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高若兰（1 / 1）
我和嫣儿不敢耽搁，急急匆匆地赶回了京城。跨入相国府，我一下子瘫倒在地。实在是太累了，又是大伤初愈，加之急火攻心，就病倒了。
一群下人把我安置到自己的房间，又是送汤又是送药，照顾得算是无微不至。只是，父亲却一直避而不见，我知道他的用意，他就是怕我去跟他说天歌的事情。等着他来看我的路是走不通了，我刚刚能够起身的时候，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见到父亲。
“嫣儿，嫣儿，”我有气无力地叫着。
嫣儿急急忙忙进了屋，手里端着一碗参汤，“小姐，快点趁热喝了吧？”
“扶我起来，”我声音不大，却是命令的口气，“我要去见父亲！”
“小姐，你身子太弱了，还是先喝了汤吧！”嫣儿没有扶我，把那汤碗端得离我更近。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硬撑着坐起，一挥手将那碗汤甩到了地上。嫣儿大喊一声，然后什么也没说，蹲在收拾着残局。她背对着我，但是我注意到她的肩膀耸动，心里清楚地知道——她哭了！
我们主仆相处了十几年，这样的情况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我忍不住开始心疼，不知道那碗热汤有没有烫到她。
她伸手去捡地上的瓷片，刚刚探到那里，又迅速地将手抽回，“嫣儿，是不是割伤了？”我关切地问她。
“小姐，嫣儿没事，”她迅速地抹了下眼角，“嫣儿只是心疼小姐，到时候姑爷没事，小姐的身体垮了，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你说得是什么话？”我瞪大了眼睛，简直没办法相信这话出自她的口中，“我的身体不算什么，只要能救相公，搭上我一条命，又有什么关系？”我担心话太重，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赶紧上前来扶住我。我拉起她的手，仔细看看，果然在右手的食指处划开了一条小口子，正在往外渗血。我有些心疼地说，“疼吧？十指连心呢！”
“小姐，不疼。我们这些下人哪有那么娇贵！倒是小姐你，别那么傻。你跟着姑爷的这些日子，我在一旁也看得清清楚楚了。他的确是人不错，可惜……”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后面的话在嘴里嘟囔着，“可惜……心里没有你……”
我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学得和外面的那些婆子们一样，什么都敢乱讲的？姑爷是个好人，对得起君，对得起民，更对得起我！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我绝不独活于世！”说着，我抬起胳膊。
嫣儿垂首站在一旁，看见我抬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还愣着，扶我去见我爹！”
“哦！”她应了一声，搭手过来，扶着我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只见房门紧闭。我正要举手敲门，只听见里面传出了父亲的声音。
“这件事情不用担心，既然我能下这样的命令，就不怕皇帝小儿来查！”
“可是……那徐天歌说了，不见皇上，他什么也不说，这个供词可怎么办？”这是刑部尚书刘延锋的声音。
我心下一沉，原来抓捕天歌真的是我爹的命令，他们是决心要治天歌于死地的！拉着嫣儿闪身到一边，把耳朵凑得更近。
父亲一阵冷笑，不紧不慢地说：“刘大人，问供这等小事还要我来教吗？”
“哦，”那刘延锋恍然大悟，“那只能用严刑逼供的方法……”
“哎，”父亲打断了他，“用什么方法我不管，我要的是速战速决！”
里面脚步声响起，我连忙转身往回走，匆匆忙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姐，你……不去找老爷了？”嫣儿浑身发抖，一脸惊慌地问我。
“你都听见了，还问我做什么？”我何尝不是浑身发抖呢？我的父亲原来就是幕后黑手，他骗了我，害了义兄，现在还要诬陷天歌！
“可是……既然这件事是老爷……那……咱们……”嫣儿语无伦次。
“咱们？咱们当然是帮相公了。相公所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是正义的，我们自然站在正义的一方！”我确定地说，可是心里却一阵打鼓，毕竟那可是我的父亲啊！
“嫣儿，”我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打转，“不然我们去告御状吧！”
“什么？小姐，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嫣儿长大了嘴巴。
“当然不是开玩笑了，”我停了下来，严肃地看着她，“我记得以前蓉儿姐姐跟我说过，皇帝偏好音律，尤喜古琴，而且乐府也常常会在民间寻找精通此道的人去皇宫表演。”
“小姐，你是说……你想要通过乐府进宫去？不行，”她急忙摆手，“告御状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算你是弹琴进宫，可是离皇上有多远知道吗？这中间有多少道关卡，有多少的侍卫阻拦？恐怕还不到近前，就没命了！”
我当然知道，甚至比他说的还要危险，可是想要皇上知道这件事，恐怕只剩下这个方法了。就算是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拼上我的性命去试上一试！“嫣儿，我心意已决，你现在就帮我去打听一下乐府的事情。不管花多少钱，我要尽快进宫去弹琴！”
事情办得很顺利，在决定后的第三天，我便得到了进宫弹琴的机会。已近初冬，天气转冷，可是皇帝却把演奏的地点选在了御花园。这对我来说有些难度，本来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再被北风一吹，手指几乎都僵住了，实在不容易控制音准。但是想到自己仅有的机会，也只能拼出去了。
御花园有个枫树林，细密生长的枫叶被秋霜打过，艳红得赛过天边的那抹云霞，在寒风的吹拂下，又像是跳动的火焰。在枫林的亭子里，摆放着一张琴案，我带着我的焦尾置于案上，坐好。
“夫人，待到皇帝散朝后经过此地，你便开始弹琴。如若皇帝能被你的琴声吸引走过来，那便说明你弹得不错，他喜欢，那样就有机会得到赏赐。不过，我们乐府的人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了。”领我进宫的乐府官员对我说。
我点点头，深知机会甚微。毕竟皇帝本是琴艺高超之人，他的一身技艺乃是上官蓉儿姐姐所授。但是我必须成功，因为天歌的性命就在这成败的一线之间。
我不安地搓着手，保持着双手的温度，乐府的官员突然跑了过来，“夫人，开始吧！皇帝散朝了！”
我急忙举手抚琴，弹奏了一曲《阳关三叠》。极尽了全部精力，忘情地拨动着琴弦。直到一曲弹罢，掌声响起，我才抬起头来，没有人介绍，但是通过那气质，那风度，我断定站在我面前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圣上。
“犯妇见过皇上，”我普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叩头，“请圣上为小妇人做主！”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夫人看起来好生面熟，你是……”
“小妇人乃是徐天歌之妻高若兰。皇上，徐天歌被人陷害，现在正关押在刑部大牢之内，还望圣上为他申冤。”这句话是我硬撑着，勉强说完的，心情激动加上之前的紧张，身体早就摇摇晃晃地。此刻，吐出了最重要的话语，支撑的力量陡然消失，一下子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