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天降灾他城巧相逢(二)(1 / 1)
“心妍……你听得见吗……心妍……”萧芜的呼声虽不洪亮,却也在山林里回荡了许久,然天色渐渐暗去,萧芜便不敢再大声呼唤,只怕动静太大招来野兽狼匹。恐怕自己再迷了路,便不敢胡乱去寻找心妍,于是沿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往上走,在山上有着玄天寺可以接待她,可以帮她进山找人,而往下会遇到什么,她无法揣测。
黛夹山上的玄天寺虽然名震四方,却除了寺中弟子很少有百姓来这里游玩,于是这山路便也忽陡忽缓,忽高忽低,多半石阶竟有半人高,除了徒手攀爬再无他法。此刻虽已入秋,山上的气候亦比地面凉爽,然攀爬如斯高山,萧芜依然将内衬的小衣,贴身的纱衣湿了几次。借着微弱柔和的月光萧芜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当玄天寺门前的一片开阔的平坦赫然入目时,萧芜已然精疲力竭。
“砰砰砰!”萧芜拖着沉重的双腿缓慢移动到寺门前,用力将门环碰击出响声,红色的灯笼映在脸上,惹得一片绯红。
片刻后,寺门微微打开,从缝中出来一垂髫女童,怯生生望着这个发髻凌乱,满身尘泥的女子,问道:“你是谁?”
萧芜也带了疑惑,寺中何以有女童?突然想起曹家姐姐,便知她应该同是俗家弟子,于是回道:“我是来的访客,我叫萧芜,麻烦你通报你师傅一声。”
“我师傅今日不在,那我该对谁说……”
“阿悦!你在跟谁说话?”人未到,声先到,不禁让那女童止了话音回头去望。接着寺门被大大的打开,从里出现一个容貌清秀的双十少女来,她身上只有普通麻布裁出的长袍,腰上紧紧束了腰带,与曹小蕙一样,发髻被紧紧地束在了头顶。她定睛看了看萧芜,似乎早有所预料,笑呵呵道:“欢迎光临鄙寺!”说着便一侧身,伸手引萧芜进来。
“是!”萧芜心里微微释然,踏步进门,又问道,“方才……阿悦姑娘说令师不在寺……”
“阿悦的师傅才是方丈他老人家的第四代徒孙,你说他在与不在有何要紧?方丈早已吩咐我在这里候你了。”
“等候我?”萧芜诧异道。
那姑娘看了看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笑道:“你这个样子去见方丈实在有些不雅,若不介意,到我的房里梳洗一番,换件干净的衣裳可好?”
萧芜低头打量了自己,从头到脚无不被尘土沾污,这光鲜的纱绸也早已黯淡无光,尴尬地笑了笑,感激道:“多谢师傅!”
“哈……”那姑娘笑着往前领路,嘴里道,“我不是什么师傅,我叫邱璇,姐妹们都叫我璇师姐。”
“是,璇师姐!我叫萧芜。”萧芜应了,微笑着自报了名字。那女子听了回身打量萧芜,片刻后嘴角却露起满意的笑容,直看得萧芜一阵莫名,正要询问,邱璇却又转身走了,于是自己便只好跟着她进房换洗一番。
待萧芜梳洗完毕,换了干净的袍子,邱璇对她道,“萧姑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璇师姐!”萧芜道,“我恐怕家中人担忧,不敢多待片刻,直想见了方丈请几位师傅帮我往山中找人,继而速速回家才是妥当。”
邱璇头也不回,直往前走,嘴里却道,“跟我来吧,见到了你便知道了。”
萧芜无奈,只能跟着她走,当在一屋子前停下脚步时,进入眼帘的竟是柳心妍熟悉的身影,一颗心重重地放下,开口唤道:“心妍!”
柳心妍此刻正在吃着点心,突然看见小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连忙放下碗筷冲了出来,抱着萧芜喜得要落下眼泪来,“小姐,吓死我了,我好怕他们找不到你!”
人既然安稳了,萧芜便不再担心了,却听她的话中有些意思,于是问道,“什么叫找不到我?”
柳心妍拉她坐下,说道,“方才小姐你跑得好快,等我发现水壶在我这儿时,你已不见人影了,于是我就要去找你,谁晓得才走了几步路,就脚下一滑失了重心,我都来不及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滚下山去,就被人稳稳地托住了。”
“真是阿弥陀佛!”萧芜笑道,“果真要好好谢谢人家。”
柳心妍神秘地笑道:“小姐,这个人你认识的!”
