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春暖花开（1 / 1）

我的整个人呆住了。

任由袁朗把我拖出了房间，他的手很有力，紧紧地握着我的，表情也很严肃，薄薄的嘴唇抿着，看起来很镇定，不过他空着的右手，握得紧紧的，泄露了他其实也很紧张。

拉着我一出房门，他就似用完了力气，全身无力地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我也被动地靠着墙，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厉害，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个意识：木兰姐的幸福由我来负责，是什么意思？

过了许久，袁朗突然侧过脸来，眼睛亮闪闪的，笑得很天真：“我哥这回应该能正视自己的感情了吧？”

我突然就明白袁朗说那句话的用意了，看着他，我有点不确定：“你的意思是——”

“我要让他知道，你是很好的女人，如果他再不抓紧，就会被别人抢走的，他太没有危机感了，都是你把他给宠坏了，我帮你吓吓他。”袁朗促狭地冲我眨眨眼睛。

他吓袁野不要紧，把我也吓了一大跳，我不是自恋，可是跟袁朗实在太亲近，而且，他又一直没有女朋友，万一，万一他喜欢我，好歹我也算得上清秀可人，善解人意，对他又很照顾，喜欢我，一万种可能里也许会有这一种。我的心，刚才狂烈地跳动着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我狠狠地给了袁朗一记：“你小子，开玩笑开到姐姐头上了，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许这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袁朗的脸有些苍白，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以后，你们一定会感谢我的。”

当然要感谢他，仿佛只要我想，他就一直在那里，在我身边，伸手可及；更要感谢他，就算是我和袁野的战争，他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这一边。

我感激地看着袁朗，他却举起了手：“你不要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害怕。你就等着吧，我哥一定会投降的，彻彻底底地向你投降。到时候，你不要轻易地原谅他，一定要让他吃足苦头——”

“袁朗，你到底是不是他弟弟？”我真是有点怀疑了。

“在是他弟弟之前，先是你的弟弟。我说过，无论如何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激动地看着袁朗，他却在此时渐渐收起了笑容，整张脸在瞬间忽然变得萧瑟起来，他看着我，眼神忧郁，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木兰姐，真的只能是我哥，我不行吗？我代替他不行吗？”

我一呆，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担心的一万分之一的可能终于发生了？我吓得脸色突变，手足无措，紧张得连话也说不流利，结结巴巴地：“你开什么玩笑！”

“当然是玩笑。”袁朗哈哈大笑，他的脸凑得很近，指着我的脸，乐不可支：“木兰姐，你的脸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

我连忙用手去堵他的嘴，袁朗边逃边很大声地：“原来你以为我喜欢你呀，哈哈！”他你以为三个字说得很轻，把其他的字说得很大声，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里面的人听的，这一招，对袁野会有触动吗？他会是怎样的反应？还有，我，是否还要再给他机会？

到底是两兄弟，袁朗说的一点都没错，袁野果然很快来找我了。

他的表情有点可怜，很羞愧的样子，几乎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在不知道他的来意之前，我极力显得冷淡，给他泡了杯茶，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对面，极冷淡地：“有事吗？”

袁野似乎很不习惯我的冷淡，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不知所云的废话：“如果你还没想好说什么，那么，先听我说，好不好？”

袁野似乎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很高兴地做手势让我先说：“好，你先说，你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对不起，是不是？”

袁野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不知道是这样的好，我对你太坏了，真的太坏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一定会！”

我看了袁野一眼，不知怎的，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我听了却觉得很是凄凉，我缓缓地摇头：“你不喜欢我，对我不好，我不怪你。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那个人就必须喜欢她，对她好，那也太霸道了。是我心甘情愿对你好的，如果你不能回报，那是你的自由，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但是——”我的眼神有点绝望：“你怎么会认为是我藏起了那些信？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样地不折手段吗？我和你认识了七年，时间不算短，在一起三年，也不短了，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至少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以为你会相信我的，就算是乔妮亲口说，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也以为你会相信我。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你？”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袁野的头也越垂越低，我极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你说你会努力，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我黯然：“你需要努力，说明你对我仍未有感情，感情，是努力就会有的吗？我知道你已经努力了很久，很辛苦，我也累了。至于机会，从你怀疑我，不信任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了机会。”我在袁野说要努力的那一刻下了决心，不再有留恋，不再有期盼。他仍然需要努力？已经努力了七年，我等不起另一个七年，我也捱不过又一个七年。

袁野猛地抬起头，冲我拼命摆手：“木兰，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努力是指我以后要对你好，比你对我还要好，不是说我要努力对你产生感情，感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有的——”

“是呀”我笑得苦涩：“我用七年的时间终于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下这个决心不容易，你不要再来动摇我，你知道，我在你面前一直意志不坚，你就当最后一次对我好，帮我坚定意志吧。”

袁野狠狠地跺跺脚：“你怎么回事，怎么就不听人把话说完呢？木兰，你听我说——”

“我不要再听，你的话我已经听得够多的了，再也不要听了。”我冷静地伸出手：“我们好聚好散，希望再见还是朋友。”

