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第七章
回到驻马城将军府刚好是上灯的时候,饭菜已经在等候着。立春伺候公主梳洗一番后,主仆俩才用餐。立春当然不会放过询问公主出游的事,简直要把蛛丝马迹都弄得清楚明白。公主呢,觉得不说的部分凭立春如何伶牙俐齿也套问不出半个字。
公主觉得累了,就早早的打发立春去。原本打算睡觉的,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奇妙了,公主躺了会又起身,身体是倦乏,可精神好的很,似乎不愿意就这样结束这不寻常的一天。公主不自觉的想到那个美丽的湖,那些盛开的花,那人的睡脸……还有他那狂热的亲吻,那样炽热的气息真的是人的身体具有的吗?……想到此处,公主立刻满脸通红,狠狠地甩了甩头,把这个羞人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开。想想别的,想想在回来的路上他讲的那些话;关于驻马城前任将军的事情,他对这个一直耿耿于怀,还有关于建学堂的事……公主突然想到何不现在马上写信给母后,反正睡不着。
第二天清早公主就起床了,她又把昨夜写的家书看了一遍,再次确认妥当得体,才放心开始梳洗。早餐很快送了进来,公主慢慢地嚼着肉饼,小口小口的吃着茶,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当然逃不过立春的火眼金睛;
“公主一直往门口看,是盼着谁进来?”
被说出心思,公主大觉羞恼,脸颊顿时微红,可要她乖乖的承认是不可能的,“胡说!”
“是立春胡说了,公主还用盼谁来呢!无论是谁,只要公主一想他来,保管乖乖的自己送上门来。”
“这是当然的!”——公主也不知道要隐藏自己的得意。在她的世界里,没有讽刺,所有善意和不善意的讽刺都是真话,都是奉承话。
见公主竟然听不懂这奉承话中轻微的嘲弄意味,立春觉得有些失望,却感到更好笑。在某些时候,公主的直率和天真连如立春这样了解她的人也觉得奇怪。
不过,公主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果然自己送上门了;
秦暄一进门就说:“公主还是这么早起啊,还以为昨天骑马累了,今天要睡懒觉呢。”他后面跟着两名亲兵,看来只是到军营前顺便过来看看而已。
“骑马累不倒本公主。”
“是吗,那就好。公主慢慢的吃吧,我告辞了。”
“等一下!”
“恩?”秦暄不禁吃惊,公主从来不会说“等一下”这三个字。真是新鲜!秦暄转身,眼睛里满是惊奇。
公主站起来,走到书案前,把写好的信递给秦暄,说:“这是给母后的信。虽然是提前了几天,可我觉得没有什么关系。”
秦暄吃惊地看着公主的脸,看着她的神情,“是昨天我请公主写的信?”
“当然了。”语气中带着得意。
——不懂得隐藏,不懂得掩饰,这位天之娇女、金枝玉叶!她觉得要写,就马上写,自己也不知道把信藏几天再交给我,毫无顾忌地,也不会想到自己这样做有讨好卖乖的嫌疑——不,她肯定一点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她只是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一种陌生的感动伴随着一阵刺痛的燥热使秦暄极冲动的想把公主抱在怀中,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
可是,这房内还有大大咧咧的三个人,六双眼睛。秦暄只得压制自己的冲动,打开那片精美的黄绢,看那些端正清秀的字体;写得很好,是一位女儿写给母亲的家书,写驻马城最近的生活有所改善和自己的进步,提到建立学堂的事情更是提得非常有趣。看到这里秦暄不禁大笑起来;
“叫‘晋安学堂’……哈哈……不错的提议!”
见秦暄笑成这样,傻子也知道他是在取笑,公主马上不乐意了,一把夺过信绢,“不好就别发了!”
