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徐天歌（1 / 1）
真孙放早已死亡，现在的刺史大人竟然是妖怪变的，这样的消息引起了整个江城一片哗然。遣散了围观的人群，我留下州县官员、高奇峰和我一起查抄了假孙放的家。可是奇怪的是，他正堂里摆放的那些古董、瓷器竟然全是假的！而且，几乎搜遍了整个刺史府也没有发现多少银两，更不要说江城赈款！这孙放搜刮乡里，鱼肉乡民，鬻官卖爵，这些连人证、物证都齐了，怎么就是无法找到这些赃款呢？
“怎么会这样呢？”我奇怪地看看众人。
高奇峰走上前来，“徐兄，现如今这假孙放已死，纵使是证据确凿，如若没有赃款，这个案子将变得毫无意义。”
我看了他一眼，冷言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至少我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地整顿一下江城吏治。而且，江城上下，终于不用继续生活在这畜牲的淫威之下！难道这些在高兄眼里毫无意义吗？况且，我们才刚刚开始寻找，高兄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找不到这些赃款？”说完后，我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大概是因为高鼎谦的关系，我心里一直对他心存戒备，尽管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知书达理，气度不凡。
若兰看看我，又瞧了瞧那边面露尴尬的高奇峰，连忙走过来打圆场，“义兄所说是从惠民、惠君的角度出发的，所以天歌也不要误会。”说完这句，她又走到高奇峰身边，“义兄你也是，没有找到赃款本来就够大家烦的了，你还拿这话来刺激天歌！得，就罚你了，好好在这里待上几天，帮天歌找找。”
高奇峰深知义妹的良苦用心，急忙赔笑道：“小弟一介武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没有过多考虑，如真有不妥之处，还望徐兄见谅。”
看他如此，我也只得笑笑，“哪里哪里，是小弟言重了。”
这时，鱼儿走了过来，“大人，孙大人的尸骨已经下葬了，您是不是过去看看？”
我点点头，若兰也赶紧上前，“相公，我也要去，顺便去看看蓉儿姐姐，好好劝慰她一下。”
“好吧！”我应了一声，却发现若兰正用一种猜疑防备的眼神看着鱼儿。这是怎么了？虽然，若兰一直知道我对鱼儿的感情，但她却从未仇视过她。只是当时的情况，让我来不及多想，就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走。
移步间，已经来到了后园，将孙放葬在此地是鱼儿的意见，没料想跟孙夫人一说，她竟然同意了。其实孙放的尸骨在这井里已经存放那么久了，也许真的已经习惯了。墙边的梅树和柳树之间，起了一座新坟，孙夫人跪在坟前流着眼泪。
见我们过来，她站起身来，飘身下拜，“谢谢徐大人，还了我家相公一个清白。”
“大嫂请起，我和孙兄情同手足，你我之间也不必客气。”我急忙将她扶起。
“既然如此，小妇人再求大人一件事，”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
“大嫂请讲。”
司马蓉再次下拜，“烦劳大人将我与我家相公合葬。”
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这话的意思，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迅速地□□心脏。
“蓉儿姐姐！”若兰大叫一声，冲了上去，搂住她欲倒下的身体，“你怎么这么傻？”
“傻丫头……”司马蓉身子微颤，挣扎着拉住了若兰的手，“不是我傻，只是比起苟活于世，更想去地府陪我相公……这样的心情……你懂……而且……我知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会做同样的……选择……”拼着最后的气力对她说完这番话，她闭上了眼睛，头歪向了一边，可脸上竟然是明媚的笑容。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前的这一幕似虚似幻，女子会在生命与感情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这让我着实感到震撼。我能做什么？也许只能祈祷着他们夫妻二人能在阴间早日重逢……
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天已经晚了。因为后园已经成为了坟场，所以我们也没有再回去住，而是安顿在了刺史府的后堂。晚饭过后，我一个人回去了后园那边，一是因为昨日梦中的一幕让我好奇，另一个原因也是想要避开高奇峰。
“徐大人，”刚一进园，柳老伯就走了过来，“这么晚了，您来这里做什么？”
“老伯，你怎么知道我是徐大人？”我一阵奇怪，他不是瞎子吗？
他笑了起来，“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气味。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我的触觉和嗅觉都比你们正常人要敏锐。这样说来，上天还是公平的啊！”
我轻轻一笑，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我开始多疑起来。不过若要说起这个园子的事情，恐怕知道最多的还应该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家。于是我也不想再继续隐瞒，干脆打开天窗，“老伯，你守这园子这么久，在这里就没有遇见过……”我停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斟酌再三还是婉转地说道，“就是……常人说的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老伯笑了起来，原本空洞的眼睛竟然笑出了点点湿润，在月光的照射下反着光亮，让人感觉他有着洞察一切的能力，“我倒觉得，这个世间不干净的东西才比较多一些。如果你是指的鬼魂之类的话，那么今天你已经了解一切了。”
他没有说明，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口中的“不干净的东西”应该就是指孙放的鬼魂，而今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么他也应该了却心愿了吧？
我们一老一少两个人站在原地，一时也没有什么新的话题，气氛就僵在了那里。我尴尬地笑笑，想要告辞地时候，却发现那边的新坟处晃过两个人影。可以确定，这老伯一样“发现”了他们，他极不自然地用毫无光彩的眼睛看看我，然后移步跟了上去。我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紧跟着他往前走。
两个人影很显然是孙放夫妻，他们浓情蜜意地走进了昨晚我住过的那间房子，也就是挂着那幅梅花图的房间。老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脚下也变得轻快起来。这不仅又一次引起了我的怀疑，他真的是盲人吗？来到了门口，我们一左一右藏在了门外，探着头看着里面的动静。
孙放提起笔来，幽幽地说：“夫人，我一向做事有始有终，可是，没想到却留下了那么多的遗憾离开人世。我的任期，我的抱负，还有这幅画。我答应江城百姓的事情没有做到，我承诺皇上的诺言也没有实现，甚至连一幅画都没有画完。然而前面的两件是没法补救了，那么还是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吧！”说着他提起笔来，勾勾划划，在梅树旁边又画了一棵柳树。
“孙大人，谢谢你！”旁边的老人突然说道，我急忙转头看他，只见他脚下腾空，飞了起来，“徐大人，老夫终于升仙了。”
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老人和孙放夫妇都已经不见了。
心事重重地回了后堂的房间，却见若兰拿着一个枕头出来，看见我的时候，面色有些慌张。
“哎，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我问。
“哦，鱼儿那边没有枕头，所以我去给她送一个。”她笑得极不自然，但是理由却合情合理。
我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