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莫心2（1 / 1）
……和往日一样的，在残阳的余光照进来的时候，主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走了过来，轻轻的将我拿起，淡淡的看着我那寒冷的光芒。
“大，大小姐”忽然，随着门被打开，两个仆人同时有些惊讶的说道。转过身来，主人淡淡的看了看她们，并没有说话。“大小姐，那我们，一会儿再来打扫好了”其中一个仆人低着头，对主人说道。
目光依旧看着我，主人轻轻点了点头，而那两人也就将门轻轻关上，走了出去，“……你看，这里有谁不躲着大小姐的，可不都是怕不祥吗，”在她们走出以后，隐约的，我听到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而主人，也听到了吧？我看着她那冷漠的目光，感受着内心，那只有如同她衣服一般的……白色。
“莫心，过几日我可能会死的”主人忽然轻轻的对我说道，口气依旧是那淡淡的平静，而我当时微微一惊，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不久后，冥羲殿要来灭道天阁，而主人，就是花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冷漠的主人轻轻抱着发着寒光的我，倚在桌边，自然的仿佛不会为任何而变化，因为此时，我们都还不知道，不久之后，也就是道天阁被灭的那天，我会见到那，已分别了太久的挚友。而主人，也会见到那个，改变她一生的黑衣男子……
“归尘，是你？！”我在阁主手中，挥舞着寒光向前刺去时，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莫心，莫心，”他说着我的名子，温和的笑了，就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他，过的好不好啊？在这急速的，有些令我喘不过气来的风中，我在心中有些悲伤的想着，一定，是不好的吧，他一直喜欢的都是阳光，宁静和平和。无奈，又是被那简单而纠缠我们一生的词语所牵伴吗？
“莫心，你……”归尘在向我说道一半时，我只觉拿着我的手忽然一松，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划落到了地上。一滴，两滴，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血的味道，我尝着，知道了那刚刚还拿着我的道天阁阁主，成了即将死亡的生命，而刺穿他的，是那曾经最喜欢和平的，归尘。
“莫心，你没事吧？”他有些着急的向我问道，“哼，不用你管”我生气的说道，其实，虽然是因为我说过，一定要比他强，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么生气，不过，我喜欢这样，因为，我知道，归尘是怕我改变的。
其实，我也是一样，我们都害怕那时间的腐蚀，让默契变成无形的距离。不过，我感觉的到，他还是他，归尘，即使是尝过了无数的血后，也是不会改变的。
忽然的，一双手轻轻将我拿起，很熟悉，很熟悉的，笑了笑，我对归尘说道“诶，归尘，这就是我的第三个主人，花玉纱”
拿出白纱的手帕，主人轻轻擦拭掉我身上的血，依旧的，没有什么悲伤，在这有着她两个亲人尸体的屋子中。而且，也更加没有什么害怕，因为，不是早就知道了，今日可能会死的吗。
“愿意加入冥羲殿吗？”黑夜中，男子忽然有些让我出乎意料的问道，而主人，却似乎没有什么惊讶，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心中有那么一丝，甚至说，可以是感觉不到的，复杂的熟悉感觉。
淡淡的血腥味道，在这冷而清的夜中渐渐淹没。而发着淡淡光芒的我们，在各自主人的手中，感受着，或许从那一刻起，就已注定的，属于他们的安静。
其实，那时我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同意加入冥羲殿，也感受不出，但是，我还是浅浅的笑了，因为，我知道，已经很多很多年，他，归尘，都没有编过故事了……
当渲染黑夜的红色渐渐消失之后，冷月的光辉，照耀着一切景色变的更加清凉，此时，我们的主人，那令无数人害怕的魔王神女，都静静的坐在一条小溪旁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样子似是对刚刚的，那一个门派的，血的终场完全没有在意一样。
而我们，归尘，莫心，世上的两把神剑，都插在各自主人的身后，感受着那或许只有用战争才能换来的，短暂的宁和平静。
“其实，都是讨厌杀戮的，可为什么又要不断的制造呢？”在一片寂静中，归尘忽然向我问道，语气依旧是他那不变的平和，
“因为要活下去吧”看向远方，我浅浅的笑了起来，对归尘轻轻说道。只见他看着我，也笑了笑，然后望向他的主人，那个仿佛永远孤傲的黑衣男子，缓缓说道，“而活下去，就要变强”
我知道，他在想他主人第一次拿着他，杀掉那些挡路的人时，心中所想的那个画面，呵，归尘还是归尘，不是那个喜欢秘密的我啊，浅浅的笑着，我看着那冷冷月光的温暖，在心中静静想道。
突然的，一阵风吹过，又拂起一丝隐约的血腥味道，将那空气绕过我和归尘的身旁，仿佛在哭诉着那弱者最后的恐惧。
