沸腾起来了。
百年战争，可以说是因尼斯神殿而起，以摧毁尼斯神殿为目的展开的战争。有人说，只要这个神殿还存在在银河系，百年战争就不可以说真正结束了。历史学家为百年战争的结束日期争论了十年之久，不过这一争论，看来终于可以结束了。
一个新的和平时代，也许正在临近。这一天的晚些时候，各个地市的人民自发进入市中心，自发举行了各种庆祝活动。不只是飞鸟帝国，特亚和索非兰斯的人民也表现出了相当高涨的热情。这证明人们确实是对无休无止的战乱，感到极度厌倦了。
此时此刻，银河系内唯一一个感觉不到欢乐气息的地方，大概是应辉在军务府的办公室。如果整个银河都回到了春天，那么这里就仍然还是秋天。
应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象一个刚刚战败的将军。那些有用的无用的废市文件，象一群被大人抛弃的孤儿，撒在地上到处都是。
李丽弯腰蹲在地上，耐心收拾着地上的文件。
“现在捡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处？明天让清洁机器人把它们扫走就好了。”应辉的声音，仿如斗败的公鸡。
“你已经完全放弃，已经溃不成军了吗？”
“还能怎样？你没有看电视，没有浏览网络新闻吗？顺仁成了英雄，英雄要取消一个小小的废市计划，难道有人敢说个不字？”应辉羞恼地瞪着李丽，“你要来嘲笑我？或者你认为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当然有。”
应辉愕然望去，这个女人……
“即使是英雄，也要遵守自己的承诺。还记得女皇陛下的条件吧，要全部达成目标，方能取消废市。”
“那又怎么样？现在不是都达成了吗？投资、财政、失业、国民生产，还有什么？”
“没有了。表面上看，确实都完成了。”
这个女人到底想说什么？应辉感到不耐烦。
“你一定想问，我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将顺仁的业绩一笔抹掉。我告诉你，确实有这样的办法。不过是否想听，是否付诸实施，这由你来决定。”
“一笔抹掉。”应辉重复了一遍，“这很有趣，我当然想听。”
“有关投资、财政、失业等目标的达成情况，这些数据目前还在市政府的数据库中。”李丽有点故作神秘。
“废话，难道不在市政府，而应该在我军务府里吗？”
“本来呢，这些资料应该早点提交到国务府去的。可是顺仁还没回来，也就没有能够及时提交上去。”
“所以呢？”
“市政府的电脑系统老化，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老化的电脑经常会出故障。”
“那么后备的数据库呢？难道市政府上千台数据电脑，能一起出现故障？”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呀。有一种叫病毒的东西，正好可以办到这件事情。”
应辉的冷汗从心底冒了出来。
“你是说，侵入电脑，毁掉数据？”
“我可没说过。只不过我在顺仁身边工作的时候，一不小心让几个恶性病毒侵入了电脑……”
李丽已经把文件收拾完毕，她站起来，应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女人这种东西，真是可怕之极！应辉一边这么想着，却又无法掩饰自己惊喜交集的神情。
“没有把你留在顺仁身边，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李丽叹口气。她本来还想再确认，不过看来已经不必要了。
是否要付诸实施？答案已经详细地写在了应辉那张英俊的脸庞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