看到公主生气了,秦暄马上止住了笑声,伸手抱着公主,另一手轻轻拿回黄绢,在公主红红的耳根边低声软语道:“公主写的很好,提议也很好,马上发,快马发出。”
突然其来、又显得无比自然的怀抱,极亲密的慰藉的怀抱,最初的动机像父亲安慰小女儿,实质是宠溺心爱的人不自觉的举动;秦暄想也没有想就做出的拥抱,公主想也没有想就接受的怀抱;俩人是情不自禁,却把另外的三个人给吓得目瞪口呆。
发觉旁人的反应,公主一把推开秦暄,在用早餐的圆桌边重新坐下,不坐着不行,她觉得站不住,腿在发软。场面一刹那间变的尴尬万分。凝固片刻后,秦暄只得再次告辞就出去了。
窘困了好一阵,公主拿出主人的威严先发制人,对蠢蠢欲动的立春说:“不准问,不准说话!”立春只得收回自己满怀的狐疑和兴奋,静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了。
可事情却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着,公主与驸马间没有多大的进展,唯一明显的改变是公主变的“生机勃勃”就像在皇宫大院里一样。除了帮立春完成逢棉衣的任务外,她开始抄《孝经》和《千字文》,认真的劲头连立春都没有见过。
“公主的字怎么跟平时的不一样?”立春虽不认得几个字,可对公主的字迹却熟悉。
“因为这是要刻在石碑上的,所以要写的端正大气一些。我还不习惯,多抄几遍才能得心应手。”
“哦?刻什么碑,公主为什么想到要刻碑?”
公主看了立春一眼,知道不把事情讲清楚她决不罢休,就搁了笔说:“我给母后写了信,要她派人来在驻马城建学堂。学堂呢,每间学堂,不管是朝廷办的还是百姓自己建的,都要在大院中立石碑,石碑上刻上各样的经典,各个学堂不大相同,可《孝经》和《千字文》是每个学堂必然都有的。所以,我先把这两样书写好。”
“哦,原来早上的信就是说这事的。”
“嗯。”公主答应着,重新拿起笔。
立春喃喃自语道:“原来公主要建学堂,顾大嫂肯定高兴,驻马城的百姓肯定会高兴……公主,这是驸马爷让你做的?”
“怎么是他让我做了,是本公主自己想到的,建学堂是多好的一件事啊,本宫已经把学堂的名字也取好了,我是晋安公主,所以学堂就叫晋安学堂。”
“是公主想到的?那公主要把学堂建在什么地方,城南还是城北?”立春故意刁难。
“我哪里知道,让工匠自己选呗,反正哪里合适就建哪。对了,立春,你明日去找邓叔,让他找个好的石匠来,把我写的刻到石碑上,刻得好本公主有重赏。”
“好的。”立春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看到公主变得这么有精神,立春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后的重托在身,立春片刻不得松懈。”立春先是卖卖乖,“我日夜担心公主与驸马——哦,不,自从来了这里,我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担心驸马对公主不利。这里有千军万马,但都是驸马爷的人,立春只是一介弱女子,如何保护得了公主!”
“你就爱耍贫嘴!他又能对我怎么样?我是公主,我看他是否有天大的胆子。”
“可是,前段时间……那算不算是天大的胆子,还是半个天大的胆子?”
公主脸一红,想到那段咬牙切齿和忍气吞声的日子,自己说的话确实站不住脚:秦暄确实已经做了很多有“天大的胆子”才敢做的事情;
“他确实胆大包天!可我要让他认错,我要他跪在地上向本公主认错,否则决不原谅他!”
立春“扑哧”一笑,说:“我听人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父。不跪老婆的。”
“老婆”这两个粗俗的字让公主脸上又羞红了一片,“立春你从哪学的这些粗话!我是公主,是皇上的姐姐,他既然都跪我阿弟了,为什么就不能跪我。”
“是,立春就等着,等着……公主一定不要让奴婢等太久哦。”
这是什么话,真是岂有此理!!
要我给她跪下认错?!
