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查尔斯的遗言（1 / 1）
通过穿梭空间直接回到英国，星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查尔斯生前的房内。
定期保养的古董家具保持着一贯的华贵，午后的阳光透过蕾丝窗帘抚摩着老子爵生前所用的轮椅。
轮椅垫上整齐叠放着他常用来盖腿的灰色羊毛毯。
轮椅旁的茶几上摆放着他最喜欢的银杏瓷茶具。
轮椅扶手上还能看到自己和哥哥小时候画的小太阳和小星星。
轻轻跪在轮椅前，星儿闭上眼睛将脸埋在熟悉的羊毛毯中，温暖柔软的触感，这一刻仿佛还会有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会慈蔼地抚摸她的头发……
……
——星儿，爷爷要告诉你几件事。
尚健在的老子爵轻抚着她的头发，语气中的郑重让她抬起头。
——我已经立了遗嘱：戴奥恩家族的一切财产……庄园、葡萄园……在英国以及分布在其他国家戴奥恩家族的所有产业……苏黎世的黄金、铂金、宝石……还有戴奥恩子爵爵位与欧洲昔日的主掌权。我决定交给小荇，在我死后，他就是荇•戴奥恩子爵。
——遗嘱？爷爷，你为什么要立遗嘱……小荇不会接受的，妈妈她也……
——星儿，爷爷一把老骨头，和“那些家伙”也真折腾不了多久了。没什么好留下的，除了这个爵位。戴奥恩子爵，在英国……不，在整个欧洲都拥有无可争议的掌控权。
爷爷知道小荇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已经超过了我与听雪对他的期望……但孩子，力量，有时也会和负担、责任成水平。
荇的过人之处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自由的羁绊。他体内流淌着的血注定他必须学会用权势还捍卫他的骄傲和所珍视的人。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现实中真正的自由，的确是建立在权势之上的，虽然它有时是一种沉重的束缚与重担，但更多的时候它能给予拥有它的人与之对等的自由——真正的自由。
虽然，小荇有可能会因此而怨我这个决定……
——不会的爷爷，小荇他会懂的，他懂的。
——唉，星儿，你为什么不怪爷爷呢？
温暖的大手捧着她的脸，那双暗蓝的慈祥双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爷爷什么都没留给你呀。
——我明白的爷爷，我明白……
——你这孩子……唉，我给荇的这些东西对你的确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想我查尔斯，一辈子到头，却不知道该留下点什么来保护我的小孙女，唉……
——爷爷，你已经给我很多了……一直，一直那么的疼我。
——唉，星儿。答应爷爷一件事好么。
老子爵捧起她的脸，宽大的手掌轻按上她的眼睛。
——在圣殿里欢笑歌唱的天使也会偶尔流泪，这双眼睛也有伤心的权力，不要再害怕你会让天空为你落泪。
……
爷爷过世的那一天。
她望着躺在灵柩里，生命到达尽头，最疼爱她的老人。
心中阵阵令人窒息的沉闷随呼吸的节奏逐渐加深，舌根麻得泛苦，酸得发颤。疼痛着的眼眶，却没有湿润的感觉。
没有哭，当一楸一楸墓土把她丢下的小波斯菊盖没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亚达密斯家的雷莫哥哥问她为什么不哭，他说他连大家的伞都准备好了（在她回答之前，小荇把他揪到了一边）。
为什么不哭呢？妈妈也问她，那美丽流银的眼睛已经流过了眼泪。
星儿，你为什么不哭呢？
……
落落的力量觉醒，那种生命的力量，打破了他们家与“联盟”间本就脆弱的和谐。
斯诺叔叔想把落落带到异界抚养……妈妈怎么舍得？爸爸怎么能忍受？
再三的迂回，联盟终于愿意放弃对落落研究的计划以及所有的“小动作”，但有一个条件。他们要小荇和她其中的一个，去完善昔日曾经进行的“体检测试”，并接受正式的军事训练。
——我去。
小荇主动和妈妈说的时候，他已经打电话给英国皇家音乐学院退了学。
——星儿，别为荇担心，他不可能会有事。你记着保护好落落就行了。
雷莫哥哥握着她的肩膀这样说……他用内力暗封了她的哑穴并制着她不让她动。她就这样傻傻地站在一旁，看着那本该一直拿琴弓的手在联盟的契约书上签下：荇•戴奥恩！
……