袁野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怎么变得这么快？怎么可以这么冷静？你也说是七年的感情，怎么可以说断就断？什么叫好聚好散，你说分手就分手吗？我不同意，我不能和你分手！”袁野气鼓鼓地，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同意？”我紧盯着袁野：“因为知道我为了你手臂差点废掉吗，觉得我太可怜了，所以同情我？袁野——”我抬高了声音：“我许木兰，或许苛求爱情，但是——不要别人的同情，怜悯，这么可怜的爱情，我不稀罕，一点也不稀罕。”我伸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地笑了笑：“虽然差点废了但是幸好没有废，不是好好的吗，不过是多了一道疤，虽然有点难看，就当是这段感情的印记吧。”我收起笑，正色：“爱过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所以请让我有尊严地离开，虽然爱得已经没有了尊严，但是，请让我有尊严地离开。”

“木兰！”袁野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很多，但是，请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原谅我，给我机会，让我可以弥补从前对你犯下的错误，木兰，求你了。”

我抬眼触到的是袁野痛苦求恕的眼眸，一副忏悔的表情，我知道他是真心的，袁朗说过他心软，因为心软，所以当初接受了并不爱的我。这次，在知道我为他做了这许多后，应该无论如何不会主动离开的，我不要他的可怜，我想挣脱他的手，但是，没有成功，我放弃了努力：“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是我要离开你，我突然不稀罕你的爱、你的好了，是我心甘情愿地离开，就象我当初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这样，乔妮也回来了，虽然是袁朗把那些信藏起来的，但是，他的出发点也是我，你不要怪他，幸好还不晚，你们现在还可以在一起——”

袁野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你这样说，是想让我看看你有多伟大，还是故意考验我？许木兰——”袁野轻哼了一声：“你还没有伟大到可以成全我和乔妮双宿双栖的地步。”

我说袁野不了解我看来不对，他了解我，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的那些劣根性，我怎么可能主动成全他和乔妮，我刚才不过是气话，我，就算真的放弃袁野，也不希望他和乔妮在一起，那样的我，看起来太失败，太可怜了。

被袁野看穿了的我有点狼狈，我气急败坏地：“反正以后你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以后会变成和我一点也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再与我无半点关系，我就伤心，很是凄凉。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功亏一篑，我不敢再去看袁野，只是飞快地：“我有事要出去，你——”我打开了房门，示意他快走。

袁野怒气冲冲，冲过来狠狠地关上了房门，恶狠狠地瞪着我：“你到底要怎样？你要怎样才可以原谅我？”

我转过脸，不敢去看那张交织着痛苦与愤怒的脸，我冷静地：“我说过，我不怪你，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原谅的。你该知道，我若下了决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走吧。”

沉默，寂静得有些可怕，只听到袁野粗重的喘气声，我屏住了呼吸，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够心软，千万不能心软，现在对他仁慈，就是他日对自己残忍，我不能再有期待。

过了许久，我以为自己会坚持不下去，然后，我听到了袁野的声音：“木兰，这样的话，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我爱你，我以为你该知道的，至少应该能感觉到的，我对你也很失望。”

我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袁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袁野苦笑：“你既然已经听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我再说一遍？你听得很清楚了，是，我说我爱你。”

我仔细地审视着袁野，他的表情很严肃，亦很认真，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我看着他，轻轻地摇头：“袁野，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不爱我，你不过是觉得对不起我，你是同情我，我说过我不要你的同情，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诚实，虽然诚实得让人受不了。”我的眼睛里流露出太多的情感：“你没有爱上我，你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就告诉过我，虽然有点残忍，但我觉得比骗我要好，有些人喜欢自欺欺人，我不喜欢，我喜欢这样的你，所以，永远都对我诚实好吗？比起怜悯，我更痛恨欺骗，那会让我后悔，爱过你这样的人。”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感情，更何况——”袁野的表情很迷茫：“连我自己都是刚刚知道自己的感情。”袁野缓缓地拉起我的手，诚恳地：“你可能不相信，我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很迟钝，但没想到会这么迟钝，到昨天，袁朗说你的幸福由他来负责，我才发现我是爱你的，早已慢慢地，不知不觉地爱上了。”

我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袁野话的真实性有几分，袁野苦笑：“不敢相信，是不是？我也吓了一跳，被自己吓了一跳。我知道袁朗不是真的要把你抢了去，他是在刺激我，让我看清楚自己的情感。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所以我以为，你会一直在那里，但是，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要给你幸福，你要离开我，我该怎么办？我发现自己很害怕，我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会怎样，原来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不可或缺。我是爱你的，我太迟钝了，直到要失去你才明白，你冷冰冰毫无感情地对我说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有多害怕和你分开，我不能没有你。”

我喜极而泣，从来没有在袁野面前流过一滴眼泪，哪怕是最伤心、最委屈的时候，但是现在，我的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我仰起脸，还是有点不敢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因为怜悯，不是因为同情，不是因为——”我变得胆怯了，就算幸福伸手可及，我都迟疑得不敢伸手，我怕，有了希望以后，失望的时候会更绝望。

袁野心疼地拥我入怀，声音很轻，却坚定无比：“只是因为我不能没有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的眼泪到处乱飞，可我一点也不在乎，原来幸福到了极致，会想哭，幸福的眼泪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