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失双亲弱女振精神(四)(1 / 1)
梁瑛笑道:“不必分得这么清楚,我们本就不计较。”
“嫂子你心善,老太太疼人,我们又怎会不知道?但是正琛说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变更,他这些日子铺子里太忙,不然就与我一同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萧丽欣说着,对梁瑛道:“嫂子也别为我们着想了,就心疼您的女儿吧,将来做了我的儿媳,您可想疼也疼不到了。”说着三人笑了起来,只是史依兰心中打鼓,待萧丽欣走后对儿媳道,“今日看她和先前有了变化,虽然心里难过,但脸上却装着笑容要我们操办婚事,让人疑惑。”
梁瑛伺候婆婆喝茶,缓缓道:“说实话,我并不忌讳她没了姐姐,倒是担心思楠。正如她所说的,姑娘如今都十九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史依兰喝了茶,淡淡道:“若不是恩泰当年应下了这门婚事,指不定我如今我都抱上重孙了。不过话说回来,何琦这孩子的确不错,孝顺、侠义、聪明,与我们思楠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梁瑛笑道:“娘说的是,若不是我中意何琦,断不会把思楠留到十九岁的。”史依兰于是也对何琦作了一番评价,婆媳二人说笑着便到了午间,祁少凡离开了数日之后终于回到了家里,史依兰拉着他问道:“凡儿,你这几日去了什么地方,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叫个小厮也说不清楚。”
祁少凡赔礼道:“让奶奶操心了,因为突然想起师傅的寿辰快到了,便连忙赶了过去,没来得及跟奶奶和娘说,是孙儿的错。”
梁瑛责怪道:“这次回来可不能再出去了,你姐姐的婚事就在眼前了,你这弟弟要不在可怎么办?”
祁少凡奇道:“萧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何琦的母亲为什么还要办婚事?”
梁瑛道:“她已然是何家的人了,这是萧家的丧事,本就不该我们祁府陪着的。何况!”她顿了顿道:“你姐姐如今都十九岁了,倘若这次把婚事延后,那就不会只是延个十几二十天,今年就定是办不了了,但明年你姐姐可就二十岁了。”
祁少凡笑道:“姐姐如花的姿容,哪里看的出双十,何况……”
梁瑛嗔道:“你这话留着夸给思楠去听,不管怎样,这次回来就再不许离开金海了?”
史依兰亦笑道:“是啊,听说这几日你不在,药堂里好多病人有病也不看呢!”说着对儿媳妇笑道:“听说都是些年轻姑娘呢!”梁瑛忍不住笑道:“可不是,如今何琦要成婚了,我们少凡回来,这求亲说媒的风还不往我们祁家吹!”
祁少凡心内尴尬,但见祖母与母亲高兴,自己也不便多说,请了安便匆匆往房里去,婆媳二人见他走了,又道:“这孩子还害臊呢?到年底可就整十八了,等思楠的事儿忙完了,可该给他张罗了。”
话说祁少凡回到房中,将行李放于桌上,便换了衣裳,另从行李中取出一包裹,匆匆往外走去,迎面遇上阿姊和小妹。祁思杭一见他便扑上来,嘴里撒娇道:“哥!你回来了!娘刚才与我说,我还不信呢。”
祁少凡很是疼爱这个小妹妹,搂在怀里道:“哥哥出去一会儿,等回来了再与你玩儿,你先和姐姐到我房里拿玩物去,是哥哥从黛夹山给你带回来的。”
“你又要出去啊?哥!你不在家的日子我一次都没玩过,姐姐盯得比娘还紧。”说着凑在兄长耳边道,“大姐她定是要出嫁了,以后管不到我所以这会儿才拼命管我。”祁少凡听了止不住笑起来,祁思楠见两人窃窃私语,笑着喝道:“坏丫头,哪里学来咬耳根子的毛病?”
祁思杭不服气地对兄长道:“哥,你看姐姐又来了。”
“好了!哥哥回来就陪你玩儿啊!”祁少凡哄着她,又对阿姊道,“姐姐,我带了些东西给你和思杭,你带着她去我房里拿吧!回来我再和你说说话!”