挨着脸的毛毯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她看上去，依旧是如此的平静，一张人人赞美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忧愁。
头发上传来被抚摩的感觉，星儿睁开了眼睛……雷莫•亚达密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雷莫哥哥正摸着她的头。
衬衣敞着领口，26岁古铜色年轻的肌理肆意而张扬。微曲的茶色头发不像荇剪得那么短，没有束起只是随意地落在肩颈之间。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在不说话的时候总显得邪魅而神秘，让人总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星儿并没有讶异雷莫近她身时的悄无声息——他和小荇一样，都学过轻功魅魑眩天。
喉结滚动了一下，“回来了？”
“嗯。”星儿平抚着裙边站起身。披散的美丽长发中有银铃的微响，清澈明亮的眼睛倒影出雷莫的影像，“妈妈呢？”
雷莫微眯了一下眼睛，“和夜一起带着落落去银杏林了，斯诺跟着他们。”换而言之，大屋内现在除了佣人就只剩下他们俩。
柔软的珊瑚色嘴唇张了张，唇角最终恢复到如她平时一样的乖巧的微弧，“这样……”她的眼睛微微垂下，“要是妈妈回来，告诉她我在房里。”向门口走去的身影如平时一样：一样的精致、可人，乖巧……近乎不真实的完美。
雷莫黑曜石般的眼睛划过深思，在星儿的手握上门把手时淡淡地问了一句，“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累了。”她的声线很甜润，说话的语气神情也像平时一样。
纤白的手要拧动门把时，一只修长的大手覆在了上面。雷莫仿佛是瞬间移动地出现在星儿身后，一只手覆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撑着门将她与他之间的空间圈至最小。
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的肩颈，星儿只是像平时一样笑了笑，“别开玩笑了雷莫哥哥，我真的累了。”
深邃的眼眸闪了闪，英俊的脸庞埋首在星儿柔软细腻的颈窝，“星儿……”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弥漫，“想不想知道查尔斯临终前对我说了些什么？”撑门的手离开了门板，慢慢楼上她柔软的肩头。
查尔斯临终前，的确把雷莫一人留下过……但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爷爷和你说了什么？”星儿的神情未变，只是雷莫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
“查尔斯说……”似真似假，他的嘴唇擦过星儿纤白温暖的颈，在那小巧的耳垂边吐出，“让我娶你。”
“你说什么？”没有转身，星儿的手离开了门把。
他的笑容，非常有诱惑力，“查尔斯临终前拜托我照顾他最疼爱的小孙女……”那声音仿佛是引诱天使堕落的恶魔，“让我娶你……”
她的声音如此平静，“是么。”一旁的水晶花瓶中盛放着的清水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波纹，“爷爷，这么说？”
下巴枕在她的颈窝，勾起的唇角能让很多女人为之疯狂，“没错。”
手心中传来的触感：仿佛是笼着阳光的云朵。如此的柔软，温暖……
肌肤与发丝的香气，迷离得仿佛能腐蚀神经……
就算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从小看着她长大，自己甚至还抱过像洋娃娃一样小小她……
雷莫的神智还是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恍惚……
他恍惚结束于双手的疼痛——手背上凭空出现的裂伤以皮肤下的血管为行走路线，从手腕一直蜿蜒上他的手指。
“雷莫，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似乎是你第一次直接叫我的名字。”雷莫笑了笑，仿佛没有痛觉般继续揽着她的肩，任手上的恐怖伤口扩大。神情非常冷静，方才的轻佻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么。星儿，你该知道荇比你更适合……”深裂的伤口甚至可以看清鲜红的肌肉，但诡异的没有血液流出。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星儿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小时候，我就和小荇说好：他来保护妈妈，我来逗妈妈开心……只要大家高兴，我可以当乖女儿，当天使，当布娃娃……
