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徐天歌（1 / 1）
在府衙旁边等了很久也不见鱼儿出来，我心里后悔起来，真该在刚才拉住她的。若兰看着一脸焦急的我，上前轻拉着我的手，小声说道：“相公不用担心，凭鱼儿的一身功夫，即使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应付得来。况且伍大人是不会难为她的。”
“可是，怎么会这么久呢？”我张望着，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若兰轻笑，“相公是关心则乱。”
我被她说得一时无语，只得不再出声。
“公子，我也想进去看看！”梆子过来说，看来他也有些担心了。
“别，还是再等等吧！”我制止了他。
这时，一群衙差，拖着刚才拉进去的那个书生出来，恶狠狠地把他扔在门口，转身回了衙门。待他们走远了，我们急忙走了过去。
“公子，你还好吧？”子安上前把他扶起，“是你！”
这个书生正是那日在街上撞上若兰的人。
他抬头看看他们，仰天叹道：“呜呼哀哉，叹我堂堂七尺男儿却连自己的糟糠都保不住，好从何来？”两行清泪，滚落腮边。
“公子，”说话的人正是鱼儿，也不知她是何时从里面出来，“他本是去告状的，但是伍贤灵连堂都没升，那帮衙役直接把他拉到了后面重打了五十大板。若不是我略施小计，恐怕他现在连命都没了。”
我一脸愕然，“伍贤灵？他会做出此等事情？”
若兰听闻连忙说道：“相公，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出城去，待到他以为大戏唱完之时再回来一看。”
“可是，”我指指眼前的书生。
“带上他吧！”梆子说完拉起那个书生，“书呆子，你也别在这儿呜呼了，先出城吧。到了外面把你的事情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你的忙呢。”
离开徐州，我们在郊外的一座山神庙安顿下来，围坐成一圈，那个书生讲起了自己的遭遇。
书生名叫于子儒，年方二十，是个秀才。家中虽说不上富足，但也能安稳度日。几月前刚刚成亲，新娘锦娘是徐州城内数一数二的美人。所以，亲朋好友都十分羡慕，都说他是个福厚之人，能够得此娇妻，但谁知家中的祸事皆是因这美妻而起。
日前，他带妻子去山上祭祖。在回来的路上恰逢伍贤灵之子伍德才打猎，只是迎面一眼，那吴德才便看中了锦娘，强行掠回了县衙之内。于子儒前去衙门告状，可是那衙门却正是伍家之地。于是县令根本没有受理，便把他轰将出来，也正是去告状的那一天他撞上了高若兰。
怪不得他那天如此行色匆匆，我点点头，“那今天你……”
“我写好了状纸，想要再次击鼓鸣冤，谁成想他们说我扰乱公堂，私敲登闻鼓，拖进去便打。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个说理的地方了吗？”言罢，又是落泪不止。
若兰不禁发问：“我等听闻这伍大人爱民如子，是大大的好官啊！照理说他不该做出纵子行凶的事情。”
“好官？”于子儒冷笑道：“确是好官，大大的好官！凡是好东西都收，凡是好田地都卖，凡是好话都听！所以徐州百姓称其为‘三好县令’。”
我苦笑，原来所谓“三好”是如此而来，“可是，这城中街道井然，好不繁华，且并没有听到百姓怨声载道。”
“这位兄台，你若以此来判断徐州，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摇头道，“一月前，他颁布了一道命令，城中所有乞丐皆可去县衙领套粗衣，穿上衣服在街上晃动，不然全部驱逐出城。还说若有人问起县制，凡是不说好的，让他查出，消其户籍，驱逐出县。这样的命令下来，哪里还有百姓敢说不好？”
“真是太过分了！”鱼儿气得脸色发青，“做官怎么能做成这个样子？”
“相公，我们怎么办？”若兰看看我，询问道。
我握紧了拳头，“此等败类不除，难以平民愤，”我接着说，“我们在这里先停上几日，待到他完全没有了戒备，我们突然杀回，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于子儒愣愣地看着我，“敢问这位兄台，您是……”
我哈哈一笑，“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我在这里答应你，定然会还你娇妻。”
他急忙跪倒，“学生在此谢过了。”
子安急忙上前把他扶起，然后犹豫着看看我，又看看若兰，“公子，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庙中度过上几日？小的们倒无所谓，只是公子和夫人……”
“子安，这不算什么，既然这是相公的意思，我全力支持，出嫁从夫，这不是古来明训吗？”
若兰微微一笑，连忙说道。
反而是我心中一阵不安起来，堂堂相府千金如今却要和我们一起露宿破庙之中，但却可做到泰然处之，恐怕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这样的女子吧！在我心里这种歉意其实也一样对鱼儿，她从来不说什么，但却一直追随左右。眼睛下意识地瞟向她，她也正在看我。发现了我的目光，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几日之后，我们再次迈进徐州县内，这次一进城，果真让人大吃一惊。街道两旁乱堆乱放，路边的行乞之人簇拥在一起，不时有官府的差役从街上走过，稍有不如意之处便大声呵斥，甚至举手就打。这哪里是几天前所见的那个徐州城？！
我气得浑身发抖，“虽然早就听说上下相蒙，但是真没想到竟然会蒙到如此境地！这伍贤灵是拿我们当傻瓜了吧？”
“相公何必动怒呢？现在不正是抓他正法的好时候吗？”若兰在一旁劝慰。
在徐州县衙门口，我指指那登闻鼓，“于贤弟，快去击鼓鸣冤！”
“徐兄，这能有用吗？”他犹豫着。
“啊呀，让你去你就去吧！我们在这儿呢，他们吃不了你！”梆子推了他一把。
他踌躇着拿起了鼓槌，把那面鼓敲得咚咚作响。
“于公子，麻烦你大点声，用些力气！”鱼儿在一边说道，“这样我们才能召集更多的百姓前来看戏！”
果然，时间不长，在衙门外面就围上了不少的百姓。大家纷纷议论着：
“这不是于秀才吗？他还敢告状啊！”
“就是，到老子面前告儿子，这能告下来？”
“在徐州就没有咱们老百姓说理的地方！”
外面的人越积越多，里面才晃晃悠悠走出一队人来，一见于子儒就骂上了，“嘿，你个不怕死的鬼又来了？哥儿几个，今天咱们打得他不认识回家的路！”
“好！”后面的人应了一声，虎视眈眈地走了过来。
于子儒本能地往后退去，躲到了我的身后。唉，我轻叹，怎么这么小的胆子，真是百无一用。
“住手，好大的胆子，在钦差大人面前如此造次！”鱼儿冲到我前面，挡住了走过来的人。
“什么？”听了鱼儿的话，那些人愣住了，有几个前几天曾和伍贤灵一起迎接过我们的人上前辨认，然后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冲进衙门。
不多时，伍贤灵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在离我还有几十尺远的地方就跪了下来，一路爬到了我的脚边，“钦差大人……下官，下官迎接来迟了！”
我冷冷一笑，“迎接钦差来迟不算什么，这迟迟不肯升堂可是大事！”
他叩完头，站了起来，“快，快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