秦暄真是火冒三丈,刚才来的一路酝酿的一腔柔情消失无踪,转身就离开了。
公主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自从秦暄听到公主的大言不惭后就狠下决心不再见公主,不再想公主了,可是只要一进家门腿就想往那个方向迈,只要一有空闲公主的脸、公主的身影、公主的言语声音就闪现在脑海中,这些都不是下了决心就能够解决和杜绝的。
秦暄苦苦忍耐了几天,就决定还是到军营去住稳妥。现在是秋天,军务确实比较繁忙,边城之间的联系很密切,时时要相互交换情报,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也会选择在军营住一阵。
本以为不在一个屋檐下思念就会减轻,发现原来是相反。处在刚阳气息充斥的军营,更加渴望她那柔美的气息,渴望……那温香柔滑的身体,浇凉水也浇不灭的欲望。生平第一次这样渴望女人。
“我这是怎么样了!”秦暄千百次这样问自己。后来他想想,自己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女人了。有多久呢?原来自从在皇宫的大殿上被宣布成为“驸马”后;叫什么不好,叫驸马,名字就不好听。
“难怪如此!”这样的想法给了他安慰,因为他可以骗自己不是公主引发了自己强烈的欲望,而是太久没有碰女人才如此饥渴难耐。
八月十五日,邓叔一早派人来催秦暄回府过节,说家里和皇宫的礼物都送来了,叔叔派来的人也等着带回他写的家书。不回也得回,下午秦暄只得骑上马回城。
他在军营已经呆了大半月,公主每天都忍受着失望,但是她如何知道秦暄是有意避开自己,只以为那是为了公事,邓叔也告诉她每年都是这样的,但是没有告诉她今年呆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公主虽然失望,可没有丝毫芥蒂,也不会无聊,她已经找到可做的事情了,每天抄帖,让工匠刻,刻好了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再修改再刻;她对做棉衣这样的闷事也突然产生了兴趣,对立春下了决心要单独做好一件棉衣,把这个针黹的把戏学会好向母后炫耀,因为当今的太后是前国柱将军的独女,自小没有了母亲,在五名兄弟的环绕下长大,连针线都没有碰过。
于是一脸严肃的秦暄一回府就见到神采飞扬的公主,她正站在前院,工匠把刻好的碑给她过目,还有一大叠印本。秦暄一看,这个院子变了模样,都成了石匠的工地了;大大小小、刻好没刻好的石碑杂乱的放了一地,还有那些雕刻好和正在雕刻的乌龟。(其实叫赑屃,是龙的一种,样子与乌龟无两样。善于背负重物,所以它的形象通常用作石碑的石座。)公主一见秦暄回来,没有隐藏自己的高兴,冲着他甜甜的微笑。
她天真,无辜,永远不知道别人生她的气,因为她不会想到天底下竟然有人会生她晋安公主的气。
她站在秋日的阳光底下,她的皮肤与温柔细腻的秋光相融,晶莹透亮如一块宝玉流溢着光彩,身上华美的衣服映着华光熠熠生辉,就像曹子建笔下的洛神一样既华美又飘逸。
对自己催眠多日的秦暄装作若无其事。他下了马,把马交给亲兵,就同邓叔进大堂见叔叔派来的人。
失望从公主的眼底掠过,她不明白秦暄为什么不对她笑一笑,好象看到她很不高兴,或者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是军务太繁忙所以疲惫不堪吗?立春也把这一切看得仔细,她对公主说:“进去吧,公主站在着外头太久了,会累的。”
看了一眼体贴玲珑的立春,公主放下手中的印本,就扶着立春的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中秋月当圆,秦暄如往常一样排开酒席宴请部下(除了当值的)和从京城来的叔叔的信使,公主被孤单的遗忘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表面的理由也不是说不过去,因为在喝酒吃肉的都是男人,不能让公主看到那样粗俗暴戾的场景。有的部下有家眷,还要回家再吃喝一阵,所以酒席散得不晚,秦暄带着微醺的酒意回房,大字躺开就睡了。老实说还是这里的床舒服。在酒的作用下他带着满意的微笑,很快就飘飘然地进入梦乡,把对公主的烦恼抛在一边。可称心如意不会长久,暂时可以丢弃的烦恼总是很快就找上门,半夜秦暄就醒了;
半夜从酒醉的睡梦中醒来是很难受的,头有些昏,更重要是心仿佛被一阵刺痛的寂寞空虚钳制、毫不留情的噬咬。秦暄再也耐不住了,“唰”的起身,到门外去吹吹凉风。
碧蓝的天空,金色的圆月,院子里亮如白昼,更深夜静,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去年的中秋自己整夜不眠,对着同一轮金月喝了不少的酒,思念家人,思念从未谋面的父母,其实当时,还在隐约地勾画未来妻子的形象,想着她有如何的面容,如何的身段……象所有未婚而将婚的男子那样,希望她既美丽又贤淑……今年,现在,已经有一位妻子了,却与想象的相差太远,不是她不美丽——相反,她美丽极了;不贤淑?也许,可原来“贤淑”只是男人想到妻子这个角色时附带的一个理所当然的词而已,没有什么实在的意思;喜欢就是毫不贤淑也喜欢,不喜欢就是贤淑也不会喜欢。
问题是,她是一名公主,并且她很重视这一点;“公主”是世间仅有的认为丈夫应该服从和依附自己的女人。在这一点上,即使是生下她的女人(也就是一国之母的皇后)也望尘莫及的。所以你要亲近她就几乎意味着要放弃自己的尊严!
