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水儿的故事（1 / 1）

摩耶翠坪，躺在身下的是淡淡地青草香，一望无际的蓝天上锈着朵朵白云，渐渐漂移流向远方。

真希望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一直望着天空发呆。

风吹着草地，抚过脸庞，就这么渐渐失去意识……

恍惚中，什么东西盖在了我的身上，想看看是什么，却丝毫没有睁眼的力气，只觉得很累……非常累……累到不想再醒过来。

“痕儿姐姐……痕儿姐姐……”身体被人轻轻地推搡着，再睁眼时，天边满是红通通的火烧云。

水儿？她笑盈盈地望着我，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两侧，手边是那株像莲花般的仙人掌。

“痕儿姐姐，太阳要落山了，再睡在草坪上是要着凉的。”她伸出细细的胳膊，拉我起来。

回到水儿的小茅屋，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两副碗筷，正中间是一个盖着盖子的沙锅，她小心翼翼地将仙人掌放在一旁地架子上，打开了沙锅的盖子，一股热气涌出，她依旧不慌不忙地取来勺子，盛了两碗，放在桌边，然后招呼我坐下。

“痕儿姐姐，我只会做这个，你别嫌弃。”一脸惭愧抱歉的表情。

碗里是白稠稠的米粥，热气带着稻米的香味，一波一波侵袭着脸庞。

“水儿平日里就吃这个吗？”

“恩……水儿笨，从十二哥哥那里，水儿只学会了煮白粥……”她又黯然地低下了头。

“水儿……”握住她瘦弱的手，语塞。

“水儿没事。”她见我握住她的手，连忙摇头，将笑容挂在脸上“十二哥哥对水儿很好的，虽然他不告而别，但是水儿还是很开心的，一样开心的……”

她就这么努力地笑着，一个劲地催我喝粥，淡淡地甜味划入肚内，这粥真是煮得不错，不稠不稀，恰到好处。

“痕儿姐姐。”她一边乖巧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恩？”

“今夜，你能留下来陪水儿吗？”她唯唯诺诺地发问，怕极了我回绝的样子。

“好。”

听到我的回答，她笑得和孩子一样，连忙又舀了两大勺粥到我的碗里，一副多吃点多吃点的表情。

月夜，摩耶翠坪，两个人躺在幽暗的草地上。

“痕儿姐姐，我今天好开心，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吃饭，今天你能陪我吃饭，我真的好高兴。”

“水儿，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我的问话在草坪上飘逝，没了下文，转过头去，那丫头直愣愣地盯着天上的星星，两颗大眼睛就像掉落在草地上的星星一般，忽闪忽闪地发着光。

“我只恍惚记得，娘说带我去逛庙会，让我站在石桥边等着她，我就坐在石桥边，边吃着娘给我留下的烧饼，边等着娘回来，晌午，黄昏，一直到天黑，娘都没回来。”她轻轻开口，声音满是平静。

“旁边一个乞讨的婆婆，她说我娘不会回来了，我不信，守在石桥边等着，夜好冷，风好大，做买卖的都收摊回家了，我还在等着，整整三天，累了便靠在石桥柱上睡，饿了便捡桥上行人掉落不要的吃的，可是，还是没等到我娘。”

“水儿……”我搂着那孱弱的身子，心疼不已。

“在桥边守的三夜，我受凉发烧了，听说我晕倒在桥边，而大家都以为我死了，把我丢到了乱葬岗，我醒的时候，身边是一张张草席裹着的尸体，我想爬出去，但是没有力气，那是个恶梦，幸亏十二哥哥发现了我，把我救了出去。”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他的脸，他就这么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把我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带回了家。”她的脸上露出甜甜地笑容，从来没见过这么幸福的表情。

“十二哥哥是个好人，他收留我，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帮我梳头扎小辫，唱歌哄着我睡觉，他还会拿他的发梢来呵我痒，他每次给我洗澡的时候都把浴盆里的水灌地满满地，然后把我丢下去，我最喜欢爬在十二哥哥的胸口听着里面扑通扑通的声音……”

她就在我怀里，不停地诉说着点点滴滴，满脸的幸福，同时满脸的泪水，一直说到她9岁那年。

“我自从十二哥哥把我从乱葬岗上抱回来，就不记得叫什么，什么时候的生辰，所以十二哥哥一直叫我丫头，生辰就定在他和我相识那日，我那年9岁，十二哥哥说丫头长大了，要有个自己的名字，他给我取名叫水儿，他还说会在我生日送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

“十月二十，是我们相识的日子，他早早的出门说要买些东西给我庆祝生日，我乖乖地在家里等着，一直到深夜，他都没回来，我跑到集市上去找他，凌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又冷又黑，只有打更的人的锣声，我回到家，发现地上摆着那株像莲花般的仙人掌，而他却不知所踪。”

“什么特别的礼物，我宁愿不要这株特别的礼物，我只要十二哥哥在我身边，不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水儿……水儿是灾星吗？为什么大家都要遗弃水儿……爹娘不要水儿……十二哥哥也不要水儿……为什么？为什么？”

曾经，我也这样地问过自己。

紧紧地搂着她，小小的身体在怀中啜泣着，她就这么柔软无助地掉泪，每一滴都落入我心里最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