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高若兰（1 / 1）
鱼儿来找我的时候，我心里就明白了——我做的事情她知道了。虽然义兄跟我说过，她是个妖精，会伤害我们的，但是我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来解释。如若我这一去真的被她所害，但是只要能救天歌一命的话，我死不足惜。
跟在她身后，我的脑袋里就没有停止过胡思乱想。恼羞成怒的鱼儿会是什么样子，她会怎么来对付我……
“进来吧！”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冷冷地说。
没有犹豫，我不卑不亢地走了进去，紧接着，后面传来她关上门的声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转过头，不安地看着她。
“怎么？夫人，你怕了？”她问我，语气咄咄逼人。
“我？”我强撑着，心里想着不能够在气势上输给她，邪不胜正，我不必怕她，“或者怕的会是你吧？”
她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我送她的玉枕，仰着头问道：“好像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你吧？”
我冷笑，“如果你是人的话，那么是我做了亏心事。但是，目前看来不是……”
听了我这话，她脸上变了颜色，大概是因为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识破她的身份。她本来直视着我的双眼变得闪躲起来，嘴里却还在狡辩着：“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苦笑道：“胡说？要是胡说就好了。亏我这么真心的待你，因为自己破坏了你和天歌的姻缘而内疚着，千方百计地想要把你们重新拉到一起。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爱着天歌，我希望他能幸福快乐！我也得提醒你，如果是有人想要伤害他，我决不允许！就是拼上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会做自己最大的努力来阻止！而且，不管是谁！”
她的双眼重新回到了我的脸上，我注意到她乌黑闪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气。一霎那，我心里柔软起来。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能软弱，一定不能，妖精善用妖术来迷惑人心。
她歪着头，轻启艳红的双唇，柔声说：“听姐姐这么说我心里反而是踏实了许多，因为毕竟你害我是因为你想要保护天歌。可是姐姐啊，就算我是妖精，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曾经害过你们吗？”
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过，反而是一直在帮我们，还救过了天歌的性命。
她继续说：“我不知道是谁告诉姐姐我的身份的，但是我相信，说这些的人绝对不是为了帮天歌和你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了。今天我就都告诉你，我的身份，我来的目的。”她上前拉了我的手，“坐下，姐姐。”然后把她的故事和我讲了一遍。
却原来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精灵，来到人间只为了报答五百年前的滴血之恩。讲完了她的身世，她看着我，微笑道：“本来我以为许给天歌一生，报还他的恩情，我便能够功德圆满，得道成仙。可是没想到，天歌此生的姻缘红线已经系在了姐姐身上。我想知道如果姐姐是我的话，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听她这样一问，我心里又不安起来，如果我是一个想要报完恩便能成仙的妖怪，我会怎么办呢？会不择手段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吗？我叹口气，“鱼儿，你恨我吧？”考虑了再三，我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鱼儿笑得有些无奈，“你小看我了。我没有恨过你，从来都没有。人类从来都只对自己有把握，而我不一样。我不仅仅相信自己，我也相信天歌，相信你，因为你们都是和我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人。可是，看来是我错了。”她垂下眼睑，脸上的失望却一目了然。
我立刻觉得脸上烧了起来，枉我饱读诗书，通晓圣人的道理，却原来自己仍然在内心里卑微着。我自嘲地笑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今日是两样都占上了。妹妹，姐姐对不住你，”从床上拿起那个玉枕，一把摔在了地上。玉枕应声而碎，“这就好比你我之间心里的那道隔膜，如今我打碎了它，我希望妹妹也能同我一样，让我们以后真的做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鱼儿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碎玉，轻轻地点头，“我们的隔膜从此消融……”然后她伸出手来，指着那些碎片，口中念念有词，那堆碎片就真的化为乌有了。
从鱼儿的房间出来，我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自从知道她是妖怪以来，我内心挣扎了很久，现在终于把心放下了。
“义妹，”在黑暗中我听见了义兄的声音。
停下脚步，迎上了走过来的人影，“义兄，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高奇峰看起来同平常不大一样，他的一双明目在黑夜里显得异常的灵动，仿佛是掉落在黑绒线里的两颗珍珠。他们就那样望着我，似乎能洞察我的心事一般。
“我希望你能劝劝天歌，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了。这样，对他对你都有好处。”他说得含糊其辞，但是我感觉得到这里面威胁的成分。
我又一阵心悸，“义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城一案不会和父亲你们有什么关系吧？怪不得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是你告诉我鱼儿是妖精的，就是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丢出来的一连串问题让他一时语塞，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亮起脸上的那两颗星星，“是，就算是吧！只不过，这些都是义父的意思，你知道义父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你作为他的女儿应该很清楚，违背了他的意思会是什么结果！”
我猛然打了一个寒颤，父亲？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是对的，我一定会支持天歌。而且，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他的话，就请先过了我这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歌重新召集了我们这班人，再次拿出了昨天曾经拿出来的那本书。我看着鱼儿微微脸红，因为心中有结，所以昨天不曾让她看到。
“其实，这黄绸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天歌说道。
“什么？”其他人都惊奇地看着他。
天歌看看我，接着说：“当然是因为若兰的提示。这黄绸上所写的数字和这本书之间的关系就是，用这数字所标注的字连成一句话，这就是这字的主人想对我们说的。”
鱼儿好奇地拿起了那本书，对着黄绸上的数字，把对应的汉字挑了出来写在一张纸上。
“寻账册，查红山，找地宫，路绵延，大阴谋，立时现。”梆子念出了这些字，“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隐隐觉得这应该是孙放生前的发现。”
鱼儿皱着眉头，“这孙放难道不是到了江城就死了吗？不是他把赈款带过来的吗？这个账册如果指的是赈款的账册，那么根本就说不通啊！”
天歌看看她，点点头：“其实我倒是觉得孙放并不是一开始就死了的，他很可能最初只是被软禁在后园里。不然那个柳老伯见到我们的时候，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得罪了孙大人呢！后来他一定没有停止查案，而且也确实查到了什么。直到他觉得危险临近的时候，他才写下了这个黄绸，连同这本书一起放进了公文房。”
刚说到这里，只听见“嘭”的一声，一个蒙面人破窗而入，手中拿着一把长剑，照着天歌的胸口就刺去。动作发生得太快，任何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我脑子里当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我不能让天歌受到伤害，一下子就冲到了天歌前面。
冰冷的金属刺进了我的身体，一柄长剑正中窝的心脏。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令人窒息的疼痛。那一刻，时间似乎是静止了一样，从我和天歌相识到成亲，再到一路到此，点点滴滴都在眼前浮现开来，然后渐渐模糊，染上了一片鲜红。
“若兰！”天歌在我耳畔大喊，后面更是吵吵嚷嚷地乱成了一团。我太累了，无暇再顾及这些了，有些费力地抬头，只见天歌那噙满泪水的双眼。不由得心下一紧，鼻子也酸了。
“天歌......”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意识渐渐模糊。
我是若兰，只属于徐天歌，愿意为他而生而死的那个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