“还是讨厌血啊，虽然，已经在冥羲殿尝了三年……”我轻轻的说着，却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感到沧凉和悲伤，在微微的停了一下后，我脸上又露出笑容，继续说道“不对，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尝过无数的，可是，我依旧不喜欢”
“呵，我也是……”归尘温和的说道，而目光却看向那凉爽的夜空，露出一丝只有我才能看见的，无奈苦笑。
短暂的沉默，在这有些温暖沧凉的夜中，画出一道并不怎么搭配的，也不应该有的平和。真的，现在这一切使我感觉似乎回到了很远很远之前，只是却想不起，那已经是多少年的时过境迁，是物是人非？还是人依旧，万物皆已飘散？可能就只有时间才能知道了吧，我想着，感觉着这清凉的空气。
“……其实，我们的主人也一样啊……”轻轻的，我和他一起说道，并没有改变的，我们的目光依旧都着向远方，但彼此其实都知道，我们的脸上，此时都是挂上了一抹，同样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因为我们的主人，那一刻，似乎连时间都已变的安静，仿佛再也没有了喧嚣。淡淡的浅笑，我感觉的到，在他们，那魔王与神女之间蔓延，或许，就只这样，静静的感受着静，就已是属于他们的最美感动……
两年后
缓缓的莫心居的门被打开，主人轻轻走了进来，将倚在墙边的我拿起，然后很自然的，似乎是有些习惯的，从怀中拿出白纱的手帕将我擦拭着。
“他刚才回来了啊，莫心”主人突然轻轻说道，可能只有我，才感受的到她心中的那一丝想念。还是……没见到吗？终究是……没见到啊，我在心中说着，继续尝着那早就熟悉了的，无奈的嗞味。
真的，很想让他们，再见一面，因为，不久之后，不就是转瞬间的，陌路生死吗。呵，现在，一切一切还都是很好的啊，我看着窗外的阳光，更加悲伤的感受这片刻的温暖，明天，所有的改变或许都在明天吧。
“神女大人，不好了”一冥羲殿弟子有些着急的走了过来，低着头说道“炎火部，就在您走后不久，苗疆老人突然昏倒，气息全无”
微微皱了皱眉，主人看着我那冷冷的光芒，目光依旧使我感觉不到什么感情。“知道了，你下去吧”主人轻轻说道，然后缓缓向外走去。仇恨，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才推动着痛苦的真相，一点点在揭示着死亡的前奏吧，我在心中有些难过的说道。
自尽？主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苗疆老人，在心中轻轻说道。举起手来，主人缓缓传出真气，将屋中照的更加光明，我立在老人身旁，看着这并不怎么搭配的画面，有些悲伤的笑着，或许，就算是在阳光之中，心，也可能是在凄凉的叹息吧。
光芒渐渐消失，主人放下手来，淡淡的看着老人，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虽然提起一口气，不过，我救不了”背对着老人，主人看了看窗外的那一缕照耀在脸上的阳光，很轻很轻的说道“这样，到底对不对……”缓缓转过身来，主人有些恍惚的继续说道“好……不好呢？”
虽然我没有在主人手中，但我知道，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现在想的，是那个即将相见来作生死结局的黑衣男子，也就是归尘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主人。
微微的，苗疆老人的手突然动了一下，触碰到了我那发着寒光的，冷冷的身体，那一刻，我似乎感到了他的泪，我知道，那泪是迟了四年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说着，语气是我早已熟悉了的悲伤。阳光，我感受着他心中的画面，只有一抹很温暖很耀眼的阳光，缓缓地将画面照成纯白，但突然的，那一切又变成一片红，血一般的惨红。
黑暗吗？当所有都消失后，那是他的世界唯一所剩下的，“对……不起啊”仿佛那是他生命最后只能想到的，那愧疚的悲伤，让我感到有些茫然的难过“可是，道歉，真的有用吗？”我在心中有些不忍的想着，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似乎永远都冷冷清清的白衣女子，无奈的，轻轻的说道“那，我和归尘的主人……”
其实，他本来是一个好人吧，我看着老人那竟带一丝，浅浅微笑的脸，在心里想到，可是，只一念之间，好不好，错与对，真的都会变，不会变的，可能就只有那永远笑着的痛苦了。
突然的沧凉，在已经死去的安祥的老人，和有些茫然的望着窗外的主人身边蔓延，在经过我的身旁时，或许是因为我那冰冷的光芒，似乎使它更加急速的延伸着，一直到，和阳光融和在一起，变成了那让我分不清，是什么心情的空气。
“或许每个人的结局，早就是安排好了的”突然的，主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窗外轻轻说道。“主人……”我有些悲伤的说道，而那时的心情，我想是和归尘一样的，都只希望平静可以延长一些，哪怕一刻也好，可是时间，真的是不会眷恋任何事和物的。
幽涯山上，主人站在崖边，望着那淡淡的天空，等待着那场现在还没有想到的，生死之战。我在主人手中，有些悲伤的感受着现在这短暂的平静。
归尘，你现在也一定在你主人手中，正无奈的走向这死亡的诺言是不是？我轻轻说着，口气就像昨天，我一遍遍的，告诉主人不要来后，最终放弃时一样。
真的……很想哭啊，就像我第二个主人死的那天，我的心情一样，哈，你是没有眼泪的，哈哈，她听不到，在山崖下现在只有我能看见的，渐渐聚集的黑色幽魂对我说着，笑着，让我无奈的感受那厌烦的嗞味。