秦暄轻轻叹了口气:很明显他受不了放弃尊严,这样的想法已经让他的自尊心受不了。
想是想不通,可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公主的房前,秦暄一惊,意识到自己是着魔了。习武之人听力都极好,他知道只有公主在里面,而且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均匀。
公主睡的这个房间原来是秦暄在当柯将军的副手时的房间,他自然知道如何无须开门就能进里面。他灵巧得像夜里外出捕猎的豹子,无声无息地就打开窗户进去了。轻轻地撩开帐子,月光立刻流泻在公主的脸上;
秦暄不觉闭住呼吸,心几乎要跳出来;女人的睡脸是这样的吗?闭上眼睛的脸笼罩一派的恬静、柔美气息,身体静静地躺在被子里,如同温顺的孩子放心的把自己交托给慈爱的母亲。秦暄已经把如此行为包含的怪诞含义抛到九霄云外了,只痴迷地、静静地看着公主,如同在竭力解开一道难题。她就是他最大的、唯一的难题!
秦暄,这样静静地,病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有多久呢?
不知道,反正在天亮立春过来伺候公主梳洗的时候是走了。
公主像秋霜打过的茄子的样子让立春很担心。不过这是自然的,昨天是中秋佳节,好不容易秦驸马回来了,却连话也不来说上一句,待他们的酒席散后,公主原本期待他会过来,立春也把宫里送来的糕点和美酒摆出来了,却不料秦暄根本不露面,让公主白等了。虽然倔强要面子的公主没有说出来,也尽力的不表现出来,可是立春从来没有见过公主如此的失望。
今日是十六,可顾大嫂说今日驸马会给张大哥送行,这是惯例。每年这个时候每位在外的驻守将军都要派出一名副手回京向兵部报告工作,确定明年的军饷和物资,然后办理相关的手续。今年轮到张大哥。今天一大早就见顾小丹在为丈夫收拾行李。立春自然想,看来公主还要失望一天,就尽力想让公主高兴;
首先梳一个公主最喜欢的发髻,插上公主最喜欢的发钗,换上公主最喜欢的裙子,桌上摆的也是公主最爱吃的点心,最重要的是,把公主即将完成的棉衣夸赞成地上无天上也无的好手艺,鼓励公主在今天内就把它完成,随便写信告诉太后。
毫无心机的公主果然被说动心了,“不管做什么,有始有终才对。”——她也不是没有自己原则的。
立春看着手拿针线的公主,心中不觉惆怅:公主真是是变了。显然是因为驸马爷,这朵娇贵无比的帝女花终究为了一个男人改变了吗?情爱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吗?立春脑海中闪现陈志同的脸,当她意识到这代表什么的时候,羞红了脸。
秦暄、陈志同给张显耀和一名要随张显耀进京的文书送行。在秦暄看来陈志同是个快活的单身汉,对他的感情像对自己长不大的弟弟一样,吃喝玩乐都听他的主意,所以对身边的陈志同随口问到:“你说去哪里喝酒好?”
陈志同犹豫了一下,大笑,然后说:“有一个好地方,那里的酒是好,可是我们的大将军和我的好大哥怕是没有机会去了!”
“哦,你说长春楼?”
“正是!那里的酒好,女人嘛,也没得挑。”
成亲后张显耀就没有再踏足那了,知道陈志同有取笑他的成分,无奈的摇摇头。可秦暄却是正正被说中心事——女人,确实,我需要女人!可他一起这个念头,公主的睡脸就在他的脑海出现、放大……
“好,我们今天就到长春楼喝酒!”说完,不顾其他人有何种反应,拍了拍马背就走在前面了。
原本陈志同只是想打趣打趣俩人,想不到将军真要去那,这还了得,要是被知道了,要他如何向立春交代?立春已经一直埋怨将军对公主不敬,还顺便把所有的军士啊、将军啊都骂个遍。陈志同要劝阻也来不及了,只看到秦暄坚决的背影。还发现张显耀也怨怒地看着自己,连忙解释:“我可是说着玩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当真了。我想,只是喝喝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放心,我会在嫂子面前证明你的清白的。”
“哼,你看着办吧!”张显耀臭着脸,拍马去追赶秦暄。
“真是的,真以为娶了个老婆就了不起吗?”又转身对文书说,“你说是不是?”那位文书笑嘻嘻的,可高兴了,终于又能不掏钱到长春楼喝花酒了!以前一月总能够有一两次,现在……哎,福利真是越来越差了!