这么多年了，联盟一开始瞄准的小荇的力量，至于我和落落的力量——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惹怒小荇，他们经受得起，但惹怒我或是将来懂事的落落……他们知道，这个世界非常的脆弱。
妈妈为了爸爸、我，小荇放弃了很多，我不允许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毁掉她的幸福。
与联盟共处只是权宜，如果他们有任何伤害妈妈、小荇、落落……的举动，我不会原谅，绝不原谅！”
看着这个天使般美丽的女孩，雷莫心中想起的是那早已不做杀手的蛇女拉米亚的话……
——他们是古老、高贵、美丽而骄傲的一族，但这些并不仅仅是让斯诺和我追随侍奉的原因……
这时候雷莫却松了口气，已经布满恐怖伤口的手终于松开星儿的肩膀，“现在感觉怎么样。”
美丽的眼睛怔了一下，星儿回头看着雷莫。
神情恢复稳重的雷莫坐上查尔斯身前喜欢的一个单人古董沙发，“别这样看着我。”微笑，他的笑容比较接近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你和你母亲很像：总是过于压抑自己的情绪。”那随意地搁在沙发扶手上，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双手所述说着的疯狂却不似一个哥哥能做到的。
美丽眼中总算有了真实的起伏感，“你在……故意惹我生气？”瞬间穿越空间到日本的确是因情绪失控，体内力量肆意汹涌造成的。
动了动手指，确定十根都没废，“夜喜欢‘考验’练功房建筑结构的强度，听雪喜欢去骑马；荇喜欢乐器；克里斯蒂喜欢射击；我喜欢找出家族产业里的蛀虫再一个个亲自剔除……生气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泄方式，但只有你……”雷莫看着她，眼神中仿佛在斟酌着什么，“永远脾气好得像个小修女。”
“我……”星儿微微偏过头，小手绞紧了一下又松开，“不能生气的。”飘逸的裙摆轻移到雷莫面前，蹲下身，“很小的时候，在斯诺叔叔刚教我控制力量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沙发旁的小矮柜是查尔斯的药柜，星儿打开柜子，却只拿出一把用来剪纱布的手术剪子，“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住力量。”锋利的尖刃抵上柔软的掌心。
受伤的手一把夺掉了剪子，雷莫皱起眉头，“别给我用那‘东西’。”星儿的难过让他叹了口气，“药柜里有缝针、肉线、止血药、消炎药，纱布和绷带……你拿出来给我，我自己来。”怕她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十岁就给自己挖过子弹。”
星儿跪坐在沙发边，看着本就受伤的手指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灵活的在伤口上“穿针引线”。偶尔的，她递给他剪刀剪断肉线。
缝合完毕的手要包扎了，星儿默默地夺过了药和绷带。一圈一圈，雪白的绷带缠绕上雷莫的手指，“我真的……一直被保护得太好了。”固定好绷带，星儿抬起眼眸望着雷莫，“爷爷临终前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雷莫只是看着她微笑，没有说话。
“算了，你不说也许是爷爷吩咐……”包扎好的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让我娶你。”他的声音发出这些音节。
心头一动，星儿躲开他的手，“别再开玩笑了。”
“查尔斯的遗言；‘我知道你喜欢星儿，喜欢就娶她吧，好好爱她、保护她。’”深邃眼眸中的认真让星儿猛地站起，并退后一步。
她的反应让雷莫在心里苦笑。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面前，英俊的脸靠近那张精致现在却充满惊吓的小脸，“你现在可以不回答。”