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他想抱她起来，想对她承诺，他会代替白宇好好爱她，可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代替不了白宇，他从一开始就是代替不了的，她白琼华心里压根就只有白宇一个人，而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甚至他这个人，她就从来没有放在心里过。这么想着，他慢慢抬起头来，眼角一道水痕滑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站在一边愣住的人吩咐：“去叫救护车，把黄医生也一起请过去，把这里清理一下，别被人抓了把柄。”

其他人道了声是，分成三路，散了开去。

无悔

是夜，救护车尖啸地驶过D市城南大道，谁会知道，车里有D市昔日白王——失踪的白家白宇。

白宇抓着琼华的手，嘴唇开合，却是不知要说什么。白琼华泪流满面，一个劲地劝：“别说话……求求你别说话……”黄医生也赶上了救护车，此刻正帮忙止血，见着这对生死鸳鸯哀哀泣泣，伤心欲绝，又想到楼家当家形容憔悴，神情痛楚，心下唯有哀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古来如此，当年楼震这小子，不也这样，现在为了慕容风落了个惧内的毛病。楼玉堂打道回府后一直闷坐在书房里，眼望窗外，窗外却是黑漆漆一片。再过几个钟头，太阳就会升起来，他得照常一样起来，去打理楼家事务。可是再也没有那个人等在家里，让他一进家门就能抱个满怀。在遇上她以前，他交往过各种女孩子，乔平澜笑他不知情为何物，他也一笑而过。跟赵飞燕提出分手时，赵飞燕哭得稀里哗啦，抓着他不依不饶，他没法，只能躲着她，眼不见为静。赵飞燕去找琼华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是他的兄弟跑过来告诉他的，他心里却是一喜，以此接近，好过找各种明目。白琼华那时候却说了一句话，犹如兜头一棒，敲醒了他。她用晶亮的眼望着他，面露讥笑，她说：“你连恋人的话语行为都不能负责，你怎么掌控她的心？”琼华啊……我可曾掌控住你的心？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点亮一根烟，缭绕的烟雾冲淡了他鼻口中的叹息，却使头脑更加清醒，过往更加明晰。他注视着黑漆漆的窗外，手中的烟自行燃烧着，烟灰落了一地……

敲门声响起来，手下来报，那人没有生命危险了。他挥挥手，只道：“知道了。”房门再度咯噔一声，剩下沉闷的空气围绕着他。他就站在窗前，看着夜空由浓黑转为灰蓝，东边的色彩由鱼肚白里射出第一道曙光的时候，敲门声再度想起。“老大，大嫂……回来了。”手下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没听到回应，又报了一声，“大嫂回来了，要见你。”等了好久才听到回声，谙哑的，带着疲惫：“把她带到这里来。”“是。”那人没有生命危险了，她回来了。楼玉堂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一种疲累和一种欣慰，几分伤感又几分不甘，搅得他懊恼不已。待见到来人后，所有的念想又快速消逝，只是痴痴盯着她，一个站在门边，一个站在窗边，遥遥相望。楼玉堂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她的面目表情。只见两眼红肿，神色消沉，脸上毫无血色，那件血迹斑斑的衣服还没换下，凌乱的衣衫，衬得她好似随时会倒下去。“我来谢谢你。”她终于把目光聚焦到他脸上，“我来实现我的诺言，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声音轻轻的，凉凉的，犹如快消逝的人呼出的最后一口气。楼玉堂瞧得心痛，快走了几步，站定在她面前：“你哭了一晚上吧……”手抚上她的眼，“要你心甘情愿呆在我身边，难道就那么难？”琼华抬起脸来认真地看他，她的眼里又泛出水光来了：“楼玉堂，我谢谢你，你为我做的，我回报不了你，只能存在心里。”楼玉堂猛搂住她，下巴抵着琼华肩部，痛声道：“我不要你回报……”房间里又回归寂静，那一声直叫进琼华的心里去，叫她的心也泛起了针尖般的痛。

“你放心，”琼华咬牙道，“我以后会安心陪着你，再也不让你痛苦了。”

“你走吧……”楼玉堂慢慢推开她，边往后退，“我放你走，你走吧……”

琼华呆呆望着他，一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楼玉堂背过身吼道；“趁我还没改主意，快给我消失，把你的那些东西也拿走，一件也别留下！”泪滑下来，欣喜又悲伤。琼华茫然抬手去擦，转过身打开门。“那车祸……是不是你弄得？”琼华握着门把手最后一次回过头来。“不是！”楼玉堂摇头否认，身子却还不愿转过来，顿了顿，慢慢道，“白宇整改的时候得罪了某些元老的利益，他们合伙策划了事故，我是早得到情报的，本来想回去带你离开，没想到你已经跟了他走了……”幽远的宁静，正当楼玉堂以为琼华走了的时候，房门咯噔一声，才被轻轻关上。

楼玉堂转过身来，望着关上的房门，这一别，可是再也得不到了？转念一想，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丝苦笑溢出嘴角，他缓步走到窗前，日出蓬勃，照亮了世间一切，却照不进他站着的孤冷角落……盛夏悄悄过去了，第一次霜降的时候，D市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严家老爷子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严家事业由其义子严佑打理，不久严家又一举吞并了白家，严楼两家两分天下。还有一件事，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听说楼家当家主母旧病复发，被送出国休养，可有人明明看到了楼家主母和严家当家在一起，这又从何说起？原来那女人原是楼家旗下“风花”的一名陪酒女，严当家无意见到，因长相酷似自小疼爱的妹妹，甚是喜欢，才娶了来。由此，街头又传起麻雀变凤凰的灰姑娘爱情，情节之曲折，感情之丰沛，让人感动涕零。……D市冬天来得特别快，气温也特别低，第一场雪下的时候，整个D市又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玉雕世界里。街道上行人稀少，车辆更少。走出屋子，黄医生呼了口气，对冲过来的人道：“严当家，放心，夫人没事了。”那人似松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轻轻走了进去。黄医生又走向门庭。走出严宅大门，呼出的白气马上融进了空气里。黄医生擦擦额头，加紧走向宅子外的黑色车辆。“当家的，病情稳住了，”他压低身子对车窗内坐着的人道，“今晚如果能醒，就没事了。”

车内人唔了一声，沉默了一饷：“你进去吧。”黄医生诶了一声，又疾步走回严宅。“开车。”司机道了声是，几辆黑色轿车消失在白茫茫雪地里，只留下车轮轧过的灰淡痕迹……

雪又下了，覆盖了车轮碾过的灰色车道，静静的，悄悄的，好像一段轻悄不能终止的爱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