陈志同他们赶到时,秦暄已经在过去熟悉的位置落座。老鸨看到秦暄来,是喜中有忧,现在谁不知道将军已经成驸马爷,也就是说就“男人”这个身份而言,公主还随行来了驻马城,他成了天下最可怜的人。秦暄看到老鸨的神色,更是气恼十分,大声说:“给我上最好的酒菜,叫最好的姑娘来伺候。本将军今日要在这里高高兴兴地给张副将送行!”
虽有顾虑,可将军到底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老鸨马上殷勤照办。
开始的不习惯过后,几个男人渐渐的如鱼得水,这样的光景原本就很熟悉,一直到午后张显耀才出发上路。原本张显耀出发了,送行的酒席就算完了,这时正好进来几位军中的幕僚,秦暄觉得既不想回将军府,也不需要回军营,就邀新来的人继续坐下开怀痛饮。看着秦暄的眼睛越来越红,陈志同很机灵地把倍酒的姑娘打发走,男人们痛快地喝酒吃肉,一边聊聊军中的杂务,各式的奇闻趣事,快活惬意。
酒灌得越来越多,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门被打开,在醉醺醺地东歪西倒的男人们的眼中,进来的女人像在云雾中的仙女一样的漂亮得不真实。
“哎哟,原来秦将军真的在这呢!好久不见,把凤娘给忘了吧?”这把娇柔的声音让秦暄勉强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在梦里,费了一些精神才能够抓住自己的一丝意识,“是……凤娘?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凤娘走近,在秦暄的身边坐下,一手温柔地抚着秦暄的脸,嗔怒道:“睁着眼睛看了那么久才认得我是凤娘而不是你的宝贝公主吗?”
“哈……不,不提她,别提她!”秦暄说着,又闭上眼睛。凤娘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是无情的男人,来了也不叫我,只顾在这里喝得醉醺醺的。哎!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凤娘见秦暄一动不动了,又叹了口气,就轻轻的拍了拍手,唤人来把秦暄架起来,挪个地方让他好好的睡觉。
迷糊中,陈志同看到将军被带走,喃喃道:“将军……要去……哪……里?”
凤娘看看陈志同和其他人,吩咐杂差道:“给他们盖上被子吧,要不会着凉的。”
凤娘看着秦暄的脸,想到自己曾经对他有着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美丽的脸上拢上了乌云。
她在成都把刺史的公子迷得神魂颠倒,嚷叫着要把她娶进门,可即使她愿意从良做小妾,刺史夫人也坚决不接受她。高贵而精明的女人已经从她的美丽娇窈预测到让她进入自己的家庭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现在她把自己的儿子迷住,日后难保把自己的丈夫也迷住的。于是这位夫人就教唆自己的丈夫把凤娘和老鸨都赶走。
是这个繁华的边城收留了她们,是秦暄保护了她们。是的,数不清的男人告诉她“凤娘真是温柔体贴,我家里那母老虎跟你比,真有天渊之别!”“凤娘是解语花,我的夫人虽说是书香名门,可还比不上你的丫头。”……凤娘一直自信他们说的倒是实话,可是这些男人除了一夕风流外,什么都给不了她。秦暄和他经营下的驻马城却在她危难的时候给了她安身之所。秦暄没有跟她说过一句的温柔话,他来找女人是因为他需要,他没有说要找她,是她主动伺候他的。每次都是如此,所以他们变的熟悉,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像朋友一样聊天,当酒喝够了,秦暄不慌不忙地脱掉衣服,然后早上梳洗好又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这个时候凤娘觉得他简直不像是一名嫖客,而像是自己的丈夫!于是她梦想着有一天秦暄要娶她,当然她只能作妾,秦暄在京城会有一位夫人,而她会住在驻马城的将军府中当他的如夫人。因为秦暄长期在驻马城,所以实际上他就是她的了。
如今他已经成亲,成了驸马,公主也来到驻马城,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没有来找她,于是这个原本就没有得到任何暗示和回应的梦想就彻底破灭了。可是……为什么今天他再次来这里呢?跟公主的感情如何呢?不管她怎么用心打听,就是听不到关于秦暄和公主夫妻感情的消息。将军府除了邓叔就只有两名清洁的大婶,她们连公主的脸都少见到,原先以为公主带来的人会在城里招摇走动,可不是,他们好象进了将军府的门后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公主也是一步也不迈出家门,真是令全城的商贾百姓大失所望。
