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尊重(1 / 1)
那榜上写着:“贤王、安王、雅王,成王犯上作乱,现已伏法。我国皇后在此次平乱中以身殉国,朕赐予圣德皇后的封号。上方将军在此次平乱中立下奇功,封为护国公。”
我脑海一片空白,皇帝这是有何目的?难道真的对上方家族委以如此的重任?还是另有打算?
我一直浑浑噩噩,任由淦步勉带着我飞回山庄。
他放下我,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几晃,说道:“咋变木偶了?”
我瞟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迈步要走。
忽然,他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既然已逃离了牢笼,何必再烦恼那俗事呢。”
我扭头惊讶地看着他,只见他表情认真,竟没平日嘻笑的样子,那墨黑的眼珠伶俐地盯着我。我不由一阵心慌,避开他的直视,匆匆离开。
回到房内,正好是晚膳时。
小如端了好些饭菜细心的摆好,见我进来,笑着说:“娘娘,怎么出去这么久,奴婢正是担心呢。”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在庄里转了好几个圈,差点迷路了。”
小如灿烂的笑着说:“想不到娘娘这么聪明也会迷路呢。”
接着又说:“娘娘先慢慢用膳吧,我去准备些甜品。”
小如走后,我就一直靠在椅背上,对着满桌的佳肴,却无心进食,一直在想着今天看到的皇榜。
正是发呆,忽然一人在身后说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这可不行。”
我闻言,整个人傻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转过头,赫然见到雍汶皇帝站在前面。我结巴着,“你……你怎么……”
他笑着说:“意外吧?”
我望了他良久,心中想了千万句话,最终还是无奈的说:“你不应该来这里。”
他走过来,抱起我坐在他腿上,“不用担心,没人知道的。”
我默然好一会,郑重地开口说:“谢谢你救我上方一家,真的。”
他僵了一下,“你不怪我这样对你?”
我微笑说:“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我只受了小小的委屈,算得上什么。”
他忽地抓住我的手,认真的说:“你这是真心话?还是顾忌我的身份?”
我淡淡说:“出了宫墙,我就从没当过你是皇帝。我一直没对你尊称,你不会没注意吧?”
他盯住我的眼,“从今以后,你就叫我的名讳,叫韩湛。”
我怔住了,心中讶然,虽然我不想再无时无刻地战战兢兢地叫皇上,但是要真的叫他名讳,又未免太过了。
他却一直盯住我,眼睛似是一泓深潭,眼底竟有着难以察觉的期盼。
我心中一软,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艰涩地轻叫了声:“韩湛。”
韩湛一听,脸上立马光彩四溢,抱起我转了几圈。停了下来,苦涩地说道:“我已经记不起何时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只记得我是憬蓝国的国君,却记不起原来我是韩湛。”
我的胸口好像被巨石压住,说不出的难受。这个男人心中,只有憬蓝国,没有自己,将一生献给了憬蓝。
我本想请求他安排父亲解甲归田,此刻也说不出口了。我生在官宦之家,看惯了朝廷的争斗,一直以来,都在计算着可能出现的灾难,步步为营,几乎忘了该是怎么维护这片国土。想到这,不禁脸上火辣,羞愧不已。
韩湛忽然开口:“我想你跟着符绰,管理憬蓝来往的商旅。”
我霎地瞪大了眼,意外非常,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韩湛怔怔地望着窗外,悠悠地说:“记得吗?年幼时,你说过,若是这天下无人受饥饿寒冷的折磨,就好了。”
我愣住了,记得那时跟韩湛出外赏雪,本是欢天喜地,但竟在途中看到不少露宿者冷死街头。我心中难过,就跟他说了这话,想不到他竟还记住。
他继续说道:“本来我只想着留你在身边陪伴我,谁知原来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在我掌控中。我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作为一国之君,却没法保你周全。宫廷终是不适合你,我也不愿在禁锢你,那就让你在外面好好生活,做我并肩的伴侣。”
我只觉心里一阵热流涌上,轻轻地靠着他,感动得几带哭腔:“韩湛……”
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待我。
他抚着我的头发,带着笑意说:“傻瓜……不要太高兴啊,这差事不好做,苦头有你受的。”
19年来,我从未觉得生活是如此惬意。作为将军的女儿,身份衿贵,锦衣玉食,却没一天是随心所欲的。如今,我的夫君,竟给我如此的机会,实在不能只是说感动。
他见我呆呆的,笑着说:“看你傻成什么样子,来,出去走走。”说着就拉了我出厢房。
没走多久,就碰到淦步勉坐在栏杆上,口中含着一片叶子,正在吹曲子。他看到我俩,从上面跳下来,斜掀一下嘴角,“哦?正主儿终于来了。”
我见他如此放肆,十分奇怪。侧头看了看韩湛,只见他表情僵硬,眼中甚至有些恼怒。
只听他冷声说:“你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京城!”
淦步勉仍然无视他的怒火,嘻嘻笑着:“晨儿有事,我怎能还傻傻留在边境。”
韩湛脸一沉,“明早你收拾行装,给我马上回去。”
淦步勉“哧”了一声,不以为然说:“韩湛,不要摆架子,我不是你的臣子,做什么事呢,全凭高兴。”接着看了我一眼,“况且你居然确保不了晨儿的安全,这可怪不了我。我肯定要看着她,要不然,让她跟着我也行。”
韩湛脸色十分难看,伸手环过我的肩膀,厉声说:“她是朕的妻子,你还是自重些好。”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你西蓬国的商旅被匈奴士兵扣押,朕相信你即使多么的不在意,也不愿看西蓬食盐短缺,百姓受苦吧。”
淦步勉脸色微变,攥住书信的手关节发白。过了好一会,声音又回复平时的嘻笑,“韩湛,你的妻子是皇后,但晨儿此刻已不是皇后了,也就是说……”
他瞧了韩湛一眼,哈哈大笑,接着向我抛了个飞吻,然后一提气,就嗖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