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贺新喜兄妹断恩情(一)(1 / 1)
只说何琦新婚那晚萧芜独自在思过堂发泄了心中的痛苦,却不知后来如何。原来翌日清晨萧芜便起身梳洗打扮利落一早在账房里坐定,因手指有伤不得拨弄算盘,便只请了几位先生报账,谈话间听说津河水域一带今年难免洪灾,便道:“今年南方的佃农恐怕温饱都有问题,就免了洪灾一带佃农所有的租米,朝廷的贡米我们到时候另想他法。”
账房刘先生、周先生、傅先生三人相视而笑,从少主人口里说出的话,亦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三家几代忠心为萧府打理帐务的原因。自从萧美欣夫妇失踪后,萧府门下产业各个坊间蠢蠢欲动之势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虽不曾向少主人报告,但见萧芜如今一颗平常温善的心,都料定她能承担下这份浩荡的家业。
萧芜思量了片刻道:“傅先生给我说说江南蚕乡原属于我们萧府的五百亩桑树林。”
傅先生回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帮着何府左右桑叶的收购,具体说来就是利用我们与那些树农的关系,避免其它蚕场高价收购桑叶,转而将桑叶都平价卖给何府名下的蚕场,这样一来蚕丝收购商的订单便自然都落到了何府手中,而何府的合彩坊也可以用最低的成本织出最好的丝绸。”
“也就是说是我们提供条件让合彩坊获得最高的利润?”萧芜问时神色极其平淡,显然这一切她早就知道。
傅先生道:“可以这么说,其实……”他转而对刘先生道:“那五百亩桑树林的来龙去脉还请刘兄详说。”
刘先生摇了摇扇子,对萧芜缓缓道:“那五百亩田地本是萧府祖上留下打算做萧氏陵园的,又因后来犯了风水便荒置了,直到老祖宗,也就是您的外婆将那块地皮开发成桑树林,让佃农种植桑树,待他们卖出了桑叶后我们收取租金,多年来也赚了些钱。但萧太妃当年由婕妤晋封贵妃后大病一场,为了给妹妹积福,老祖宗便将那五百亩地悉数送给了所有佃农,后来他们的收成与否都与我们无关了。”
萧芜悠悠道:“那方才傅先生说的话,就是从我姨母嫁入何府开始的喽!”
傅先生回道:“的确如此,但这一切我们与何府是一种默契,自然都没有在明里说过。”
萧芜笑道:“我知道了,如若今年发了水灾,桑叶林也未必幸免,既然土地都送了人了,从今后他们买卖与否,我们萧府再不要过问了?”
三位先生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周先生问道:“恐怕这样不妥吧?”
萧芜笑道:“没什么不妥,若今年水灾冲了树林子,不是一两年能恢复的,那些蚕场主可是憋了多年,若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萧府再出面压价,那么这坏名声是背定了。我们既然不从中谋求利益,又何必趟这浑水?”
三人听了也不再说什么,这时小厮进来报说管家安伯求见,萧芜便与三人又说了几句话,送了三人出去,迎了安伯进来。他才坐下便道:“小姐,下人们这会儿都安顿妥当了,悉数都回来了,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的?”
萧芜微微笑道:“安伯,辛苦你了!我也没什么吩咐的,只是今日请您来要您为我办些事情。”安伯连忙应了。
萧芜用包着护套的粗粗的手指指着案上的一张单子道:“这是心妍给我记的,上头计有金银元宝各三十六锭、玉器十二件、玛瑙首饰十件、金簪八支、珍珠六斛、水晶琉璃盖碗四套、黄杨木枕两对、玳瑁棋子玉棋盘象棋一副,凡此种种都必在明日晚上替我办齐全。另再买四个相貌齐全品行端正的小丫头,亦要明日晚上带来见我。”
“是,我记下了。”安伯说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单子,说道,“不知这些东西做什么用的?”
萧芜笑道:“明晚您便知道了,这些东西用什么装来好,您看着办就是了。另有明晚清对东西时,您叫府里所有人在正房院内集齐了,我有话要说。”
安伯又应下了,便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就走了,萧芜在账房内忙至日落,晚间回去随意吃了些食物便睡了,第二日亦是如此,直到日落后安伯置办齐全了东西,又买好了丫头,叫齐了下人,萧芜才款款来到正院里。
“以后大家又要辛苦了,本该给大家多放些假的,但府里少不得大家。”萧芜笑盈盈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却又不怒而威的力量,她继续缓缓道,“从今往后家里的一切规矩都不变,各自负责岗位的人还是按着先前的来。”
众人听了连忙道“是”。
萧芜对安伯道:“安伯,但只有一件事您替我重新安排了。”
“小姐尽管吩咐。”
萧芜缓缓道:“打扫我爹娘上房的人再多加四个,上房里务必要一尘不染,日日有鲜花插瓶、香炉蒸薰,被褥铺盖几日翻新,预备着我爹娘随时回来住。”
安伯愣愣地看着主子,一时无语。
“怎么?我的话你不明白吗?”
“不是!”安伯知道自己没必要和少主子拗这个理,无奈点头道,“我记下了,是不是要用那四个新买的丫头?”
萧芜摆手道:“不是,她们以后不在府里当差,你另外从府里拨四个可靠的人过去便是。”安伯不敢多问,便点头应了。
萧芜便又笑着对他道:“明日卯时三刻在前院安排下抬举这些东西的人,另外带上新买的丫头,给她们穿上齐整的衣裳,要红色儿的。卯正时分皆随我出去。”
安伯忍不住问道:“这么早要去哪里?”
萧芜的笑容并不由心,却道:“给你的表少爷送新婚贺礼去。”
安伯并不知其中各方缘故,反抚掌笑道:“是啊,是啊,叫我们萧府也沾些喜气。”
萧芜见他欢悦的模样,嘴角竟掠过一丝冷笑,随即又对下人们嘱咐了几句,便回房去了。她虽然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但从小在母亲的熏陶教导之下,譬如如何清算账目、如何辨别珍宝、如何应对生意等等一些长辈们或许都办不齐整地事情对她而言都熟门熟路,更不要说驾驭全府的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