凤娘看着秦暄的脸,就像凝视着自己那个消失了的梦想。可这个梦想是那么的美好,她又是叹息又是怀念,伸手轻轻地抚摩着秦暄的脸。秦暄动了一下,又静下来;
“他有着怎样的梦境?”凤娘突然觉得,即使梦已经破,此刻秦暄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还是自己的。她俯身吻了吻秦暄的脸,睡梦中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可不是没有反应,他的身体本能的渴望着。凤娘轻笑着,柔软的唇轻轻地触碰试探着秦暄的唇,果然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公主……”凤娘一听,身体一震,满怀的柔情顿时消失,换上的是羞怒和怨恨。而秦暄好象也感到这不是公主,失望的呢喃一声,就翻转身继续睡觉。
凤娘怨恨地呆看了好久,一阵报复的心理就油然而生。她解开自己的衣裙,小心地脱掉秦暄的衣服,看到秦暄的身体,不禁心酸地落下泪水。这健美的身体像□□一样侵害自己,在某些夜晚令自己疯狂地渴望,在与其他男人身体交缠的时候,只有一心想着这身体,不断地催眠自己才能够做出让客人满意的反应。他让自己第一次感到做女人的幸福,但是他也能够使自己最彻底地认识到自身命运的不幸。
“罢了,罢了,忘掉这一切,且快活这一回!”凤娘想好,就侧身躺在秦暄身边,一边亲吻一边柔声唤着:“将军……秦将军……驸马爷!”秦暄动了一下,凤娘冷笑一下——看来他确实想当驸马爷。
于是凤娘把声音变得更柔、更腻地叫唤着“驸马爷”,一边用身体卖力地挑逗着。凭凤娘风月场高手的本事,半朽的老木都能够回春,何况只是喝醉酒的热血青年,而且还是忍耐多日、极渴望女人温柔的挂名驸马。
秦暄的身体本能渐渐地醒魅,感受到女人酥软、光滑的身体,开始用手去探索那熟悉的曲线。凤娘知道自己成功了,又用挺拔的雪峰有技巧地磨蹭着秦暄的胸堂……秦暄终于喃喃地□□一声,翻身把凤娘压在身下,胡乱地吻着,摸着,一边含糊地唤着:“公主……公主……”
凤娘咬咬牙就热情地回应道:“驸马,驸马爷……”
只要秦暄稍微清醒一下,就能够识破凤娘设下的温柔乡,可他不会更清醒,他只会更迷失,因为他的欲望已经完全觉醒了,正热切地叫嚣着要得到满足。他热切地行动,按着自己的需求,何况他也不是童子,凤娘又知道怎么配合他,俩人的云雨之欢可谓欢畅消魂。
秦暄心满意足地喘息着,侧下身,把身下的女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在他的意识里,这是他的公主,尽管只要他能思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在这样的时刻,秦暄就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男人,他只知道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女人酣然入睡。
凤娘静静地看着秦暄的睡脸,每次这样的事情后,秦暄都会睡得很沉,也会显得满足,显然他是一个顺从自己本能的男人。可是,他不会抱着她,在满足中不会有一份这样的霸道的神色,认定自己怀中的女人就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别人不得有异议、不满和干扰,连她本人要这样做也不行。
凤娘想通了,她到底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人——“他不行,他已经属于那个女人的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也容不得别人来插手。还是另外找别的人吧!这是最后的欢娱,最后的了……”想着,凤娘也让自己放松,入睡了。
秦暄脸上带着笑,如果没人来叫唤他,他是能够一直睡到中午。如果这样的话,他的幸福就会长久一些。凤娘的丫头受陈志同的差谴来叫主人和秦将军起床。秦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当然是怀里的女人,接着一下子全醒了,几乎是惊醒。他这样一动静,凤娘也醒了。看他如此的大惊失色,因为已经想通了,只觉得这个男人真好笑,“扑哧”笑出声来;
“驸马爷怎么啦?见到凤娘却好象见到鬼似的!将军这样子,凤娘好伤心呐,凤娘昨夜可是尽心尽力地伺候将军了!”
“昨晚?我怎么在这里……”可他一想,自己如此惊慌岂不被人笑话!他镇定了一会,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起床,像以往那样不紧不慢地走到屏风后自己动手梳洗穿衣服了。当他好不容易走到外面,看到陈志同神色古怪地站在那里等他,真有些哭笑不得;
俩人默契十足,半句不提所发生的事,只直回将军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