“我认识?”
不等柳心妍回答,邱璇就说道:“萧姑娘,方丈说您见过柳姑娘后,就请跟我去见他。”
“是!”萧芜应下,对柳心妍道,“你也受惊吓了,好好休息,我去见一下方丈,末了再来接你,我们一同回去。”说着便起身,跟随邱璇缓缓离去。
玄天寺是一座奇特的寺庙,寺中除方丈外,沙弥、僧侣不得习武,自然也不能进入尚武堂,他们居住于玄天寺坐南的禅思堂之中,虔心礼佛。但俗家弟子不分男女却皆可入尚武堂修佛习武,而尚武堂的堂主又必须是主持方丈的嫡传弟子。此外尚武堂下属又分东敬、西精、南净、北静四院,堂训“静者净也,精者敬也”,正是相对了这四院之名的意义,且初入寺的弟子只能进入北静院,随着佛学修养、武学修为的提升,最终从东敬堂满师出寺。
此刻的萧芜已有了观赏的心情,细细环顾一路的房屋回廊,风格清雅,宁静悠远,其间多见宽阔的场地,却没有红花镖局里骇人的各式武器,叫人看不出这是一个习武之地。萧芜缓缓跟在邱璇身后,问道:
“璇师姐,敢问此处是尚武堂的那一个院落?我方才是否是从西门上来的?”
邱璇惊讶地看了萧芜,问道:“似乎萧姑娘对我寺了解甚深?”
“是!”萧芜笑道,“我与红花镖局的曹小姐是极好的朋友,这些皆是从曹姐姐那里了解而来,但所知甚少,实在不敢造次。”
“能知我寺东西二门无东西之分就不容易了,看来小蕙告诉了你很多,你已然都懂了,只有行外人才会有前门后门之说的。”邱璇又道,“这里是北静院,我是北静院的代院长,本身是东敬院的弟子。我们快些走,此刻已然戌正时分,寺中弟子皆已休息,不该叫方丈等候你多时。”
萧芜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便跟着她缓缓行径,穿过尚武堂,进入禅思堂,最后停在了方丈的禅房门前,只见里头灯火通明,确是一副等待客人之像。
“方丈,弟子邱璇,萧施主已到。”
“快请!”屋里传来一声浑厚祥和的声音,继而房门被打开,却是一个白衣少年立在门前,只听他对邱璇道:“大师姐,萧姑娘,师祖有请。”
“祁公子!”萧芜失口道,惊讶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帅气男子,不曾想竟然在此处又与他相遇。
“萧姑娘!师祖等你许久了。”祁少凡微笑着回敬道,萧芜此刻似乎猜到了那个救了心妍且自己认识的人谁,又不敢妄加揣测,便不多说什么。只是听他这样称呼自己,不禁在心内笑道,“在你师祖面前倒不口口声声地叫我‘芜妹妹’了?”于是不再多说,只跟着两人进入了禅房。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仅一尊佛龛,一张卧铺、几个蒲团而已,另里头再配一间厢房!
“萧芜拜见方丈大师!”萧芜在一老僧面前俯下身子,虔诚行李。
那祥和的声音又响起:“老纳与令尊令堂是久违的老友了,不曾想他们的孩子如今也这般大了,萧施主快快请起,请坐。”
萧芜缓缓起身,跟着邱璇在蒲团上坐下,微微抬起了头,这才见方丈那张慈眉善目的面容,欠身道:“萧芜突然造访,未经请示,实在造次。不想竟与侍仆失散,幸逢寺中师傅相助才脱险,萧芜实在感激不尽。”
方丈呵呵笑道:“然萧施主却是凭一己之力来到鄙寺,吾等未有相助,何来感激!昨日还听闻金海萧府的车马已进了黛夹山,不想今日竟能有缘见到萧府的新一代主人!”
萧芜的脸上划过一丝凄凉,垂首低声道:“方丈方才说与家严家慈是故交,不知师傅是否知道他们……”
“□□,空即是色;生即是死,死即是死。”厢房内传出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萧芜循声望去,口中惊道:“塔吉大师!”
“萧施主,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