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痕儿（1 / 1）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绮红楼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就是我新一天的序曲，接下来也许是鸡毛掸子交响曲，或者是无影脚大合唱。

“小贱货，你眼睛瞎啦？！老娘花那么多银子买你就是为了让你把热酒泼在老娘裙子上的吗……”林妈妈两手叉腰又开始叫嚣起来，3年过去了，她还是千方百计地找麻烦。

我也许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境遇，如果爹没答应后娘卖我，如果后娘没给爹生那个大胖儿子，如果娘没死爹没续房，如果我是爹娘亲生的。

被打的女子名唤痕儿，她爹娘从前是开店卖豆腐的，因为是小本生意，日子过的也着实窘迫。夫妇二人一直想要个孩子，但娘子的身子太弱了一直没能怀上，有一日娘子在从娘家回来的山路上发现了被遗弃在小溪边的弃婴，便抱回了家，取名痕儿，视如己出的把她养到10岁时因为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一年后痕儿的爹又续了一房，不到一年后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然后痕儿便更加成为后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有了孩子以后后娘便天天闹，打算把痕儿给卖了，省些米钱，刚开始男人怎么都不同意，经不住闹了一个多月，他默许了。

爹说他对不住我，那年我12岁。

后娘急切的张罗买家，巴不得早些把我打发出去，终于一天后娘把我的脸遢的脏脏的带我到了现在的绮红楼。

我总是忘不了老鸨看见我放光的眼神，她甚至连价也没还就掏出银子把我买下了，整整50两银子，够买好几个丫头的价了。

老鸨笑嘻嘻地迎我上楼，边走边对我说：“丫头，我就是这绮红楼的林妈妈，哎哟，瞧瞧你的脸蛋，顽皮弄脏了些也能看出是上好的皮囊，以你的容貌呀，不出几年别说是咱们这里的头牌姑娘，就是让九天仙女来和你比，也丝毫不输她，我的乖乖，我这绮红楼今后可就仰仗你啦。”

事实证明她错了，在她给我洗完脸的那一刻。

“啊——！骗子——！”她清楚地看到我左脸上那条长长的疤痕，气急败坏地抄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猛抽，就像买古董买了个赝品一样，愤怒总是发泄在买来的赝品身上，但我这个赝品，一发泄就是3年，命苦呀。

在每日鸡毛掸子、棍子、热水的□□下，我知道‘如果’这个词有多无能，我不再想如果当初亲生父母没有遗弃我，如果有好心人能拉住林妈妈。

常常有客官因为看到我的侧脸而向妈妈点名让我作陪，然后又因为看到我的正脸而作罢，那道疤痕就像是天缕霞衣上的一道口子，不论这衣服多好看，带着口子它就只能算是件破衣裳，比普通的衣服还不如。

曾经想过如果我脸上没有它，我又会过怎么样的生活？这里的头牌姑娘，命最好的也不过是被些达官贵人买去做了小妾，福厚些的生个一男半女安稳地过完这辈子，福薄的不是被新纳的逼入冷宫就是被正房折磨致死。

这里如同一个地狱，伤疤的有无，只是下火海与下油锅的区别罢了。

默默收拾完打翻在地的酒壶，回厨房去换酒，身后林妈妈的叫骂声还不绝于耳，今晚是罚我挑水还是劈柴呢？反正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哎，没的睡了。

“痕儿……痕儿……”一阵风般急匆匆跑进厨房的是我这里唯一的朋友小豆子，他是如玥姑娘的孩子，林妈妈也常常骂他，和我一样可怜的孩子，从小就不知道他爹是谁。

“怎么了，看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我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背，帮着他顺气。

“有位……爷……要点你……作陪，林妈妈……让你快去。”小豆子一边喘一边用手指了指去大厅的方向。

“点我？”心里犯着嘀咕，这八成又是哪位看着我侧脸的客官。

可以预见的场景，客官的笑容因为我的抬头而僵住，继而唤来林妈妈，又是一番苛责，破相的丫头怎么能放在大厅里走动，吓着人怎么是好，林妈妈赔笑着狠狠掐我几下，再把我喝回这厨房，想着这些，我的腿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痕儿，你还不快去，慢了又要受罚了！”小豆子见我磨蹭的样子，急着推着我往外走。

反正也是要受罚的，就让我拖一会是一会呗，身后的人力道不减，我极不情愿地被推入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