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懂事之前，情动之后长不过一天（1 / 1）
日光明晃晃地照下来，曾木兰站在路边看着路上的车流如织，这座古老的城市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拥挤不堪，但仍有一拨又一拨地人怀揣着梦想前仆后继地涌进来，谁也不曾想到，这里污浊的空气连一份纯洁的感情都容不下了。
罗西赶到的时候，曾木兰仍神不归属。从车窗看上去，她别样的娇小，楚楚可怜，罗西突然有拐跑她的冲动——拐跑她然后藏在家里，好好地欺负。罗西为自己这种念头哑然失笑，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索性下车欺身到她跟前。
“再不应，我可要强吻你了。”
曾木兰大约是吓着了，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时间说：“是你啊，这么快就过来了，前后不到十分钟。”
“嘿嘿，那是”罗西咧开嘴巴笑笑说：“不是有句名言嘛，是男人就不应该让美女久等。”
他本来就是那种阳光型的帅哥，只一晚上没见，本来有些乱的头发已经被理成了寸头，一根一根的头发十分精神地挺着，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地精神抖擞。原本就细致白皙的面部，在太阳底下更显得晶莹剔透。曾木兰笑道：“那些小姑娘得有多少化妆品才能换你这样一张脸？”
罗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我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千金难换。”虽是开玩笑说出来，但是样子却是十足十的不乐意，瘪嘴的模样像极了小男孩发脾气。
他的不乐意也就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及木兰上车坐稳后他从后座拿出一束六月菊递给她说：“朋友家种的，我临来的时候觉得特别适合送你，就采了一些。”
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艳丽的花，譬如说热情洋溢的玫瑰总让她觉得热闹地过头，反倒是喜欢那些楚楚动人的小花，绽放在枝头，风过处摇曳生姿，惹人怜爱。
接过来细细端详，里面竟有一半的三色堇。这个时候的三色堇都比较小，尤其是黄紫相间的颜色混杂在六月菊之间并不是特别好认，曾木兰问道：“你要离京了吗？”
“嗯，可能就这几天吧。”说着罗西便转过头来咧着嘴笑道：“姐姐，你看我在北京待了多久了，你可要抓紧尽地主之谊啊。”
说到最后，那神情竟有几分撒娇的韵味，曾木兰捂着嘴笑道：“是不是每次见你都要买棒棒糖？”
罗西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脸颊上浮出可疑的红晕。
罗西带她到的菜馆，她去吃过几次，在一条老北京胡同里。掌柜上了岁数，据说曾经给□□掌过勺，最拿手的菜莫过于“豆瓣鱼”。所用的鱼极有讲究，全是来自长江流域一带的淡水湖泊，大小都在一两斤之间，连带着原湖泊的水空运到京。做出来的豆瓣鱼汁色红亮，鱼肉细嫩，豆瓣味浓郁芳香，咸鲜微辣略带酸甜，令吃过的人赞不绝口。
店面仍是以前她记忆中古色古香的模样，一个大堂里面放着几张八仙桌和几把长条凳，向阳的窗户上放着一台老式的碟片机，正咿咿呀呀地唱着黄梅戏《红楼梦》。穿着唐装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来往的客人。
罗西领着她走过去，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对了一下预定时的留下的手机号码和姓名，便指着一张空桌子说：“那边坐去吧。”回眼时看到曾木兰，笑道：“这姑娘看着眼熟，是不是来吃过？这通身的气派有一句戏词形容叫什么‘侯门小姐’，活脱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到后面那句话已经是用黄梅戏的唱腔唱出来的。
余音未断，老板娘已经眼尖地看到新来的客人，立马熟络地打招呼：“姜少好久不见了，我老头子刚跟我说，张秘书打电话来告诉你取消预定？”真难为她这么长一句说出来，连个喘气都不用。
“是我告诉张秘书让他取消预定的，我就来随便吃点。”
曾木兰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对上姜瑜同样惊愕的眼神，尴尬地打了一声招呼：“姜少，好巧啊。”
姜瑜的脸色渐寒，瞥到她手里的花，又看了看罗西牵着曾木兰的手，脸色铁青，话说的倒是一样的轻巧：“是很巧。”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跟老板娘说了几句话后，老板娘便热情洋溢地带他到楼上。楼上的小餐厅，她曾经跟刘小林一起去过，刘小林不知道从那听说楼上有一个别致的小餐厅，便打着她父亲的旗号定了下来。小餐厅完全是中国古典的装修风格，进屋有屏风，依墙的红木桌案上立着清官窑的赏瓶，一套檀香木的桌椅据说是和珅当年用过的。唯一有点不伦不类的是，沿街处的一个大扇的落地窗，仔细体会却也没什么不妥，倚窗而坐，老北京的街景一览无余。用刘小林的话就是“窗里阳春白雪，窗外下里巴人”。
“兰姐姐，这个人是谁啊，老板娘那么巴结？”
姜瑜转身上楼后再没有回头，曾木兰把视线收回来，讷讷地回道：“只是认识，不太熟。”到如今年少的情分只剩如此而已。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豆瓣鱼是用一个方形铁盘端上来的，果真楼上楼下两种待遇，她记得楼上用的骨瓷的鱼匙。不过这倒不影响鱼的味道，罗西和木兰吃得大呼过瘾。
吃到半酣，罗西说：“第一次发现淡水鱼也可以这么好吃。”
曾木兰诧异道：“你原来不吃鱼吗？”
“吃咸水鱼，很少吃淡水鱼，”罗西解释说：“主要是因为小时候因为吃鱼被卡住了去过医院，从那以后对淡水鱼敬谢不敏。”随后便做了一个“怕怕”的动作，惹地曾木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岁数小有岁数小的好处，岁数小就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看着罗西总是热情洋溢，活力四射的样子还有他不时冒出的鬼脸，曾木兰感叹道：“年轻真好。”
罗西看着她一脸不屑：“说得跟你有多老似的。”
曾木兰惆怅地看着前方，幽幽地说：“我是很老了。”席慕容说，青春是一本很仓促的书。她的尤其仓促，她还没来得及提笔去写，已经过去了泰半。
“你能有多老，”罗西仍是不屑的口气：“只不过是自己心里觉得罢了，在我看来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不如你。”
是不如她老吧，曾木兰在心里自嘲地想着。人家还在写青春的那本书，她现在只能追忆了。无来由地却想起那首诗前面的几句：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麽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吃，倒是结束的很快。到他们要走的时候，姜瑜还没下来。两个人刚上车坐稳，罗西的朋友就打电话来，罗西正在系安全带，顺手就按了免提，意兴阑珊地听着：“听说你上午在三环上玩极品飞车了，警察可找到家门了，你赶紧回来解释一下。还有你老爸马上就到机场了，你妈妈特意交代让你去接机，说‘把老头子伺候好了，你的板子说不定就省了’。”
听到最后一句时，罗西尴尬地瞅了瞅木兰，看她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他，禁不住吐了吐舌头，笑道：“就这么点小秘密都被你听去了，你可要为我负责。”
“负什么责，难道要替你去挨板子。”
“那我可舍不得，”罗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挨板子的时候，你站旁边我就不疼了。”
曾木兰笑道：“我这么管用啊？从这到机场还有很远，你不用送我了，我到时候叫车来接我就行。”
但罗西死活不依，坚持要送。木兰也怕再看到姜瑜尴尬，便说了李秀家的地址让他送过去。谁知道只是半年不见，那里已经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