祁思楠见他手上提着药材包裹,便笑道:“是给病人送药去吗?快去快回!”说着把妹妹拉到身边,笑道:“别缠着你哥,他一会儿就回来。”于是祁少凡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向姐姐微笑示意,便向门外而去。
萧府里,何芷珊照顾萧芜喝了参汤,吃了些食物,萧芜的脸色已然好了许多,她正淡淡微笑着与何芷珊说话。
“这些日子要姐姐照顾我,实在辛苦了。”
何芷珊温柔地坐于她身边,说道,“好妹妹,你保重些身体不仅我,娘和大哥他们都会安心,若我们辛苦一些你便能养好身子,我甘愿辛苦呢!”
“其实我哪里有什么身子不好,不过是不胜晕车劳累,外加……”萧芜说着不免惆怅起来。
何芷珊安抚道:“事已至此,妹妹你要宽心才是。”
“如今我的心放得很宽,爹娘又没有死,我做什么要哭天抢地的呢?”萧芜的脸上流露出淡定和从容。
何芷珊以为她依旧不清醒,问道:“芜儿,你怎么?”
“何姐姐,你也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萧芜微笑着望着她,娓娓道,“我晓得,你们都认为我爹和我娘就此往生了,我不怪你们。可是你们不晓得,即便那日我失常的闹了一通,心中却依旧没有那种撕裂的疼痛。昏迷的这些日子,我从未梦见过娘要离开我。”她的眼神中闪出自信的光芒,对何芷珊道:“大人们不都有托梦一说吗?爹和娘若死了,他们最放不下的一定是我,所以一定会给我托梦,来嘱咐我、安抚我,可是没有!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爹和娘。”
何芷珊奇道:“可是那天你偶尔醒过来时,娘说她听见你口里叫着‘娘’,你不记得了吗?”
萧芜疑惑道,“有吗?我不记得了。”说着便极力思索起来,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时何芷珊的随身丫头宝穗近来示意主子出去,何芷珊便离了萧芜到了房外。
宝穗低声道:“大小姐,祁府的少爷来了,在厅堂呢,说想见表小姐。”
“祁……祁公子,”何芷珊不假思索道,“你自己忙去吧,别多嘴。”语毕便匆匆赶到了厅堂,果然见祁少凡立于其中。
“祁公子有礼!”何芷珊在他身后微微福身道。
祁少凡转身见到她,微笑道:“何小姐!”
何芷珊灿烂地笑道:“公子今日来有事吗?府里一切还未安顿下来,怠慢了。”
“小姐客气了。”祁少凡拿了桌上的纸包,对她道:“听说萧妹妹醒了,我……奶奶她特地叫我送些安神的檀香过来。”
何芷珊垂首道:“公子既然称芜儿为萧妹妹,那对我也不必称呼‘小姐’这么客气,我只比妹妹长了一岁。”
祁少凡不置可否,一时无语应对,何芷珊见他尴尬,便知自己有失礼仪,连忙转了话题,说道:“芜儿睡下了,恐怕这会儿不能亲自谢过公子,芷珊待妹妹谢过公子,还望公子转达我们对老太太厚爱的感激。”
祁少凡有些失望,又道:“我回来的匆忙,没来的及……”他改口道,“奶奶她急着叫我送来檀香,所以对于萧府丧务一事不甚了解。”
何芷珊微笑道:“因为妹妹一意孤行,姨母和姨丈的丧事便搁下了。”
祁少凡奇道:“一意孤行?这是什么意思?”
何芷珊微微叹道:“所有人都知道姨母和姨丈去世了,可是妹妹她却口口声声说他们没有死。上次不仅毁了灵堂,这次还把请来的塔吉师傅请了回去。”
祁少凡的嘴角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但随即正色道:“这檀香能宁神静气,就有劳何……何小姐带给萧妹妹,我先告辞了。”
何芷珊心头一凛,暗暗咽了口气,嘴上却笑道:“多谢公子了,芷珊还要去看看妹妹,就不送你了!”祁少凡抱拳还礼,便匆匆离去了,何芷珊很是无奈,便拿了檀香回到萧芜的闺房,在香炉中点燃,于是满屋生香,叫人感到安宁。
“何姐姐,这是黛夹山玄天寺的檀香,你在哪里得的?”萧芜很是喜欢安宁的氛围,又疑这玄天寺檀香是极难得的东西,便如是问道。
何芷珊很是惊讶,她只听祁少凡说这是檀香,并不知道还有这个来头,脑中一个恍惚,口中道:“刚才小厮从何府送来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姐姐,那剩下的拿给我看看!”萧芜说着便向她伸出手来,何芷珊便只得将包裹递与她,萧芜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笑道:“我还以为是姨母家藏的呢,可这檀香却是年初新制的,丝毫没有沉闷的味道,难道是哥哥他为了给我安神特地去黛夹山为我求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玄天寺的檀香可以宁神呢?”继而自顾笑道:“哥哥今日不是才出城吗?黛夹山距离金海来回最少也要四天的路程,他怎么可能回来呢?”
