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1 / 1）
原来那一方小小的地方就可以躺下一个人，左晓站立在那块灰色的碑石前久久凝望。
颤动的手一触到墓碑便像触电般的缩了回去，眼睛却依旧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整颗心和那块墓碑一样，冰凉一片。
这个真的是四水……有一刻左晓觉得这些仿佛都是在梦境中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于虚幻。此时她多么希望一切如同她以前想象中的一样，四水和他的妻可能还有孩子一起快乐的生活，也许偶尔他还会在生活的间隙想到自己，又或者某天能幸运的在路上相遇，然后没有视线交集的擦肩而过……许许多多的念想，许许多多的相遇方式左晓都曾经在脑海中演习过，即使每一次都会心疼一遍，可是依然不停的演练，一直到不敢去想……
可是她真的不曾预料过像这样的相遇方式。她站在他的墓前，只能低头看向那小小的照片。
照片中的四水还是那年的样子，温和如水的眼眸望着自己，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向上扬起。
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背后突然遮住自己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喊着，“晓晓……”
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听不出另外一半的声音呢？可是自己却故意装作不知道，那个时候，四水就会放开手露出一脸的委屈……
原来看着照片也能想起过去和他的所有……
“哥哥走得时候没太大的痛苦……”木易隽在一旁打破了宁静，“他离开家后没多久就查出来是肝癌，可惜已经是晚期了……”
左晓没有表情的点点头，将手中的花轻轻的放置在了墓碑前，“四水……”许久未开过口的声音此刻显得异常嘶哑，颤动的睫毛暗示着她此时的心境，“现在才来看你，应该……不算晚吧……”
哪里不晚？左晓暗自叹息，迟了整整5年了。那么久的时间了，人仿佛也旧了一轮。
“哥哥去世前说……如果有一天在H市里看到了你，而你也愿意来他的墓地看看，那么就把这个放给你听……。”木易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手机递给了左晓。
左晓接过，盯着湛蓝的屏幕看却迟迟的不敢按下播放键。
抬头不确定的看了看木易隽，然而他也只是别过头去。左晓思考了许久，才颤颤巍巍的按下了手指。
这是一个录音文件，录的时候周边很安静，与此时的安静交融在了一起，可是此时听的人的心却是极度的不平静的。
里面没有太多的话语，一阵咳嗽的声音过后，有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一切都归于宁静，能听的出来说话的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好像这一句话就要了他的命。
左晓焦虑的再按下，里面的声音很快结束……再按下……又结束……再按下
终于……一滴……两滴……越来越多液体的低落在湛蓝的屏幕上，顺着光亮屏幕滑下，隐没在墓前的石缝里……
仿佛一切都没有止境般，悄无声息的周边不停的响起一个男声的：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终于，左晓再次按下播放的时候，手机离开了她止不住抖动的手滑向地面，随着清脆的落地的声音，手机和电池板一分为二。里面的男声也嘎然而止。
左晓茫然的看着破碎的手机，手依旧维持着刚刚拿着手机的样子，只是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般的顺着脸颊簌簌往下掉，真的要将这一生的眼泪在这里一下子的流尽一样。
木易隽急忙搂住了左晓，“哭吧，没事……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好似受到了鼓舞，左晓从嘤嘤的小声哭泣变得大声起来，仿佛是种发泄，要将那几年的不开心，那几年的委屈全部的发泄出来……
曾在好几年前，哥哥对木易隽说过，他找到了生命中得最爱——她是全世界笑容最美得女孩。可是现在他要告诉哥哥，那个女孩因为他的离开就再也不曾有那个笑容了……
原来真的不一定是你认为的对她最好的安排真的就是好的，原来有的时候真的反而是最伤害她的方式。
原来心痛的感觉就是跟着她一起痛……
左晓跟着木易隽的脚步在H市里穿行，从离开墓地的那刻左晓就一直有个疑问，好像不问出来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片毛毛的，拖着拖着沉重了许多。所以在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左晓终于可以喘了口气，“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木易隽点点头，“我出生在这里，虽然一直在国外读书，但是每年的放假就会回来，在这个城市里兜兜转转。”因为这里曾经遍布了父母的脚印和他们的笑容，木易隽出神的望向车窗外飞速滑过的风景。
