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五十九章（1 / 1）
周老头面色尴尬，眼神闪躲，转着脑袋不知该看哪，支吾着说不出话。
凌思远笑着扶正他，“周老爷子，大家平时见你的机会就不多，既然出了门就好好和人聊上一阵子吧！”
周老头立马感激地点点头，也不像来时的蹒跚，告了退，撒腿就跑，转眼就不见人影。
我冷下脸来看着凌思远和月坠，“你们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月坠讨好一笑，抱起我的手臂晃悠道，“怎么会，没什么事，真的。”
“你们当我白痴啊！这么明显的隐瞒我会看不出来？早就想问了，只是一提到这个你们就转移话题，既然都挑明了，大家干脆就把话讲明白！”
凌思远拉过楞住的月坠，使劲朝他使眼色，月坠立刻识相地把高大的身躯躲到他身后，也不管形象，看着我怒气冲冲的脸吐了吐舌头。
凌思远马上换上一副面孔，嬉笑着拉起我的手，安慰夜哭的孩子般，一下一下地轻拍，“我们不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嘛，做什么生这么大气？”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问道，“寒香人呢？”
凌思做远眺动作，“应该和他爸在一起吧！”
“他爸？”
凌思远眯起眼歪嘴笑，又拉起我的手，一下一下拍起来，“谁都有爸爸！”
“去你妈的！说重点，谁是他爸！”
月坠扑哧一笑，对上我冒火的眼光却又闭紧嘴忍得辛苦。
“你真想知道？”凌思远忽然正经起来。
我立刻就意识到事情不会太简单，“寒香也知道谁是他爸吗？”
“从你去人间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了。”
“是谁？”
凌思远咬咬牙，眉头皱了又皱，等了半天才松口，最终说了出来。
“杨泊舟。”
三个字震得我半天动弹不得。
竟然是杨泊舟？怎么会是杨泊舟？！
脑中忽地乱成一锅粥，搅着搅着就沸腾起来，海浪一样扑打着脑壳，又混又烫。
几次张了张嘴，才有勇气说话，“凌思远，今年的最佳冷笑话奖我一定颁给你。”
凌思远握紧我的手，“泊雁，我没说笑话，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怎么就会知道？！我应该知道吗？！
寒香是杨泊舟的儿子？我的侄子？
那我对他干了什么？把他从家里骗出来？在遮芳穹给我招待客人？时不时的接吻？还是，爱上我？
忽然想起了和寒香在我小楼里说的话。
他说，“约意人的寿命那么长，也都是有修行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伦理纲常，特别像是月坠殿下这种二世祖，就更加不会去理这些。”
当我轻笑着问他是不是在意时，他却说他当然在意，骨子里，他更像一个普通人类，而非月坠那样的二世祖。
他当时是什么表情？让我想想。
愕然，心痛，还有深深的苦恼。
从他知道这个消息起这么多天了，他丝毫不提自己的身份，仍旧掩饰着尴尬和我相处，或许这尴尬是他单方面的吧，那他又是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情的呢？
怎么想来想去都尽是我做的十恶不赦之事呢？
两个孩子的妈妈，有丈夫一个，情人若干，风流债无数，他会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侄子。
这一刻我真想对杨泊舟说上一句话，去死！最好收回我刚才可笑的愧疚感，让他自生自灭，永远消失在地球上！
“看你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在反省为什么和这么多人关系暧昧，而是在憎恨杨泊舟和你的血缘关系。”凌思远轻笑一声。
“难道我不该憎恨吗？！”我吼他一声，他到是了解我。
凌思远扫视着周围人群，干笑着说，“该，该，该憎恨你过人的魅力……侄子都能骗到手，我真怕你把儿子也骗走……”
月坠一脸诚恳地点点头。
凌思远猛一拍月坠的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过头来自以为深情地看着我，执起我的手款款说，“泊雁，看看你的眼前站着的是这约意最——”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月坠挥挥手打断说，“老爹，你不要大庭广众丢我脸……”
凌思远哀怨一瞪。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到是好。
“寒香会不会和杨泊舟一起去仁河？”
凌思远一楞，许是没想到我还会再问，眨了眨眼，认真地说，“这要看他们谈得结果。”
“雾遥，你认为寒香会舍得走吗？”月坠环胸看着我笑。
按道理是不会，可事有万一……
“寒香知道自己是你的侄子已经这么久了，你可看见他表现得想走？若不是真心喜欢，谁会真的不顾着伦理纲常，想要留在你身边，只为怕你孤单？”月坠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又说道，“何况是寒香这么保守的一个人。”
以前总是搞不清自己对寒香的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情，混杂、繁复，盘亘纠结，仿佛天生就该被吸引般，可又不是完全来自于异性。如今这迷题解开了才知道，原来亲人和亲人之间真的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引力。
只是寒香他……能轻易放开吗？对我也是亲人的爱吗？
月坠一拍我肩膀，做痛心疾首状，“雾遥，别看你是我妈，其实除去你昏迷那段时间，你活得年岁不过是我的零头，感情这事我比你清楚，你不爱寒香。”
我抬眼看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可是寒香真的爱你。”他又说。
凌思远别过脸去。
“寒香是个非常好的人，我承认，所以我想你或许该做些什么，别耽误了他。”月坠说。
凌思远猛地一回头，着实吓着了我和月坠，他眼睛瞪得老大，压着声音附在我和月坠耳边说，“别说了，别说了，寒香来了！”
三人赶紧散开。
灯火那头，寒香踏着夜色而来，像是月光仙子般美丽不可方物，淡金色的长发随风飘逸，远远瞧着都似乎感觉得到他发上盈着的淡淡月桂香。嘴角微微上翘，眼神穿过人群，最终凝聚到我身上，眼角是说不出的青涩风情，淡然一笑便倾了城。
苦涩有之，欣慰有之，混杂着众多说不清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就这么看着这个清雅温和的人儿缓步靠近。
若是相遇在江南的蒙蒙细雨路上，我还拒绝得了吗？我这么问自己，得到的也只是茫然。
两百年的洪荒，两百年的孤独，不论是月坠，是思远，还是泓澈和杨泊舟，没有我的陪伴，他们都好好的生活着，或许有过苦楚，有过烦闷，但终会过去，等到天晴，而被他们重视或不重视的我，只是安静地躺在那个永远冰冻着的奢华宫殿里，默默地等待两百年流去。
谁被谁真正的需要着，谁被人真正的爱着？没人说得清。
也许今天阳光明媚，我爱上了你，也许今天是细雨江南，他爱上了我。
神思飞舞中，寒香走到了我面前，瞥了眼神色古怪的月坠和凌思远，径自和我说，“雾遥，天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回家？”
天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回家？鼻子忽地就酸了，眼泪就想不经打转直接下掉，亏得我忍功好才没当众丢丑，豪气一拍他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寒香，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然把我丢在这这么久。”
寒香神色没有一丝不自然，“我遇到了一个熟人，就随便说了两句，这不是过来了吗？”
月坠低头不语，凌思远遥望远方。
“聊什么呢！”我笑着问。
“他请我去他那住住，说是一解相思之苦。”寒香耸耸肩，眼神里明显得是轻蔑，“结果我和他说，他相思也好，想死也罢，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