何芷珊见她每每说到大哥时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心中觉得很是诧异,却不愿意问,只是符合道:“是啊,回头派人回去问问,这檀香究竟哪里来的。”萧芜笑着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何琦在家中并不知道此时两个妹妹正在谈论自己,他正惊讶地望着母亲,母亲告诉自己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讲,所以绝不可以出门,但他万分没有想到竟然说的是婚事,这时他才对心中那份隐隐的不安有了解释。
何正琛泰然的坐在一边,脸上带着商人固有的神情,他听完妻子与儿子的对话后,深沉地对儿子道:“你的婚事是早就定下来的,若说是在眼前定的,那爹与你娘或许会考虑你说的话。可是琦儿,且不论这婚事什么时候定的,萧府的事与我们祁何两家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娘不是姨妈的亲妹妹吗?”何琦问道,最终他忍不住道,“芜儿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才没了爹娘,要让她哭着看我们办喜事吗?”
“何琦!”何正琛有些恼怒,虽然家里的事他很少过问,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向来一言九鼎,此刻又岂容儿子顶撞自己,“十年前祁府拿出珍藏密药救活你娘,这份恩情我们是怎么也报不完,况且祁家的姑娘为了这一个口头的婚约竟一直等到十九岁,不管是她的意思还是她父母的意志,但这份诚意我绝对不会践踏,也不容许你践踏?”
何琦无语,沉沉道:“是……但是芜儿她……”
“何琦!”萧丽欣情不自禁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答应了芜儿什么了?”
何琦一时愣住,问道:“娘你知道什么吗?”
萧丽欣搪塞道:“我看你们两个这么要好,所以才有这一问。”
何琦微微点了点头,他低声道:“是!我曾经答应芜儿娶她做妻子!”
“你……”夫妻两个同时站了起来,何正琛深深叹了口气,走向门口,回头对妻子道,“丽欣,这件事你来解决。”说着便走了。
萧丽欣走到儿子身边,急切地问道:“难道你爱上芜儿了?”
“爱?”何琦摇头道,“我只是喜欢芜儿,心疼她,想要保护她。”
萧丽欣看着儿子模棱两可的神态,心中暗暗舒了口气,思量着说道:“表兄妹的确可以成亲,如果我们与祁府没有婚约,或许爹娘可以答应你。但如今琦儿你对芜儿只是兄妹之情,并非男女之情,这些娘和你爹是过来人都懂,所以你和芜儿是绝不可能在一起的。”
何琦望着母亲,反问道:“难道您确定我和祁家的小姐就能有男女之情?”
“不管你们有没有男女之情,但你们有婚约,这一点就不值得怀疑。何况祁府为了这门婚事一直坚守着承诺,但真正应该坚守承诺的是我们,是我们何家。”萧丽欣用坚定的口吻说道,说完便向门外走去,至门口她停了下来,背对着儿子道,“既然你不要芜儿难过,从现在起到六月初七娶思楠进门之前,你都不要再去萧府,不要再见芜儿。”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有些痛苦,继续道:“若你不听娘的话去见芜儿又让他知道你们要如期完婚的事情,你不仅对不住芜儿,还对不起你爹和我,还有无辜的思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便扬长而去,却在门外遇见了妾室阮佩瑶。
“你怎么在这里?”萧丽欣因心中不愉快,脸上便露出了少有的坏脸色。
阮佩瑶诺诺道:“不是,姐姐,我只是过来看看老爷在不在这里。老爷说他今日想吃银耳莲子羹,这会儿做好了,所以想来问问……”
萧丽欣平息了心中的怒气,缓缓道:“老爷去了书房了,这会儿先别打扰他了。”又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家,你又要伺候老爷,又要操持家务,辛苦你了。”
阮佩瑶微笑道:“姐姐太客气了,其实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又问,“姐姐要不要用些莲子羹?还有琦儿他……”
萧丽欣摇头道:“你去歇着吧!琦儿他这会儿不会要吃的,我也不想吃。”说着便自顾走了,阮佩瑶看着她离去,心中想着方才听到的话,口中喃喃道:“难道婚事有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