左晓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木易隽探向窗外。这里的一切好像和那年的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人不同了还是心境不同。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沉下去，周边开始亮起了灯。H市不愧是沿海的重点开发区，热闹的街头，肆意攒动的人群，周边的车水马龙丝毫没有被这寒冷的天气驱散。
已经快要过年了，所以路上的人更加的多，商家们都在想尽办法的在年关搞活动，促人流所以大红色喜庆的宣传画到处都看得见。
沿街的梧桐树，已经没有了夏日里的茂盛绿意，取而代之的是孤零零的斑斑驳驳的树干，直直的晃过左晓的眼里。
拐过一个街角，那个地方左晓很熟悉，心也跟着揪起，可是随着车子的经过，她探头看去那里却是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家新建的店铺门面冷冷清清的立在那里。
原来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原来真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那个地方在前年整治后被统一管理搬到东街去了，听说很多老店都跟着搬过去了，有兴趣的话，这次回来一起去看看吧……”
左晓惊讶于木易隽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她回过头看去正对上木易隽深色的眸子，漆黑如墨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瞧，倏地左晓觉得心突然仓惶了起来，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你不姓木吧……”问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总算吐出了一口气。
黑色的眸子闪了闪，“嗯，我姓杨。”
“杨？木易？呵呵……”左晓笑了下，“早该想到的……”四水曾经提过自己有个表弟姓杨，叫小隽。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所以吴家收养了他，把他当做儿子带。现在四水不在了，那么这个一直被自己叫做小鬼的男人，也应该是四水父母最大的希望跟寄托了。
“晓晓，我不想骗你。如果一切依照我的剧本，我会让我的出现更加的戏剧化一点，至少也该是个白马王子之类的，而不是像现在……”
呵呵，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左晓笑意更深了，怪不得觉得他和其他的牛郎不一样，其实压根就是只小绵羊。
“终于看到你笑了……”那么可不可以离我不要那么远？木易隽的酒窝随着左晓的笑容渐渐加深了。
车子穿过了几条街，来到了一条幽静的小路，一直穿行，最后停了下来。
下了车，跟着木易隽（应该说是杨隽）的脚步，沿着小路一直走了下去，旁边是两面高高的墙，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周遭好像离开了喧闹的尘世一片静谧，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磨砂着地面发出的沙沙声，显得格外的突兀。
跨过陈年的铁门，不同于外面，里面却依旧是绿意盎然的。用绿色植物隔成的天然的围墙，为这一间间小巧的别墅笼罩了一层神秘感，要不是枝头依稀可辨的那几支腊梅正开着，谁也不会觉得现在已是隆冬。
“不认识了吧……前几年这里改建过了。”杨隽一脸得意的看着左晓，“不过房子还在，喏，那里！”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左晓顺着杨隽手指的地方看去。那幢红色屋顶的房子还在，那个四水跟自己的家还在……
“哥哥去世前把这里买下来了，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还是老样子。我每年都会来这里看看的。”每年都会跟着哥哥的描述找寻记忆中的左晓……
兴奋的杨隽拉起左晓的手，冲到屋子前，“看，你种的枇杷树还在……”
“每年都会结果，黄艳艳灿烂的很，把周围的花草全盖过了。每年总是在结果子的时候回，坐在庭院吃着枇杷……”
左晓抬头，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当年的一颗小树苗都已经那么高了……
当年就是眼前这个人将他父母的这幢房子给他们住，让四水和自己度过了那么多幸福的日子，能够让他们即使离开了各自的家庭资助依然有那么一块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