“莫心，他也快到了吧”主人忽然轻轻说道，我感觉的到，她很想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感到这最后一次的相见，是重逢的生死离别呢？我闭上眼，不愿再感受主人那越发让我感到无奈和痛苦的心。
风，还在那么温和的吹着，掩饰着平静后最深的仇恨和死亡。“归尘，归尘……”我轻轻说着，仿佛是因为害怕，我只能说着此刻唯一能想起的，那最熟悉的名子。
空气，还是那么的随和凉爽，和那满地的荆棘，并没有丝毫不协调的感觉，就这么看着这说不好是什么气氛的景像，我静静想着，生存与死亡，真的很遥远吗？是否就像白昼和黑夜，永远都不会有相交点，可是它们的距离却只在睁眼的一瞬间。
“莫心……”忽然，我听到身后传来归尘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明显的，其中是包含着那一丝，并不奇怪的悲伤。轻轻闭上眼，害怕的感觉已经浓烈到最深，因为，我知道，转过头去的一刹那，或许就，什么都变了……
“归尘，我害怕，真的很害怕，这样下去，我们的主人，都会死的”在拆掉了面具后，变得压抑阴沉的风中，我对归尘喊到。
“莫心，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一直都是”归尘微微停了一下，后声音更加悲伤道“而且，这样下去，死的，会是三个人”同时的，我们看向那已完全浮现出的黑色幽魂，仿佛看到了那最悲愤的契约。
“是啊，三个人，三个不知是在推动命运，还是被宿命一直牵伴的人”我在心中想着，又在主人手中飞舞起来，刺向那本来等待的人。
痛，真的很痛，主人的心，我感受着。天与地依旧灰暗着，愤怒着，矛盾着，还有那么一丝的悲伤着。我们，归尘和莫心，都在各自主人的手中，无奈的挥舞，一直到，那一滴滴早已熟悉的液体，落在我和归尘的身上，让我们，只能无法选择的喝着……主人的血。
“对不起”主人在心中轻轻说着，一滴泪，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知道，那不是为她和他流的，而是为了那灰飞烟灭的结局。而那回，也是我在从她手中离开前，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想法。
还记得吗？幽涯和无名两座山上，每当夕阳升起的时候，就会有一道影子，那是它们的界线，也是我和归尘的最终归宿。
“莫心，你现在还喜欢夕阳吗？”归尘依旧笑着，温和的向我问道。“喜欢啊”我也笑了笑，用我那一如既往的口气说道。“那你，还讨厌它吗？”依旧笑着，归尘看着那温暖的光芒，又向我说道。
看着他，我脸上笑意更浓，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和他一样的，目光也看向了，我第一眼就见到的，残阳。而他，也只笑着，没有再问那其实，他知道的答案。
喂，归尘，你还记得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我笑着，向他问道。
呵，记得，嗯，就这样啊，每天有阳光照着我，有你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浅浅的笑着，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而那时我的愿望，我也始终没有告诉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个愿望，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志气，那就是，“只要有归尘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可能，自己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他的吧，只不过，是到了结局才知道，可是，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就在我立在这儿，立在这道影子上的那天，依稀的听着江湖上那些，我和归尘都喜欢的传言时，忽然的，我明白了，与其执著着得到和放下，不如珍惜那最平凡的感动……
或许，属于神剑的，真的是注定的流离，阳光，宁静，平和。这些根本从来都不曾适合过剑，可是，我现在很喜欢，属不属于又有什么重要呢。
“莫心，你在想什么呢”归尘向我问道，“我在许愿啊”笑了笑，我闭上眼，对着夕阳许下，我的第二个主人，那个红衣女子的，最后愿望。
看了看那幽幽的山林，我知道，我的两个主人，一定还会在一起，生生世世，永远都不会分开，因为，承诺的结局，终究是不会变成陌路的……
火红的满地荆棘，蔓延着，无止境的生长着，一直到，完全淹没了，我看向主人的视线，我不知道，我的最后一个主人，最终的结局是喜还是悲，不过，我只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笑了，在他的怀里，浅浅的笑了……
风，还是那么平和的吹着，就像很久之前，主人还在等他时一样，一切都在没有改变的世界中，不停的变化着。而那世上的两把神剑，归尘，莫心，就这么插在两座山的界线上，迎着残阳，守着他们的主人，永远都没有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